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的疼痛再度隨着血液蔓延到全身,這一次的疼痛卻比上一次更加慘烈!
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刀疤臉回憶起了許多年前在天牢度過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此生他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因而這一次,刀疤臉連半柱香的功夫都沒堅持到就妥協了:“你,你怎知我是在跟蹤他?”
清影竟沒有騙她!
沈絃歌原本只是隨便套個話,沒想到卻歪打正着。
她心中一時間涌過許多念頭,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世上難道還有不透風的牆嗎?也就是誠郡王那樣的傻子,纔會一心一意地相信你!”
刀疤臉臉上出現死寂一般的顏色,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脣角已經抿得緊緊的不肯說話。
見狀,沈絃歌知道自己多半是命中了他的軟肋。她於是將那些大膽的猜測脫口而出:“那些東岐山的土匪,其實並非你替誠郡王養的私兵,而是另有其人吧?”
刀疤臉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沈絃歌。那一瞬間,沈絃歌從他眼中看到了明顯的恐懼。
這種恐懼,沈絃歌只在刀疤臉身上看到過兩次,可每一次都是因爲他幕後的這個主人。
這個一直藏在誠郡王背後,坐收漁翁之利的人究竟是誰呢?
當年明明是誠郡王救了刀疤臉,爲何刀疤臉卻會效力於另外一個人呢?
到了此刻,沈絃歌心知單純的體罰已經不足以刺激刀疤臉了,她於是放下了銀針垂眸說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可是你以爲事到如今你還有回頭的餘地嗎?
就算你什麼都不說,可你那個幕後的主子他會相信你嗎?不,不會的。像他那樣的人,相信的永遠都只有他自己!”
刀疤臉緩緩地擡起頭來,眼神中帶着半信半疑的迷茫。
沈絃歌再接再厲地遊說道:“你是個聰明人,自己考慮清楚吧。是要爲他盡忠守節,落得個兩面不討好的地步;還是識時務者爲俊傑,爲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刀疤臉眼中閃過一道極弱的光芒:“我如果什麼都說了,你真的肯放過我?”
“我會幫你爭取機會的。”沈絃歌十分誠懇地說道,“反正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你這種無名小卒,而是你背後的主人,不是嗎?”
這句話終於打動了刀疤臉,許久的沉默之後他點頭說道:“好,我說。”
“我當年其實並非被誠郡王所救。”刀疤臉的第一句話,就讓沈絃歌懷疑就行是她的耳朵出了問題,還是“青鳥”的情報出了問題,“真正救我的人另有其人,他不過是借了誠郡王的手放我出來而已。”
沈絃歌:“所以其實從頭到尾,誠郡王都是在爲他人做了嫁衣?”
“也可以這麼說。”刀疤臉點點頭,道,“那人特意設了一個局,讓誠郡王入了套,然後讓我趁此機會投入誠郡王的麾下爲他效力。表面上看我是誠郡王的人,但事實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幫他籌謀佈局的。”
難怪!
沈絃歌這才恍然大悟。
她就說“青鳥”的調查和清影的結論爲何會背道而馳呢,原來問題出在這裡。
但也正是如此,才更能說明此人的可怕之處。連“青鳥”都調查不到他的痕跡,可見此人隱藏之深!
沈絃歌突然有些好奇:“這些年誠郡王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嗎?”
“沒有。”刀疤臉十分篤定的說道,“這幾年他讓我做的事情幾乎屈指可數,會傷害到誠郡王利益的則是一點都沒有。所以誠郡王壓根不可能發現。”
沈絃歌心中一凜。
此人埋了一個暗樁在誠郡王身邊長達數年之久,卻從不做損害誠郡王利益的事情。究竟是因爲他和誠郡王的利益息息相關,還是因爲他所圖謀的事情甚大,所以纔不會在乎一點蠅頭小利?
電光火石之間,沈絃歌腦海中已經快速地閃過了許多念頭。她擡眸看向刀疤臉,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所以,這位在誠郡王背後坐收漁翁之利的高手究竟是誰?”
刀疤臉擡眸看了她一眼,脣角勾出一抹十分古怪的弧度。
沈絃歌心中一動,下一秒,她聽到自己的心臟以極快的頻率跳動了起來。
沈絃歌暗暗地深呼吸了一口氣:“這個人是我認識的,對嗎?”
刀疤臉點點頭,算是肯定了她的說法:“姑娘不妨繼續猜猜,這個人究竟是誰?”
還能有誰?
能有這樣老辣的手段、深沉的心思、瞞天過海的本事,放眼這西京城幾乎屈指可數!而她認識的,就堪堪只有那麼一個。
“是我祖父對嗎?”說這句話的時候沈絃歌的語氣十分平靜,但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刀疤臉詫異地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半響才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我料到你能猜到,卻沒料到你能猜得那麼快!”
“你給的暗示已經夠多了,我要是這也猜不到,那我就是傻子了。”沈絃歌緊抿了脣角,面無表情地說道,“所以今晚我祖父讓你跟蹤誠郡王是爲了什麼?”
刀疤臉說過,沈丞相輕易不會動用他。但他今晚既然冒着被誠郡王發現的危險讓刀疤臉跟蹤了誠郡王,就說明此事事關重大!
多年的合作,讓誠郡王對刀疤臉應該早就十分信任了。可他今晚卻撇下刀疤臉獨自一人去見了戈靖顏,只能說明要麼他已經對刀疤臉已經起了疑心,要麼就是這件事重要到連刀疤臉都不能知道!
“無非就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而已。”刀疤臉冷笑了一下,
“姑娘應該知道鎮北軍駐守在西越和北安的邊境吧?誠郡王對鎮安軍的軍權至今還不死心,所以大約是想借北安三皇子的手,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爲了一己之私,卻拿邊境百姓的性命做賭注。連我這種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江湖敗類都做不出來的事情,他們這些達官貴人卻信手拈來。我原以爲沈丞相已經夠無恥的了,沒想到誠郡王卻比他更無恥!”
沈絃歌敏銳地把握到了事情的重點。
爲什麼刀疤臉會說沈丞相無恥呢?
她那個便宜祖父,究竟做過什麼連刀疤臉這種人都覺得無恥的事情?
腦海中有一個念頭快速閃過,卻如當空驚雷一般砸得沈絃歌耳畔嗡嗡作響。
慌亂中,她聽到自己以異常鎮定的語調說道:“我問你,當初你奉百里羅琦之命截殺我們母女,這件事我祖父可是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