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口,沈夜舟就知道自己有些過了。
他低下頭,掩住自己眼底一閃而過的無措,找補似的說了一句:“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這位三皇子****,又是兩位公主心目中乘龍快婿的人選,讓你們能不招惹就儘量不招惹嗎?”
這句話要擱在從前,沈夜舟一定說得義正言辭,可此時此刻,他卻怎麼聽怎麼覺得自己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尤其是這句話出口之後,沈絃歌和沈錦繡雙雙沉默了下來。這讓他更加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泄露了什麼?
好在沈絃歌並沒有讓這種尷尬持續多久,她像是有心事一般,目光不斷地瞥向對面的“胭脂樓”。
“兄長,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就,我對這位風流倜儻的三皇子沒什麼興趣,但那天皇宮的事讓我挺不安的。所以我想知己知彼,爲自己留一條後路。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沈夜舟站起身來:“那我跟你一塊兒去吧。”
“那我呢?”沈錦繡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們,“你們又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兄長先送三妹妹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有分寸的。你放心,我只是跟過去看看,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說着,沈絃歌不待他做出反應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沈錦繡突然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什麼。
“三妹妹,你方纔說看見誰了?”因爲她聲音很低很快,所以沈絃歌一時間沒能聽得太清楚。
“我好像看見我外祖父的軟轎打那兒過去了。”沈錦繡指了指已經徑直朝“胭脂樓”後面的深巷飛快而去的軟轎,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是我眼花了吧,我外祖父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呢?”
那是一頂極爲普通的軟轎,打“胭脂樓”走過的時候,它甚至都沒停頓一下。所以哪怕看見到了它,沈絃歌也沒有對它進行過多的關注。
如果不是沈錦繡,她幾乎就要錯過它了。
可此刻沈錦繡一說,她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
正當她準備詢問沈錦繡的時候,街道上有個略顯鬼祟的身影一閃而過,跟着軟轎迅速進入了“胭脂樓”背後的深巷裡。
此刻夜色已深,雖然四周燈火通明,但沈絃歌和那人隔了整整一條街,而且她也只看了他一眼。
那一張十分陌生的面孔,因爲離得遠,沈絃歌其實看得並不十分真切。但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那道身影有些莫名的眼熟。
會是誰呢?
沈絃歌盯着那道遠去的背影足足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刀疤臉馬榮!
方纔那個易了容的鬼祟背影,分明就是將她劫持出城並差點將她強X了的刀疤臉馬榮。
如果那人是刀疤臉的話,那麼坐在軟轎裡的人是誠郡王就幾乎板上釘釘了。
想來誠郡王來這裡一定是有什麼要事要做,所以刀疤臉纔會跟在他後面悄悄保護他。
儘管如此,沈絃歌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那頂軟轎看起來很普通,妹妹怎麼知道那就一定是你外祖父的呢?”
“因爲我坐過啊。”沈錦繡並未察覺到自己方纔不經意間泄露了什麼驚人的秘密,她心滿意足地吃完最後一口小餛飩,這才用略顯鄙夷的口吻說道,
“以前我不是經常去郡王府玩嗎,所以我知道我外祖每次出門辦私事都喜歡用那頂軟轎。它看着十分普通,可做工和用料卻十分講究。是西京城裡林記老字號出品的,二姐姐也不知也不奇怪。”
得了她的肯定,沈絃歌心裡越發癢癢的。她盯着“胭脂樓”看了好一會兒,纔將餛飩店的店家悄悄拉到了一旁,低聲問道:“老闆,請問那胭脂樓後面的巷子是通向哪裡的啊?”
“還能有哪裡啊?”店家嘆了一口氣,道,“這一片都是煙花之地,胭脂樓後面的春香樓和醉紅塵,都是這一片兒出了名的。公子既然來這裡玩,難道事先沒打聽過嗎?”
沈絃歌掏出一塊碎銀子遞到了他手上,又繼續問道:“那胭脂樓有後門嗎?”
“自然是有的。”店家接了銀子,頓時樂開了花兒,“做這一行的,誰家還不是狡兔三窟啊!就算不防着官府突然來查,也要防着哪家潑辣的小娘子突然打上門啊。”
得了這些線索,沈絃歌幾乎已經篤定,今晚撞見的這些只怕不是巧合。
這三皇子戈靖顏,恐怕是專程來見誠郡王的。
爲了不被人發現,一個進了“胭脂樓”,一個鑽進了“胭脂樓”後面的巷子。他們越是這樣鬼鬼祟祟,她就越是篤定他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但當着沈夜舟和沈錦繡的面,她也不好多說什麼。正當沈絃歌想要找個什麼藉口將兩人打發了事之時,沈夜舟突然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她身後,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妹妹一定要去嗎?”
“一定要去。”沈絃歌點點頭,十分坦誠地說道,“不瞞兄長,這件事對我而言很重要。”
就算撇開誠郡王和戈靖顏不談,但對刀疤臉她卻是志在必得的!
如今好容易撞見了他,她豈能就這樣輕易放過。
“我可以相信妹妹嗎?”沈夜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你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對吧?”
“兄長放心,我這個人惜命得很。”沈絃歌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於是信誓旦旦地說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會拿自己去冒險的。”
“那好,你去吧。”沈夜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會讓清影跟着你,保護你的。”
沈絃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清影就是那個幾乎如影子一樣和沈夜舟形影不離,貼身保護着他的暗衛。
清影就在附近嗎?
不得不說,沈夜舟這個暗衛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因爲自她找到沈夜舟開始,她就一直沒有發現過清影存在的痕跡。
“你放心,如果你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秘密,我會讓清影遠遠地保護着你。”見她沉默,沈夜舟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絕不會輕易現身的。”
“那就謝謝兄長了。”沈絃歌也沒功夫同他解釋,甚至沒功夫問他爲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她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飛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