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絃歌剛走到寢宮門口,就被守在門口的宮女給攔了下來。
“沈姑娘,爲了確保你的安全,陛下有令,在沒搜查到刺客之前你不得離開錦華宮半步。”
這是將她給變相地軟禁了?
沈絃歌心下了然。
她擡眸看了一眼遠處依然燈火通明的露華殿,道:“我三妹妹呢?”
宮女畢恭畢敬地答道:“宮宴結束以後,所有參加晚宴的貴女都會離開皇宮。想來沈三姑娘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離開了,卻唯獨留下她一個人。
沈絃歌勾脣冷笑了一下。
她和太子纔剛剛達成協議,所以這斷然不會是太子的手筆。
那麼除了太子,還會有誰呢?
“我餓了。”沈絃歌也不反抗,轉身就折回了她休息的寢宮之內,“你們清妃娘娘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嗎?”
兩個宮女迅速地對視了一眼,道:“沈姑娘稍後。奴婢已經給沈姑娘準備好了夜宵,馬上就會送上來。”
大約盞茶之後,一桌子的珍饈美味果然源源不斷地擺在了沈絃歌的面前。
饒是沈絃歌見慣了世面,也被眼前這種待客的規格給小小地驚了一下。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頓“斷頭飯”呢,竟然豐盛到這種程度!
不過她自響午之後就沒再進食,又在鬼門關上走了兩遭,此刻早已是飢腸轆轆,也就管不得它是不是斷頭飯了!
沈絃歌吃得香甜,很快就將桌子上的飯菜風捲殘雲般地掃了一小半。
直到吃得肚兒滾圓,她這才招來殿外伺候的宮女,將一桌子的殘羹剩菜收拾得乾乾淨淨。
主殿內,清妃斜靠在美人榻上,微垂着眼眸注視着窗外皎潔的月色,神思顯得有些迷|離。
收拾了菜餚的宮女匆匆走了進來,附耳在她耳畔說了幾句。
清妃緩緩地直起身來,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半響,她才古怪地問道:“她當真半點戒備都沒有?”
宮女搖搖頭,道:“奴婢瞧着那位沈姑娘不僅沒有戒備,還吃得異常的歡快。”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清妃從美人榻上走了下來,白|皙小巧的玉足踩在柔|ruan的波斯長毯上,就彷彿一副賞心悅目的畫卷,“去,找人把偏殿給我封了。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準靠近。”
宮女匆匆而去,清妃緩緩地走到梳妝檯前。看着雕花銅鏡裡那張清麗如蓮的容顏,半響才垂眸苦笑了一下。
緊接着,她拿起了一盒口脂,慢慢地抹在了自己的脣上。
殷紅的脣瓣如豔豔盛開的薔薇花,讓她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多了幾分靡麗和美豔。清妃卻看也未看鏡中的自己一眼,便轉身朝沈絃歌所在偏殿走去。
清妃過去的時候,沈絃歌正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品嚐着她特意向宮女索要的“玉髓酒”。
見她神態慵懶,模樣輕鬆,彷彿半點防備的模樣都沒有,清妃不由得怔了怔。
片刻後,她似下定什麼決心一般,突然莞爾一笑,綻出一朵極其明豔的笑顏。
“沈姑娘真是讓本宮刮目相看呢!”清妃徑直走了過去,坐在了沈絃歌的身邊。爾後她拿起一個杯子,替自己斟了一杯玉髓酒,仰頭一飲而盡,
“本宮還以爲沈姑娘縱使不會坐立不安,此刻也應該沒有這種閒情逸致纔對。看樣子本宮還真是低估沈姑娘了......”
沈絃歌笑了笑,道:“清妃娘娘又何嘗不讓臣女意外!”
其實她對清妃的到來半點都不意外,但她卻做夢也沒想到,清妃居然會一見面就直言不諱地對她說這種話。
“哦?”清妃偏着腦袋看她,明明也是二十七八歲的人了,臉上卻帶了點小女兒獨有的天真和嬌嗔,“本宮怎麼讓你意外了?”
果真是紅顏禍水呢!沈絃歌想。
連她這個女人看了都會心動,又更何況是身心健康的大男人呢!
月光下的清妃一反白日的清麗出塵,反而有種糜豔的妖嬈。
“娘娘這番面貌,不知道給臣女之外的第三個人看過沒有?”沈絃歌不答反問,心中卻十分篤定,不管是太子還是元慶帝,只怕都沒有看過清妃這樣模樣。
否則的話,只怕是個男人就不會輕易舍下清妃這樣的女人吧?!
“沈姑娘比本宮想象的還要有趣呢!”清妃先是一怔,爾後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又驀地靠近她,在她耳畔吐氣如蘭般地說道,
“不瞞沈姑娘,本宮這幅模樣除了你至今還沒第三個人看過。”
沈絃歌偏頭看她,目光灼灼:“娘娘知道自己這幅模樣有多美嗎?娘娘明明擁有得天獨厚的資本,爲何不肯向人展現你的美呢?”
沈絃歌敢篤定,只要清妃願意,這後宮最得寵的妃子就不是淑貴妃而是她!
她無意爭寵她能夠理解,可她連太子都一併瞞過去了,便很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原以爲太子和清妃這對鴛鴦情比金堅,可現在看來,事情也許比她想象的更加有趣!
“不過是幅皮相而已。”清妃不以爲然地扯了扯脣角,譏誚地笑了笑,“被你皮相吸引的男人,對你的寵愛又能持續多久?你我終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色衰而愛弛,不是比從未愛過還要悲哀嗎?”
能有這番見地,不愧是曾經名動西京的才女!
沈絃歌突然覺得,也許她一直小瞧了面前的這個女子。
她於是緩緩坐直了身子,垂眸答道:“娘娘說得極是,與其色衰而愛弛,還不如從未愛過。”
清妃原本隨口一說,並不指望沈絃歌能夠迴應她。見她語氣如此鄭重,她頓時忍不住擡眸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像是直指人心,又像是想透過她的皮囊看透她的內心。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收回了目光,徑直問道:“爲什麼?你明知道太子殿下要殺你,爲何還要幫我和他隱瞞?”
沈絃歌愣了愣,顯然是被她的直爽給驚到了。半響她才輕輕地笑了笑:“其實我一開始是以爲你不知道這件事的。”
清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不想讓我知道,我自然就會假裝不知道。”
“那麼現在呢?”沈絃歌擡眸看她,目光灼灼,“是什麼讓娘娘改變了心意?”
清妃斂了笑意,十分認真地說道:“因爲我想向沈姑娘討一樣東西。”
沈絃歌:“什麼東西?”
“毒藥。”脣角微微彎曲,綻出一抹豔麗的弧度,清妃一字一頓地說道,“見血封喉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