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睜開眼睛。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跳舞時不小心,腳腕子扭傷。後半夜,迷迷糊糊去的醫院,因爲沒來得及換衣服,被值班醫生當成了姑娘。
他看了下時間,中午十二點,他有點餓。他勉強從牀上爬起來。他從冰箱裡拿出一袋麪包,將其中最大的一塊,硬生生地塞到嘴裡。
他一個前滾翻,重新躺在牀上。他的牀,既是睡覺的地方,也是吃飯的地方,還是打遊戲的地方。
牀,是他在家時,主要的活動場地。真正實現,一牀多用。
突然,他的嘴巴,停住不動,他的雙眼,直直地看向房頂。
他懷疑自己的視力,牀上,還躺着一個?
他的嘴巴,慢慢地咀嚼着。他歪過頭,看看旁邊。
“哎呦,我去……”他張嘴喊出聲,嘴裡的麪包差點噴出來,他雙腿一蹬,立即坐在牀上。
“哎,你,別睡了,哪來的?……”
他喊完後,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竟然是赤身的。
他扔下手中的麪包,抓起牀上的布單,裹住下半身。
躺在另一側的人,慵懶地蠕動着身體,轉過身,睡眼朦朧地說:“怎麼了?你睡醒了。”
“你是誰?”他大聲問:“你怎麼躺在這?”
“你能躺,我就能躺啊?”她雙手揉着眼睛說:“你和我說的話,都忘了。”
“我說過嗎?”
“你還說,要帶我,去擼串。”
他擡手,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你是藍婍會所的。”
“昨晚,張總攔着我,不讓我走,讓我陪他一起,把你送醫院。”
“去醫院,我記得。可我,怎麼不記得,有你啊?”他擰着眉頭說。
“他攙着你,我去窗口,排隊掛號。”
他站起來,把布單系在腰上。隨後,他順手,從牀頭櫃上拿起手包,拉開拉鍊後,他從裡邊拽出幾張,扔在牀上說:“你走吧。”
“我不走,我還想,晚上和你一起去擼串呢。”她的聲音,聽起來嗲嗲的,軟綿綿的。
“那是隨口一說的,”他扭着頭,揚起手說:“沒擼串的事。”
“你騙我……”她從牀上坐起來,雙腿挪到牀邊。
“我騙你什麼?又不是,多大點事。”
她軟軟地站到地上說:“那你帶我一起去……”突然,她的身體晃悠了兩下,隨後,“噗通”一聲,她倒在牀邊的地板上。
他看見女孩摔倒,趕快跑過來說:“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他衝她,叫喊了兩聲,但是,她沒有任何反應。他繼續按壓她的胸腔,做人工呼吸。
她嘴裡的味道,不對,她的面部皮膚髮紫。他將手指放在她的鼻孔下,又扒開,她閉上的眼皮。
他蹲在地上,縮回雙手,交叉在胸前,額頭冒着汗說:“這回攤上大事了。”
他起身,將系在下半身的布單取下,蓋在她裸露的身體上。
“你讓藍婍的姑娘,送我回家?”
“那個姑娘,瞧着還不錯,”他繼續笑着說:“你把人家怎麼了?”
“坑慘,老同學嘍。”
“這話怎麼講?”
“這姑娘,沒氣了。”
“真的假的?”
“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說,這個事。”
“哦,她又不是硅膠娃娃……”他停頓一下,淡淡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自己從牀上下來,站地上,晃悠兩下,就沒氣了。”
“把姑娘,帶過來,我專治,各種沒氣。”
“我?”他左手舉着手機,走到她身旁,伸出右手,掀開布單說:“姑娘沒氣的樣子,嚇人……”
“那就讓她,繼續躺在你家的地板上。”
他舉着手機,想了想說:“我試試吧,一會兒見……”
“你還記得,那個地方?”
“那頭獨眼豬,該忙起來了。”
“我這就出發,趕過去,給漂亮的姑娘,打打氣。”
他掛斷電話,看着躺在地上的她,深深地喘口氣說:“和之前的那幾個比,你沒氣的樣子,是我見過,最醜的。”
他屏住呼吸,閉着眼睛,把姑娘的衣服穿上。他這時,纔想起自己還赤着身體。
他把丟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抖了抖。他剛準備往身上穿,這時,他偶然發現,在上衣的衣領處有一塊紅色脣印,還有一根長頭髮粘在上衣的胸口處。
他立即將上衣,扔在地上。他走到臥室的衣櫃旁,又重新挑選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又挑了一條嶄新的牛仔褲,穿在身上。
他麻利的,從扔在地上的西褲上,取走腰帶,隨後,穿在牛仔褲的褲腰上。
這條蛇皮腰帶,是他最喜歡的。因爲,他覺得,蛇皮紋是動物界裡,最漂亮的皮膚圖案。他的腰上,繫着蛇皮紋的腰帶,全身都像覆蓋着一層與衆不同的蛇皮外衣,全身都是最漂亮的皮膚。
這種感覺,就像穿着鍾愛的異裝。這樣,他可以,真實的體會到,身體遊蕩在另一個空間,活在另一種心理狀態中的感覺。
他喜歡,從他身邊走過的姑娘們,用驚喜的眼神,看着他。
他穿好襪子和鞋。收拾妥當後,他閉着眼,將躺在地上,沒氣的姑娘,抱起。
他將她的長髮,蓋在額頭和臉上,摟着她的腰。他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將她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假裝她生病的樣子。
這時,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心裡不停地敲着鼓。
鏡子裡的他,臉色煞白,佈滿褶子。雖然背的限量款斜挎包,但是,耷拉的眼角,黯淡無光的眼神,像是一夜衰老至少十年。
千萬別遇到,樓上十八層,那個喜歡多管閒事的老太太。
老辣椒,很辣,她是這棟樓,忠誠的守護神,他和辣椒很有緣。
他心裡嘀咕着,左手摟着姑娘,右手擰開門鎖。
“哎呦,你們這是,出去玩?”
怕什麼,來什麼。電梯門剛打開,老辣椒站在裡邊,微笑着。
“阿姨,您去打麻將?”
“我去買點菜,我兒子,今天回來了。”她衝他擠了擠眼睛,挑了挑眉毛說:“女朋友?”
“她昨晚,睡的晚,”他把臉上的肉,擠到一起,笑着說:“她撒嬌,讓我摟着。”
“年輕人,要注意休息,”她笑着說:“祝你們倆,幸福。”
老辣椒,千萬別是看出什麼破綻?幸福,這兩個字,她故意說的嗎?
他聽得,頭皮發麻。他張着嘴,愣着眼神,不知道說什麼。
他微側着頭,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電梯裡安裝的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