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絃歌疑心有人在飯菜裡做了手腳,於是揚脣笑道:“一個人吃怪沒意思的,要不,你陪我一起吧?”
玉竹微微一愣,“小姐,這不合規矩吧?”
“這不合規矩的事情,從前你也沒見你少做。”沈絃歌譏笑一聲,道,“現在纔來跟我講規矩,似乎太晚了點吧?”
玉竹面色微微一變,眼底有慌亂之色快速地一閃而過。
沈絃歌以爲她必定會推辭,正想借題發揮,誰知下一刻,她卻拈了一隻桃花燒麥送*入口中,笑道,“既然小姐這樣吩咐了,玉竹敢不從命?!”
難道這夜宵裡沒毒?
見玉竹面不改色地將夜宵嚐了個遍,沈絃歌心裡頓時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她正想將蝦仁餛飩送*入口中,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譁聲,“不好了,三爺被人殺死了!”
沈絃歌手一抖,勺子裡的湯汁就滴落在了她的左手手腕上。
滾燙的溫度灼得她的肌膚隱隱生痛,幾乎與此同時,沈絃歌看到原本玉色的手鐲突然發出一陣幽幽的藍光。
沈絃歌心中一動,趁勢將手中的碗勺放回了桌子,“去看看外面出什麼事了,怎麼如此吵鬧?”
玉竹瞄了一眼碗裡分毫未動的餛飩,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遺憾之色。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絃歌挑了挑眉,“怎麼,我使喚不動玉竹姐姐了?”
“玉竹不敢!”玉竹這才朝她福了福身,遲疑着朝門外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視線範圍之外,沈絃歌這才站起身來,迅速用手鐲檢驗了一下桌上的夜宵。
不出她所料,手鐲一旦沾上食物的湯汁,便會發出幽幽的藍光。可當她用乾淨的茶水試探時,手鐲卻沒有絲毫反應。
難道這手鐲還有試毒的功效?
那她豈不是撿到一個寶貝了!
沈絃歌一邊想,一邊將餛飩和燕窩粥扒拉了一半到茶盞裡藏好。片刻後,玉竹神色驚惶地走了進來,“二小姐,不好了,咱們府上的三爺被人殺死了!”
其實剛纔喧鬧中,沈絃歌已經隱隱聽到了這個消息,但她卻壓根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明明就沒有對沈永安下殺手,他怎麼可能會死呢?
難道,是那個玄衣蒙面人去而復返,殺了他?
不,不可能的。
玄衣人夜入沈府,明明就另有目的。爲了不打草驚蛇,他一開始甚至都沒打算出手救她。
他若真對沈永安起了殺心,沈永安只怕早就死翹翹了,又怎會等到現在呢?!
可如果不是那個神秘的玄衣人,又會是誰對沈永安動了殺心呢?
電光火石之間,沈絃歌心中早已是百轉千回。面上,她卻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啪嗒”一聲將手中的碗勺摔落在地。
“好端端的,三叔他怎麼會死?”
“不知道,聽說是被人刺中心窩,一擊斃命。”見她已經把夜宵吃掉一大半,玉竹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答道,
“如今郡主和大夫人已經聯手封了東西兩院,聽說正在徹查兇手呢!”
玉竹口中的大夫人,就是和沈永安私通的杜歆月,也是沈家的宗婦。
沈老爺子共育有三子一女,其中長子沈東華是沈老爺子和他原配所出。而次子沈西華則是沈老爺子和他的續房夫人,也就是現在的沈老夫人所出。
剩下的一子一女沈永安和沈靜瑜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由沈老爺子的妾趙姨娘所生。
“爲什麼要封了東西兩院?”沈絃歌明知故問,“難道殺害三叔的兇手是內賊不成?”
“誰知道呢!”玉竹面現得意之色,“也許殺死三爺的兇手,現在就藏在府上的哪個角落也不一定呢?!”
見她不懷好意地看着自己,沈絃歌就知道剛纔那份加了料的夜宵,恐怕不是出自百里羅琦之手,而是大夫人杜氏的手筆了。
畢竟,這闔府上下,最想堵住她嘴的,除了杜氏不做第二人想。
“是麼?”沈絃歌譏誚的笑了笑,“那你可得小心點兒了,說不定兇手現在正躲在咱們院子裡呢!”
玉竹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頓時變得有點兒難看,“二小姐你別嚇我,被你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瘮得慌!”
沈絃歌但笑不語,心裡卻默默地掐算着時間。大約過了盞茶功夫,小院外有腳步聲匆匆而來。
幾乎與此同時,沈絃歌面色猛然一變,指着桌上殘餘的夜宵對玉竹說道,“你......你究竟在這夜宵裡做了什麼手腳?”
“二小姐放心,死不了人的!”玉竹像變了個人似的,得意洋洋的說道,“我不過是在你的夜宵里加了點啞藥而已。”
原來是啞藥。
沈絃歌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個杜氏,當真是狠毒至極!
她這麼做,不僅可以封住她的嘴,讓她無法泄露她和沈永安的奸*情。還能讓她百口莫辯,以便她把沈永安的死栽贓在她頭上。
倉促間,也難爲她能想出這種一箭雙鵰的計策了。
心裡這麼想着,沈絃歌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這沈永安,該不會是被杜氏害死的吧?
因爲知道事情敗露了,所以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沈永安一併殺了?
沈絃歌正想得出神,門外已經有人破門而入,指着屋內厲聲說道,“來人啊,給我搜!”
“放肆!你們憑什麼搜我家小姐的屋子?”玉竹裝出一副憤怒的樣子。
“你說憑什麼?”爲首的人是杜氏的心腹王嬤嬤,她斜睨了一眼玉竹,飛快地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見玉竹朝自己點了點頭,她這才沉聲說道,
“我們剛纔一路順着血漬搜尋,從後花園一路搜尋到了二小姐的聽風閣。單憑這一點,老奴就能斷定,二小姐絕對和兇手有所瓜葛!”
沈絃歌臉上適時地帶出了一點兒又驚惶又憤怒的表情,卻指着玉竹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
見狀,王嬤嬤以爲她藥效發作,於是得意地扯了扯脣角,“還楞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搜。”
一羣丫鬟蜂擁而入,像蝗蟲過境一般,將沈絃歌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
“嬤嬤,找到了。”片刻後,有丫鬟拿着一把帶血的匕首和沈絃歌剛剛換下的舊衣匆匆而來,“你看,這衣服上還染了血漬呢!”
王嬤嬤垂眸掩住了眼底的得意,冷笑道,“來人啊,把二小姐給我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