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這幫狼崽子們!
“父皇……”
輕輕一聲喚,染着莫明的複雜意味,慢步而來的少年揹着光,因爲角度的關係,水月寒完全看不清楚莫漓軒的表情,如果他能看到,大概會被嚇一大跳吧?
就好比坐在水月寒對面的黎夕,他是場內唯一一個明白莫漓軒的人,只是一眼,就只憑着莫漓軒情緒失控的那一瞬間,黎夕意外的讀懂了莫漓軒的心。
震驚、愕然之餘,黎夕整個人不自禁沉默了下來。
他實在難以想像,莫漓軒竟然愛上了自己的父親,愛上了一個最不應該去愛的人。
顯然,莫漓軒的心思水月寒現在還不知道,可看着莫漓軒眉宇間的陰沉和狠決,這小子大概根本就沒想着要隱瞞下來,早晚都會讓水月寒知道的吧?
他和自己到底是不一樣的,自己因爲……始終沒有辦法踏出那一步,而莫漓軒則不然,他的性子更接近於狼,只盯着自己想要的目標前進,哪怕被傷的傷痕累累也要咬住目標不放,不達目地誓不罷休。
忍不住又是感慨又是糾結的嘆息,攤上這麼個兒子,也不知道是水月寒的福氣還是災難了。
他承認,因爲明白愛而不得的苦澀有多折磨人,因爲知道那種深沉的痛苦和絕望有多壓抑,他私心裡是希望莫漓軒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可是……挑起眼簾看着一臉欣喜的水月寒,黎夕又有些不忍心。
看水月寒的樣子就知道,那傢伙壓根不明白他已經被自家兒子給盯上了,自己要不要提醒水月寒一下?
“黎夕。”不高興黎夕的目光一直粘在水月寒身上,閻夜擡起手板住黎夕的下巴轉向自己,“不誰你盯着莫寒看,他不就長了張妖孽的臉嗎?有什麼好看的?”惡狠狠的磨牙,每次黎夕和莫寒見面都會鬧出不少事情來,自己就不該多事,請誰喝酒不好要請莫寒?這不是自找罪受嘛。
嗯?眼簾裡突然撞進了閻夜的臉,這讓黎夕的心神微微恍惚了一下。
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習慣了霸道又性子火爆的男人,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吸引住了自己全部的目光,爲了閻夜,自己默默付出了二十幾年,以後呢?還要繼續默默付出嗎?自己……甘心嗎?
想來是被莫漓軒刺激到了,黎夕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再次掀起了濤天巨浪。
也許,自己可以再拼一拼,說不定就可以和閻夜在一起了呢?他對自己也並非無情的不是嗎?這一點連水月寒都看得出來,那是不是隻要自己再勇敢一點,自己和閻夜的結局就會改變方向?
“你在想什麼?”眉心陡然一沉,閻夜相當不喜歡黎夕在面對他的時候不專心的樣子,那會讓他誤以爲,自己對於黎夕來說並不重要。
他是黎夕的主子,黎夕怎麼可以不重視他?
“沒有……”頓了頓,見閻夜的眼睛危險的眯了眯,黎夕掙開閻夜扣得越來越重的手掌,溫和的扯起脣角,“主人,我能和你單獨談一談嗎?”
就當給自己一個機會吧,只此一次,人家莫漓軒連愛上親生父親都敢自毀退路,自己又有什麼好怕的?最多……離開閻夜而已,其實自己……真的累了吧?
“好。”想也不想的點頭,就算黎夕不提,閻夜也想找個機會和黎夕好好談談的,他總覺得黎夕有事瞞着他,正好趁這個機會弄明白,也省得自己擔心。
“父皇來了多久了?”那邊兩人的交談並沒有引起這邊兩父子的在意,不緊不慢走到水月寒跟前,早已收整好情緒的莫漓軒微笑着坐在了水月寒的身邊,親暱的握起了水月寒的手指放在掌心裡把玩。
黎夕嘴角一抽,他不得不佩服,論起定力和厚臉皮神功來說,自己比莫漓軒差遠了。
最起碼在發現自己愛上閻夜之後,自己從不敢和閻夜靠得太近,哪裡像莫漓軒,拉着心上人的手想怎麼摸就怎麼摸,他也不怕摸出火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莫漓軒擡起頭,似笑非笑的眼神輕輕瞟了眼黎夕,然後在黎夕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捧起水月寒的手,側頭用臉頰磨蹭着水月寒的手背,嘴脣若有似無的滑過手背上的肌膚,遠遠看去竟像是親吻一般。
黎夕以手掩面,他算是看出來了,莫漓軒一點也不怕他的心思被人看穿,可以說,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誰,若不是還顧及着水月寒的想法,莫漓軒會比現在做的更大膽都有可能。
莫漓軒笑了,微微勾起的脣角和水月寒得意時的樣子十分相像,都那麼迷人而高傲。
不錯,他就是故意做給黎夕看的,打從剛剛他走過來時黎夕驚愕的那一眼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對父皇的心思因爲情緒外露而被黎夕全都看在了眼裡。
那又怎樣?愛了便是愛了,就像黎夕無望的愛了閻夜二十幾年一般,心這玩意,誰也控制不了。
“軒兒怎麼瘦了這麼多?”細細打量坐在身邊的兒子,水月寒倒不在意兒子的舉動合不合事宜曖不曖昧,不過是把玩手掌而已,這種程度的親近他和兒子們近幾年來常常有,連同睡都不止一次了,誰還會在乎握手掌的小事情?
“想念父皇想的,父皇,以後兒臣再也不想離開你了。”手掌緊緊握着水月寒的大手,側着頭,莫漓軒半是故意半是討好的開口,那雙半掩在眼簾後的眼眸閃着耀眼的光,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纔會這麼明亮的?
笑着颳了下莫漓軒的鼻子,“好,不離開,你啊。”只是以爲兒子被嚇到了,水月寒心疼的又揉了揉莫漓軒的頭髮,眼神和動作都透着濃濃的寵溺意味,看得一甘人等頻頻側目不已。
黎夕默默扭頭,完全歇了提醒水月寒的念想,不說他提了水月寒信不信,就是信了……他不認爲水月寒會厭棄莫漓軒,反正那小子早晚要說出來,自己還是別當惡人了吧。
匆匆吃罷了野餐,水月寒帶着莫漓軒一同離開了,本來兩隊人馬可以並在一起走的,但一,閻夜和黎夕明顯心中有事,二,水月寒也想和莫漓軒好好談一談,這才各自分開了。
扯着莫漓軒的手,水月寒走的很慢,垂下目光看着始終沒有放開自己手掌的另一隻手,嘴脣微抿,眉心一點點皺起來。
以前兒子粘他多少都有個度,可是這次回來的軒兒不太一樣,似乎……很沒有安全感?
軒兒的性子向來自信,幾個兒子中就屬軒兒性子最多變,狡猾莫測的像只成了精的小狐狸,待軒兒長大之後還不知道是何等傲人的風華呢。
可就是這樣的軒兒,怎麼能夠沒有安全感到一刻也不肯離開他?難道說……軒兒在離開的這些日子裡遭遇了什麼?
猛的,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水月寒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
其實早在軒兒和轅兒被綁之後他就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了,畢竟軒兒和轅兒雖然與玉若待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到底聞了好些香料,緊接着兩人就被玉無殤和夜韶白的人分別綁走,又恰巧附和了聞香之後的刺激條件。
誰也說不準,在軒兒和轅兒離開水月的這段時間裡,有沒有誰在兩人的心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記,讓兩人情不自禁的愛上他/她,此生,不可自拔。
莫家的男人天生薄情也天生多情,愛了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對方,這種特質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種在他們骨子裡的,遇上兩情相悅的還好說,遇上求而不得的……
想到父皇逼死了心上人又自殺追隨而去的結局,頭痛不已,但願軒兒和轅兒不會步上父皇的後塵吧。
這也是他爲什麼會輕易接受三個兒子的重要原因,他固然寵兒子無下限,可若兒子們能夠放下對他的感情轉而愛上別人,他又何必讓兒子們走這條背德的艱難情路?
祖上有太多的例子證明了莫家男人愛情的可怕,同樣是瘋狂,卻是理智的算盡一切的瘋狂,要麼幸福的在一起,要麼抓着對方下地獄,生死不離,莫家每一個動情的男人都用行動印證了這一點,他不敢拿兒子們的未來當賭注,只好寵得他們一近再近,最終吃得自己連骨頭碴子都不剩。
想到那些兒子情人們,水月寒不自覺輕笑起來,眼底的光暖暖的,讓走在他身邊的莫漓軒心口沉悶,像壓了塊大石。
“父皇。”拉了拉水月寒的手,將愣愣出神的男人驚醒,迎視着水月寒的目光,莫漓軒突然間又猶豫了起來。
他不知道當自己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後,父皇會如何反應,是會如同對待二哥一樣拒他於門外?還是徹底厭了他將他打發到遠遠的地方?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愛上父皇一樣,突如其來的就意識到自己丟了心,還是丟在了父皇的身上。
尤記得被人敲暈的那一刻,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父皇,想他會不會擔心,想他爲了自己憤怒時的樣子,想着想着心就會變的甜甜的。
醒來之後對父皇的想念更加深了自己對父皇的感情,他忘不了在那個紅露滿天的午後,父皇笑着出現在他的面前,淺淺的笑溫柔似水,溫柔的他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那是他第一次深刻的意識到,自己也是被父皇喜歡的,從此他戀上了父皇的笑,貪婪的祈盼着父皇能夠永遠都用如此溫柔的目光注視着自己,他喜歡趴在父皇的懷裡聞着由父皇身上透出來的淡淡龍延香氣,混和着父皇溫暖的體溫,能讓人一直暖到心底裡。
一幕幕回想,一次次悸動,自己怎麼就這麼笨?若不是意外被人綁走意外和父皇分開,是不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明瞭自己的心?
是問,誰家的兒子會看着親生父親的臉一愣就是好半天?父親長的再迷人也是父親,兒子再驕傲也不會癡迷到口乾舌燥‘兄弟起立’的地步吧?
可笑當時只以爲自己長大了的他,竟然又慌又亂的逃跑了,接下來更可笑,硬逼着自己忘記,一遍遍自我催眠那是意外,結果自己就真當意外看了,又開始沒心沒肺的當起了乖乖的好兒子。
真是蠢呢,蠢的沒邊兒了。
還有父皇給自己和小六指婚的事情,父親給兒子訂親事不是很正常嗎?自己爲什麼會激烈反抗?甚至氣到一連好幾天也不肯見父皇,這樣大的反應,自己怎麼就不能好好想一想?
他根本無法想像,在以後的人生裡將由另一個人代替父皇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更無法想像,當自己真正長大之後父皇刻意疏遠的場景,那不是他要的人生,他的人生裡只有兩個字,父皇。
什麼傳宗接代,什麼子孫成羣,他都不需要,他只要父皇一個人,只想讓父皇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屬於他,總之,兄弟好幾個,少了自己照樣有人傳宗接代,誰也別想用這麼爛的藉口把父皇由他身邊奪走!
“軒兒?”兒子又是咬牙又是握拳的,這是怎麼了?忍不住低頭,雙手搭上莫漓軒的肩膀將人板轉過來,“軒兒,你……可有什麼想和父皇說的?”
“父皇知道我有話要和你說?”一驚擡頭,難道父皇知道了?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安撫般的拍了拍莫漓軒的肩頭,水月寒感嘆,兒子一轉眼都十五歲了,個子也長高了不少,都到他下巴了,不管因爲什麼,自己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兒子一定要幸福,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那……父皇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麼嗎?”手心冒汗,眼睛緊緊盯着水月寒的眼睛,莫漓軒的聲音隱隱在顫抖着。
“父皇在聽。”不論你說出什麼父皇都會用心聽,這樣的話水月寒並沒有說出口,但他知道,莫漓軒懂。
狠狠抿起嘴脣,莫漓軒嗓子啞啞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懂,他當然懂,因爲他是父皇的兒子,所以父皇會用盡一切來包容他。
可他要的不是父寵,而是父皇的愛。
苦笑,父皇有愛嗎?當年的玉無瘍愛不愛父皇?愛到丟了皇位江山,愛到丟了性命,可父皇仍然沒有對玉無瘍動情。
皇后愛不愛父皇?聽母妃說,皇后曾經爲了得到父皇的愛差一點連整個家族都搭上去了,如今的皇后又在哪裡?被圈在了皇宮一輩子都不準出來。
那還是父皇明正言順的妻子呢,妻子要丈夫的愛天經地義,一個爲父皇生兒育女無論是模樣還是才華都千里挑一的女人用盡了手段也得不到父皇的一絲青睬,自己憑什麼讓父皇接受自己?
“父皇……”啞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來,但也只有兩個字罷了,剩下的,全都噎在了肚子裡。
“軒兒,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唯有父皇是永遠站在你身後的,不論你做了什麼又想要什麼,只要父皇能給,一定幫你拿過來。”知道兒子難以啓口,水月寒耐心的又加了一把火,腦子裡念頭飛轉,到底那個讓軒兒動心的人是誰?該不會是閻韶白吧?
莫漓軒又想苦笑了,求你了父皇,能不能別什麼都不知道就許下這麼重的諾言?兒子要的你能給,就是……你不會願意給罷了。
見莫漓軒還是沉默着不說話,水月寒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父皇也不逼你,只是軒兒,當你想說的時候,一定要第一個告訴父皇知道嗎?”
定定看了水月寒好一會,莫漓軒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會第一個同父皇說,告白這種事情不對着心上人說還能對着誰?罷了,且容自己再忍忍,總得找個好時機再行動不是?九死一生的告白,他可不想隨隨便便就夭折了,畢竟……機會只有一次。
無言的回了營地,水月寒本着多給兒子點空間的想法,將兒子安排在了另一處營帳裡,莫漓軒也沒反對,緊緊抱了水月寒一下就跟着林忠誠下去了,那削瘦的背影看的水月寒又是一陣陣心疼。
是夜
心神煩亂的水月寒好不容易有了點睏意,脫了衣服正想上牀休息,帳外傳來了林忠誠的聲音。
“稟主子,黎先生求見。”
黎夕?“請他進來。”這麼晚了黎夕怎麼會來找他?
披了件衣服回頭,挑簾進來的男人讓水月寒一陣陣眉心直跳。
眼前這個眼睛通紅,神情慘淡,衣服上還染着斑斑血跡的男人,真的是黎夕?打他認識黎夕起就沒見黎夕這麼狼狽過,纔不過分開了幾個時辰,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在下無處可去,不知道寒先生這裡,可會收留一二?”自嘲的笑着,乾啞的嗓子刺耳難聽,黎夕走進來直接坐到了水月寒對面的椅子裡,毫不掩飾自己的狼狽。
無處可去?以閻夜在乎黎夕的態度,那傢伙會讓黎夕無處可去嗎?
心裡雖然疑惑,嘴上卻什麼都沒說,他和閻夜固然是朋友,黎夕同樣也是,可以說在他的眼裡,和黎夕的感情要深過與閻夜的,誰讓當初閻夜總找他麻煩,而黎夕卻與自己打出了感情呢?
“林忠誠,去拿些止血消腫的藥來。”知道黎夕此時的心情一定很不好,水月寒當然不會沒眼色的讓外人留在這裡。
不多時,林忠誠拿來了藥又細心的準備了清水,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見黎夕頹然的坐在椅子裡仰首望天,手臂和膝蓋都留着血也不知道痛,水月寒無奈,只得彎腰擰了把毛巾,走過去細細爲黎夕擦拭胳膊和膝蓋上的血跡與污漬。
終於,身體上傳來的疼痛感讓黎夕緩過了心神,垂下目光呆呆的看着水月寒,久久無言。
“水月寒。”低啞的嗓子顫抖的厲害,“你說,我是不是很噁心?就算學的再多,就算愛一個人再深,就算我付出了整個生命,噁心還是噁心,是不是?”
包紮好了傷口擡頭,水月寒看着脆弱的彷彿一戳就會倒的男人,揚了揚眉稍,“你是想讓我說是呢?還是不是?”
微愣,是,還是不是?是啊,自己到底想讓水月寒回答什麼?
“黎夕,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不是別人說誰噁心了誰就真的噁心了,惡不噁心要看自己怎麼看,怎麼想。”
“自己怎麼看,怎麼想嗎……”眼神放空,足足好半晌後才又看向水月寒,“我是陰陽人,天生的陰陽人,你……怕嗎?”眼睛緊緊盯着水月寒,一絲表情都不容錯過,他這一輩子只有兩個看重的人,一個愛而不得被傷的徹底,一個視爲知已兩肋插刀,今天斷了閻夜那邊的念想,他不想再失去水月寒這個朋友。
很意外,又不算太意外的,水月寒雙手抓着黎夕的手腕,咬牙切齒的低吼,“就TMD因爲這種狗屁事情你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忽而又猛的皺眉,“你別告訴我你今天和閻夜告白了,他卻因爲你是個陰陽人而拒絕了你,還說你噁心?”若閻夜真的說了,那這樣的男人,不愛也罷。
長長鬆了一口氣,黎夕又是自嘲一笑,“他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我看到了,他的眼神……”如同看到了最噁心的蟲子,太傷人了。
“脫衣服上牀。”
什麼?詫異的擡起頭,黎夕有點弄不明白水月寒的意思。
“我說,我累了,想睡覺,你該不會要在這裡坐一晚上吧?還等什麼?過來睡覺。”沒好氣的拍了拍牀鋪另一邊,水月寒脫了披在身上的衣服,翻身往牀上倒去。
呆呆看着神情自然的水月寒,突然又酸又澀又溫暖的感覺蜂擁而起,頃刻間驅走了心底的冰寒。
自己選擇來這裡,果然沒有錯。
“水月寒,我有點想哭,拜託能不能讓我抱一抱?一會就好。”忍不住,大喜大悲的情緒饒是他心性再堅韌也有些吃不消,邊說邊走到牀邊,也不管水月寒願不願意,張開雙臂撲到水月寒身上緊緊收攏,他只允許自己軟弱這麼一次,過了這一次他還是黎夕,再不會因爲受傷而哭泣的黎夕。
水月寒望天,好吧,他就當哄兒子了,大型無尾熊掛在他身上求安慰求撫摸的黎夕不是第一個,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世上沒有過不去的檻兒,丟了你,閻夜早晚會後悔的。”輕拍黎夕的背,這一刻的水月寒真的在拿黎夕當小孩子看了。
沒有說話,黎夕擁着水月寒的胳膊又緊了緊。
說實話,到了現在,他已經不在乎閻夜會不會後悔了,有些傷的確會隨着時間而淡忘,可有些傷……他永遠也忘不了。
二十多年的付出換來的卻是噁心的眼神,他就是神,也會絕望的,是該到了放手的時候了,黎夕,放棄閻夜也……放過你自己吧。
“水月寒。”久久,鬆開圈在水月寒腰間的手,黎夕支撐起身體。
“嗯?”挑起眼簾看着望下來的男人,黎夕是決定了什麼吧?閻夜……你真的會後悔的。
“謝……”
“父皇,兒臣睡不着,想……”猛的簾子掀起,抱着被子的少年僵硬着表情站在門口。
父皇和黎夕在做什麼?是啊,這麼晚了,兩個躺在牀上衣衫半解還滾到了一起的男人,還—能—做—什—麼?!
黎夕,你怎麼敢!
門後,林忠誠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過是去撒了泡尿,毛知道爲什麼五皇子會闖到皇帳裡來,那些個習慣了皇子闖皇帳的侍衛們這是作死呢還是作死呢還是作死呢?
趕快手腳麻利的將簾子放下來,皇主子的隱私是絕不容人窺探的。
還有,他就說黎夕和皇主子有JQ,果然驗證了吧?只是摻合進五皇子就……
哭喪着臉蹲在地上畫圈圈,他要是知道一泡尿會撒出這等麻煩事來,憋死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