月色中，顧行知穿着一襲寬鬆的流水雲紋月白長衫，眉如遠山，風流寫意。看起來就如同謫仙一般，湛然若神。
前世看慣了他近乎妖孽的容顏，沈絃歌以爲自己早就免疫了，可此刻卻仍然無可避免地被晃了一下心神。
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美貌啊！
她一邊暗自吐槽，一邊斂了心神笑道：“來青鳥還能幹什麼，自然是買消息咯！”
顧行知並不說話，只那雙看着她的黑眸卻瞬間深邃了幾分。
沈絃歌落落大方地迴應着他的視線，脣角綻出一抹如花的笑靨：“不知王爺可否替我引薦一下？”
顧行知本就清冷的黑眸頓時染了幾分寒意：“不知姑娘是從哪裡看出來，我能替你引薦青鳥管事的？”
“來這兒不是購買消息，難道王爺是來打尖住店的？”沈絃歌指着遠處振翅欲飛的“青鳥”圖案從容地說道，“明人不說暗話，王爺便是掌櫃接待的那個貴客吧？既然王爺有門道，何不與我行個方便呢？”
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顧行知心中的疑慮這纔去了大半。
“青鳥”是他產業這件事，除了他的幾個心腹之人，他從未向外泄露半分。
縱使她聰明過人，可到底缺乏了相應的信息渠道。除非她是妖孽轉世，否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他同“青鳥”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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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想着，顧行知的目光卻再度落到了她和墨影之間。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怪怪的，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這怪異到底出自何方？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身影突然從門外匆匆走了進來：“王爺。”
看見來人，顧行知的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光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祥叔，出什麼事了？竟讓你親自跑一趟？”
見有外人在場，祥叔頓時有些猶豫。片刻的遲疑後，他快步走到顧行知的身邊，附耳對他說了幾句什麼。
“我知道了。”顧行知眼底閃過一道晦暗的光芒，面色越發凝重，“你先去準備，我隨後就來。”
祥叔領命而去，顧行知這才擡眸看向沈絃歌：“我可以替姑娘引薦，但見不見，就不是由我能決定的了。”
沈絃歌莞爾一笑，道：“不管成不成，我都會記下王爺的這份恩情。”
顧行知同伏淵使了一個眼色，伏淵瞬間會意，匆匆而去。
“姑娘在此稍等片刻，若白掌櫃要見你，他自會出來。”說罷，顧行知徑直走到了墨影身邊，一躍上了馬背，“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辭了。”
“王爺。”見他欲走，沈絃歌下意識地叫住了他，“您那位下屬......不知何時啓程前往南疆？”
顧行知微微一怔，卻並未立刻回答她的問題：“姑娘有事？”
“我有樣東西想要送給他。”沈絃歌從容答道，“如果可以，還望王爺行個方便。”
眼底有詫異的光芒一閃即逝，下一秒，顧行知已經垂眸遮住了眼底翻滾的情緒，平靜地答道：“他明晚就會啓程。姑娘若有東西送給他，可以將之送到四方館來，本王一定會替你轉交到他手上的。”
見他同自己打着心知肚明的啞謎，沈絃歌本覺得有些好笑。但他的話卻讓她心裡陡然一沉，再也笑不出來。
明晚？
只怕是來不及了。
沈絃歌咬了咬脣，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王爺可否答應？”
顧行知挑了挑眉：“何事？”
“我想請王爺推遲一下您那位下屬的行程。”沈絃歌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匪夷所思，可話說了一半卻引而不發並不是她的風格，於是她頂着顧行知審視的目光硬着頭皮說道，
“因爲我想送他的東西，最快也要後日早上才能得。”
“姑娘的心意我......替他心領了。”顧行知果然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不過他素來教養良好，哪怕覺得她有些無理取鬧，他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但這個行程是早就決定了的，牽連甚廣，恐怕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見他態度堅決，沈絃歌心知自己的要求恐怕是要落空了。她心裡說不出是失落多一點，還是失望多一點？
但那種情緒卻讓她心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般，格外的難受。以至於她眼中的光芒也跟着黯然了下來。
“是我無禮了！”沈絃歌扯了扯脣角，勉強綻出一抹笑意，“既如此，我就不打攪王爺的正事，先失陪了。”
說着，她轉身朝客棧內走去。目送着她落寞而寂寥的背影逐漸遠去，顧行知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可那些蠢蠢欲動的話語終究還是被他壓了下去，化爲了一聲沉沉的嘆息。
少頃，顧行知收回目光，打馬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之中。
聽見馬蹄聲，沈絃歌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夜色沉沉的空曠長街，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罷了，盡人事、聽天命！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至於結果如何，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她想要保下他，只是因爲他是她復仇路上的強大助力，僅此而已。
既然他不肯領情，那她也只能祝他此去平安了。
心中這麼想着，沈絃歌頓時釋然了幾分。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立馬收斂了臉上所有的情緒，擺出一副無懈可擊的笑臉轉身迎了上去。
“沈姑娘，白掌櫃請你進去。”來人是伏淵，他見只有沈絃歌一人，頓時挑眉問道，“我家王爺呢？”
“多謝伏統領。”沈絃歌衝他笑了笑，道，“你家王爺已經先行離去了。”
伏淵衝她微微頷首，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見狀，沈絃歌心中頓時生出一點疑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讓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顧行知如此行色匆匆？
這個疑慮一直持續到她見到了白掌櫃，才被她甩到了腦後。
白掌櫃：“不知公子有何事需要老朽效勞？”
“我想請掌櫃的幫我查兩件事。”沈絃歌垂眸說道，“我想知道如今權傾朝野的沈丞相明裡暗裡所有的政敵，此其一。其二嘛，我想讓掌櫃幫我查一個人。”
說着，沈絃歌問白掌櫃要了紙筆，迅速勾勒了一副人物畫像，道：“我想知道這個江洋大盜和相府的大夫人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