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時此刻。
並不知道甲板上某些人已經達成了秘密聯盟,和顧雅姿說過話之後的蕭末由大兒子陪伴着直接回到了他那個位於頂層的豪華套間,期間雖然男人始終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但是但凡稍稍有些瞭解蕭末的人都知道,每當男人淺淺皺着眉一言不發的時候……那就是說明他心情很不好。
而陪在男人身邊的蕭衍也不問,因爲他知道他老爸今晚被戳中了雷區,所以索性就耐心地等在浴室前面沒有離開——他知道每當男人因爲蕭炎的事情變得心情不好的時候,如果和他在一起的話,就會稍稍沒有那麼煩躁。
蕭衍甚至拿好了浴袍等待在門口。
二十來分鐘之後,蕭末打開浴室門的時候,理所當然地掃了眼兒子手上拿着的浴袍——早在他洗完澡沒有在應該放浴袍的地方找到浴袍他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當打開浴室門的時候,渾身j□j的男人卻顯得很淡定,彷彿沒有感覺到此時此刻他的大兒子落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灼熱的目光,男人冷靜地伸出手讓兒子替自己將浴袍穿上,然後仔細地替他繫好浴袍的腰帶。
蕭衍替男人穿好了浴袍之後,手並沒有立刻離開男人的腰間,只是鬆鬆地搭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用自己那雙琥珀色的瞳眸盯着面前的男人。
一滴水從男人溼潤的黑色髮絲尖滴落,順着男人的面頰一路滴下。
蕭家大少爺伸出手擡了擡男人的下巴,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地叫了聲蕭末的名字。
“我沒生氣,”被叫到名字的黑髮男人斂下眼,看上去有些煩躁地撇開頭,“只是有些不喜歡蕭炎這樣通過陌生人來跟我說‘新年快樂’這種方式。”
蕭衍不語,他垂下手靜靜地看着男人,直到對方擡起頭衝他笑了笑,那雙墨色的瞳眸之中沒有多少情緒地說:“雖然我知道他大概是故意要用這種方法來氣我。”
蕭衍沒說什麼,將男人一路扶到牀邊讓他躺下,拿過浴巾替他將頭髮擦乾,這纔在替已經躺好在牀上的男人蓋上被子的時候,從脣角中蹦出了三個字——
“想太多。”
蕭末抱着被子睡在柔軟的牀鋪之中有些糾結,他不知道蕭衍所謂的“想太多”是說他對於蕭炎藉由別人的嘴巴跟自己說“新年快樂”是爲了氣他這件事“想太多”,還是壓根就是在說,男人以爲蕭炎會親口跟他說“新年快樂”這件事是想太多……
蕭末沒有說話,直到他看着蕭衍掀開了被子的另一腳時,這才伸腿踹了大兒子的屁股一下:“你房間在隔壁。”
蕭衍沉默,脾氣很好地將男人的腿塞回睡袍裡,擺回它該在的位置上放好,挨着蕭末躺下來,這才伸手摸了摸他老爸的臉:“今晚我睡這。”
蕭末想反抗一下,但是這個時候,他發現大兒子的手臂已經不由分說地在被子底下攬上了他的腰,並且不容拒絕地將他往自己的懷中摟抱了一下——蕭衍的動作很大,男人的鼻尖毫無徵兆地撞到了對方打開了兩顆釦子的西裝襯衫之上,襯衫之下,是兒子溫暖強壯的胸膛……
蕭末忽然就不想反抗了。
他覺得有點冷,蕭衍身上又足夠暖和,所以男人不僅停止了掙扎,甚至在短短的沉默之後不自覺地主動往大兒子的懷中縮了縮……好在在男人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後蕭衍並沒有嘲笑他,反而是將搭在他腰間的手變得更加大力了一些。
“蕭衍。”
“恩?”
“今天倒數的時候,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跟我說?”
“沒有。”黑暗之中,蕭末覺得兒子的指尖輕輕地在他下顎上刮過,蕭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他頭頂響起,“你不要想那麼多。”
兒子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蕭末沒有再起疑,男人沉默下來,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之間沒有多少對話,偶爾蕭末說幾句話蕭衍只是低低地從喉嚨深處發出簡單的單音節作爲回答,其餘剩下來的時間,幾乎整個過程中蕭末就是靠着聽蕭衍胸膛裡強而有力的規律心跳聲當做催眠曲,漸漸地真的引發了睡意……
男人縮在大兒子的懷中前所未有安靜地睡着了。
整個上半夜蕭末都睡得很熟,幾乎沒有夢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只不過他最近幾年養成了早起的習慣,所以當男人迷迷糊糊地在某一時刻睜開眼睛的時候,不意外地發現窗外甚至還沒天亮……
蕭末翻了個身,這才發現腰間空落落的全部的重量只有一層壓在自己身上的柔軟羽絨被,而此時此刻,男人終於意識到那個在他睡前一直死死地擁着他的年輕人已經不知所終——下意識地頓了頓,當蕭末發現自己像個好奇的妻子似的伸手去探兒子睡過的那邊牀的溫度時,他囧了一下,然後默默地縮回了自己的爪子。
牀單早就變得冰冷。
蕭衍大概已經離開了有一段時間了。
蕭末爬起來,看了看牀頭的電子錶,這時候纔剛剛凌晨六點三十,還沒有到蕭衍平日裡習慣起牀的時間。
蕭末皺了皺眉,心中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總覺得彷彿就要發生了什麼似的心呯呯亂跳——這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睡得着了,於是男人索性從牀上爬了起來,抓過手機正想給大兒子打個電話,卻在男人的指尖觸碰到自己手機的那一秒,他的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敲響,隔着門,蕭末甚至還聽見對方站在自己的房門外特別恭敬地叫了聲“末爺”。
是蕭祁。
今晚大家是都沒睡啊還是都早起了?
蕭末抱起被子坐起來,大腦放空了三秒才下牀踩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到了門前,拉開門,男人看着門縫之後出現的忠犬保鏢身上那身明顯是睡袍的東西,停頓了三秒之後,有點幽默地說:“大清早的,不用客房服務。”
“……”蕭祁沉默了下,像是艱難地消化了下男人的冷幽默,擡起眼,對視上男人的眼睛平靜地說,“末爺,外面出事了。”
“……”
蕭末沉默了下,纔將房門拉開了些讓蕭祁進來,當他這個穿着睡袍的下屬走進他的房間在他的地毯上站穩自己的時候,男人打了個呵欠,只是扔下了一句“怎麼回事”,也不等蕭祁回答就自顧自地轉身走進了浴室之中給自己的浴缸裡放水。
嘩嘩的水聲之中,男人坐在浴缸旁淡定地聽着蕭祁跟自己述說在他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總地來說,就是剛剛光榮退休的青龍堂李堂主死了。
死在蕭末的眼皮子底下。
這個如今連走路都走不了說話也十分困難的老頭連帶着他的大老婆和二老婆以及三老婆一起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做事的那個人手法很殘忍,直接用鋒利的利器將他們挨個開膛破肚,人體器官和腸子淌了一地,從臥室裡一路拖到大門口——李堂主更加是被人用什麼工具活生生地把四肢整齊地鋸了下來,鮮紅的血將他房間之中的白色地毯染成了完全的紅,拎起來沉甸甸的……
那鮮血一路從房間門下的縫隙伴隨着輪船夜晚在風浪之中偶然的顛簸流到甲板上,要不是值班夜巡的兄弟一不小心一腳踩到滑了一跤,甚至沒有人發現,在午夜過後臨近天亮的這麼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船上居然發生了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聽說被分配到場收拾李堂主身體的那些兄弟看了一眼就吐倒了一大半。
蕭末聽後沉默了很久,然後伸手關上了浴缸的水。
李堂主死在他蕭末的眼皮子底下,並且死得無聲無息,在周圍全都是北區蕭家的人的情況下居然出了這種事情,這無異於有人存心想在新年開始的第一天就在蕭末的臉上活生生地扇了一巴掌。
男人在最短的時間內衝完涼換好衣服,甚至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擦一下就直接跟着蕭祁下了二樓——今天晚上,幾乎所有北區的高層以及貴賓都被安排在了二層樓的高級客房,而此時此刻,在這凌晨時分那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客房走廊上擠擠攘攘站滿了人,人們聽見了咚咚下樓的聲音下意識地回頭,在看見了自家老大臉色不太好看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時,他們下意識地陷入了一陣沉默,而後紛紛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
這讓蕭末輕而易舉就看見了李堂主的房門口在哪,因爲那裡的甲板血紅的一大片,想不注意到都難。
而此時此刻,蕭衍就站在李堂主的房間門口,蕭家大少爺正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平靜地指揮着手下的兄弟往外搬屍體——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在搬,蕭末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那個人捧着兩條腿,走在後面的那個人捧着兩條胳膊,這些平日裡習慣了血腥的人這會兒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在看見了蕭末之後,他們只是短暫地跟他們的老大點了點頭,這就彎下.身,將手中那些早已滴乾了血液的斷肢放到了房門口邊上的某個被大片血跡沾染的白色牀單覆蓋着擔架旁邊。
那些身體的一部分確實如蕭祁所說,被人用什麼東西整整齊齊地齊根從李堂主的身上鋸了下來。
而蕭末猜測,那個擔架上百步之下的大概是李堂主的身體部分。
男人的腦袋有些發懵,他盯着那擔架出了神,太陽穴突突地跳動着,頭疼,周圍的血腥氣息逼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男人的目光稍稍移開,最後停留在那個擔架的後面,此時此刻,在那沾滿了血色的擔架之後還整整齊齊地放着三具同樣被白布掩蓋的屍體,大概是因爲擔架的數目有限的緣故,那些屍體是直接被放在甲板之上的,蕭末猜想那大概是李堂主的大小老婆們——這些女人也可憐,她們當初跟着李堂主的時候,大概就已經做好了會被黑道報復之類的事情牽扯甚至丟掉性命,但是包括她們自己在內都不會有人想到,如今她們不僅真的死了,還死得這麼慘。
蕭末皺起眉,走近他的大兒子——這會兒的功夫,蕭衍已經將那整整齊齊扣着的袖子整齊地挽起來至手腕間,此時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一隻手正拿着手機在講電話,聽他說話的內容,大概是正在報警——無論他們是不是混黑道的,眼前的慘案又到底是什麼性質,出了人命,終歸還是要第一時間通知那些警察的。
畢竟是四條人命,想瞞也瞞不住,等到那些條子聞到了風聲主動找上門的時候,估計麻煩會更大。
蕭末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也沒有出聲阻止兒子,他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着他的兒子打電話——而此時此刻,男人知道,周圍那些小心翼翼地看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之中除了敬畏之外還摻雜着其他的什麼情緒……比如,猜疑。
蕭末沉默,目光輕輕地掃過甲板之上死無全屍的李堂主一眼,心中抑鬱難以掩飾。
……無論是誰做的,還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表面上,那個人明晃晃地在這種喜慶的日子這種喜慶的場合殺了李堂主這樣擁有特殊身份的人,這彷彿是在嘲諷蕭末的人沒能力,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連一個老頭都保護不了。
背地裡,這樣的行爲還會讓人猜測蕭末是不是爲了清理門戶好讓兒子上位才特地親自動手,雖然這樣的猜測並不太靠譜,但是恰巧是因爲過於地不靠譜反而讓人心中起疑,這樣的猜測——哪怕只是隨便地猜測,也足夠讓蕭末手底下的人心動搖,讓北區從內部起內訌。
蕭衍打完電話,將手機放入口袋之中,沉默地看着站在他面前臉色很不好看的黑髮男人——彷彿是感覺到了兒子的目光,男人將直愣愣的目光從那四具屍體之中收了回來,擡起頭淡淡地看了他的大兒子一眼,薄脣輕啓,只是吐出簡單地兩個字:“厚葬。”
蕭衍點了點頭,琥珀色的瞳眸之中閃過一絲猶豫,眼前已經比他矮上小半個頭的成熟男人此時面上的表情讓他很有伸出手摸一下他的臉頰的衝動,但是此時此刻大家都看着,所以他只好忍了下來,用十分克制的語氣說:“已經派人去查,今晚的客人也安頓好了。”
蕭末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他的大兒子一眼——在對方來得及因爲他的這個目光而皺眉之前,男人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從口袋之中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叫人在天亮之前用遊艇將這些屍體運回市區,順便把地毯上清理乾淨——
現在儘量減少這件意外對於其他客人的困擾纔是當務之急。
卻在這個時候,他們聽見從李堂主的房間裡傳來了一聲輕響。
就彷彿是什麼東西被人魯莽地撞得跌落在地。
蕭末臉色一沉,立刻擡腳走了進去——
進了房間,呼吸之中盡數都是血腥臭味和人體被開膛破肚之後器官暴露在外的腥臭氣息,在目光觸及在沙發上掛着的那一堆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白花花的腸子時,男人額角青筋跳了跳,強忍下了胸口處洶涌而上嘔吐的欲.望,轉身,顯得有些僵硬地走進了剛剛發出聲響來源的浴室之中——
浴室之中很乾淨,甚至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蕭末輕輕鬆了一口氣,還沒等男人來得及開口問發生了什麼,定眼一看就發現,之前收拾李堂主屍體的那個兄弟正面色難看地從浴缸裡把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往外拖……
是另外一具剛剛發現的屍體。
屍體還穿着禮服,這會兒的功夫,那原本應該華麗的禮服因爲溼水緊緊地貼在白皙的皮膚,長長的辮子沉甸甸地隨着屍體被拖拽出浴缸落在了浴室的瓷磚地面之上,而伴隨着那具屍體被人脫出浴缸,還粗啊這高跟鞋的雙腿敲到在浴缸旁邊,發出又是一聲“呯”的聲響。
聲音不大,卻如同狠狠地敲擊在蕭末的心臟上。
——蕭末看見了一張他熟悉的面容。
記憶之中,在不久前新年的倒數過後,眼前的這個早已失去生命的年輕女人十分文靜地推着她父親的輪椅過來跟自己做例行新年祝福,她的話很少,但是總能給人感覺一種完全和黑道不沾邊的溫婉氣息,蕭末向來很喜歡這樣的年輕姑娘,甚至還居心叵測地特意讓蕭衍跟她多說了兩句話。
而此時此刻。
蕭末記憶之中那隨海風輕揚的劉海已經再也不見之前整齊的模樣,它們因爲溼水而貼在將那張此時還睜大着眼的臉上,映襯着那張在浴室的燈光之下顯得慘白慘白的臉,曾經那張會微笑的溫柔面容愣是讓人遠遠地就感覺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氣沖天。
她是溺斃的,並且死不瞑目。
因爲兇手殘忍地弄死了她的父母之後,甚至沒有放過手無縛雞之力完全沒法抵抗的她。
蕭末沉默了三秒,上前蹲下.身,親自伸手替李堂主的女兒合上了雙眼。
然後毫無預兆地,男人摔了手中的手機。
呯地一聲,那臺被男人用了長達十年的手機在牆上摔了個四分五裂,零散的部件反彈回來,剩餘的機身直接掉入了還裝着滿滿一池子水的浴缸之中,發出了“咚”地一聲輕響。
此時。
由始至終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站在男人身後的蕭家大少爺在這個時候,臉上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然而他只是挑了挑眉,隨即立刻恢復了原本的淡漠。
手機被摔在牆上的爆裂聲響讓在場的所有人心中爲之一顫,連帶着外面聽見了這個聲響的蕭家的人,也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桿——上百隻眼睛此時此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在搬運屍體的過程中被沾染了鮮血的門,直到他們看見怒氣衝衝的北區老大陰沉着臉快步從房間中走出。
衆人沉默,然後在蕭末離去之後,面面相覷——
記憶之中,他們已經很久沒見老大發那麼大的火了。
……
蕭末回到房間之後甩上了門,但是他沒鎖。
男人坐在牀邊,已經入冬,剛纔甲板之上很冷,被海風吹了一下此時此刻他的腦袋正突突地跳動着發出陣陣脹痛……擡起手想揉一下太陽穴舒緩一下,卻在揉了兩圈之後彷彿感覺到什麼不對似的猛地放下了手,從始至終,男人的眉頭始終緊緊地蹙着。
……不得不承認,今天這件事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戳到了他的底線。
北區蕭家處理叛徒從來不牽連家屬,這是在元貞重生成蕭末之後,漸漸在北區被默認下來的規矩。
更何況是一羣女人。
還有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他們死得很無辜。
蕭末甚至開始後悔自己不應該一時任性,爲了幫助蕭衍立威,將李堂主拉到遊輪上示衆,存心讓對方出醜——要不是因爲他的私心,下手的人找不到這種絕佳的好機會,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慘劇,事情的結局可能會有所不同——換一個場合,哪怕李堂主還是會死,但是他的家人也可能不會被牽連。
男人抱臂依靠在牀邊,腦袋疼痛得幾乎炸裂,因爲剛纔動怒,連帶着清晨容易感到不適的胃部也跟着抽痛起來——胃藥就在牀頭櫃旁邊的抽屜裡,男人伸手就可以拿到,然而此時此刻,完全陷入了某種糾結情緒之中的男人卻一動不動的靠在那裡——
直到大約十分鐘過後,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蕭末掀了掀眼皮,在看見進來的人是誰之後,又重新地斂下了眼。
與此同時,推開房門走進來的蕭衍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黑髮男人不怎麼對勁的臉色——
比起剛纔在樓下動怒時,臉色更加蒼白。
而男人的手,正有意無意地緊緊保持着抱臂的姿勢,壓在自己的胃部之上。
蕭衍頓了頓,沒有說話徑直轉身進了男人船艙之中的浴室裡洗了手,將手上的血腥氣息洗掉之後,他走出浴室直接拉開了男人放藥的抽屜——是的,蕭衍當然知道那些根本就是由他親手放進去的藥在哪個地方,將合適的藥量倒出來握在手心,蕭家大少爺看也不看,面無表情地直接將藥瓶隨手放在了牀頭櫃之上、
他擡頭看蕭末的時候,男人還是不肯看他。
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衍無奈,微微彎下腰,一隻手撐在男人手邊的牀沿邊上,將握着藥片的另一隻手送到男人脣邊,簡單地命令:“張嘴。”
蕭末不理他。
蕭衍又重複了一邊,只不過這一次,年輕人英俊的面容變得稍稍陰沉了些,語氣也危險地加重。
然而這並沒有任何的效果,蕭衍語落之時,坐在牀沿邊上的黑髮男人直接將臉擰到了另一邊。
蕭衍無奈,只不過這種無奈的情緒只是瞬間劃過他的眼中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對方拒不合作的情況下,蕭家大少爺猛地站起來毫無預兆地發難,他手腳動作近乎於粗暴地將男人壓制在柔軟的牀鋪之間,捏着男人的下顎將他強制性地扳回面向自己,與此同時,大拇指強行撬開男人的牙關,在對方從嗓音深處發出一聲類似於疼痛的沉悶悶哼時,冷着臉將掌心的藥片倒進了對方的嘴裡——
彷彿沒有看見自己被對方的牙咬破正往外冒血的大拇指,蕭衍不由分說地緊緊卡着男人的下顎,強迫他合攏嘴,一雙琥珀色的瞳眸十分恐怖地盯着男人,薄脣輕啓,近乎於一字一頓地說:“你敢吐出來試試。”
蕭末掙扎了一下,最後受不了藥片糖衣融化之後順着味蕾蔓延的苦味,將那藥片艱難地吞嚥了下去。
蕭衍放開了他。
蕭末翻身坐起。
此時此刻,窗外第一抹初升的陽光從海平面緩緩升起,稀薄的晨光透過海上蹭蹭水霧,透過厚重的窗簾照入豪華的船艙之內。
男人還是不肯看蕭衍,他半垂着眼,掩飾去了黑色的瞳眸之中那些複雜的情緒,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牀上羽絨被的一角,用十分冷靜與淡漠的語氣說:“蕭衍,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凡事三分餘地,不要那麼趕盡殺絕。”
“什麼?”蕭衍盯着男人的側臉,用同樣顯得冰冷的語氣問,“說李堂主?”
“……”蕭末沒說話,算是默認。
男人的默認卻意外地讓蕭衍發現自己一點不想驚訝。
甚至早在剛纔在樓下的時候,他在打電話報警,隔着長長的走廊跟男人對視上的第一眼,他就猜到男人在懷疑些什麼。
只不過沒想到男人反應會那麼大——完全是一副被氣到快要爆炸似的反應。
還虐待自己。
想到這,蕭衍幾乎有再次皺眉的衝動,但是他忍了忍後,最終還是沒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沒趕盡殺絕。”琥珀色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彷彿要將他每一絲的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似的,英俊的年輕人淡淡地說,“他兒子跑了。”
“……”
這一次,蕭末終於轉過頭,一雙晶亮的黑色瞳眸死死地盯着跟他近在咫尺的大兒子那張完美又冷酷的臉。
“不是我做的。”
在蕭末開口罵人之前,蕭衍繼續操着他那淡定的嗓音緩緩道——
“蕭末,你喜歡隨便亂懷疑人的臭毛病過了十年還是改不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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