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工作還沒開展,來送禮問候的人已經快排到迷陣裡去了。小嬌同南九和南字輩的幾個人,堵在門口攔人,不管是誰,一律勸退。
婉兒因爲軒轅長老下臺的事,大得鼓舞,覺得她和西門無恨的未來有希望,安心準備婚禮去了。
教主大婚和慶典一樣重要,兩個大型活動捱得太緊,地下人忙不過來,準備禮物也需要時間。
西門無恨聽從長老們的建議,要大辦特辦,給屬下和教衆們一些準備的時間。
怕倉促舉辦會留下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委屈了準教主夫人。
西門無恨最不願委屈婉兒,況且那些玉石山還沒處理完,打造玉器最是費時間。
西門無恨也不想工匠草草完工交差,讓他們儘量把首飾打造得精美些。
我和雲舟是婉兒的孃家人,我還是婆家人,婚禮的事情不能一點不管。
婉兒在世上已無親無故,雲舟這主子如今腦袋不靈光,沒法替她做主。
雲舟那部分責任便轉到我這邊來了。
我只參加過現代婚禮,原身從沒參加過婚禮,只知道常識性的規矩流程。
孃家按理是要給新娘子準備嫁妝的,從前婉兒跟着雲舟,她出嫁雲舟可以從府上銀庫挑些貴重物品給她。
現今我們隨身沒帶值錢的物件,只有錢!
魔教總部沒有商鋪,外面鎮子上有,可長期生意蕭條,店家已經許久不進好貨了。
西門無恨看時間延後,便想重新蓋間院子,讓婉兒住新房。
不過那需要的時間太長,我給他建議,翻修一下搞搞軟裝就得了。
二手房重裝,比全拆了再建省時些。
西門無恨親自帶領裝修隊開工,長老們樂得他不管正事,讓他安心弄婚房。
他們或許還知道,西門無恨的想法與他們不謀而合。
長老們是希望他忙私事,沒心思管公務。
這樣他們可以放心放手對付我。
西門無恨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是想讓我放手對付他們,出事他兜着,平時他裝瞎。
西門無恨和婉兒的感情危機在暗中化解,婉兒對我有信心,便放寬心忙婚禮的事。
他們倆忙起來,好幾天沒出現在我面前。
我穿着新衣服走馬上任那天,他們派人送來賀禮,是擺在辦公桌上的筆架,形狀是一個大愛心,兩邊相對施禮的一男一女兩個玉人是按他倆的模樣雕刻的,如同天天在我面前夫妻對拜。
秀恩愛!
小嬌和護衛賈他們也送了禮物,程飛送的是畫,他要是在現代,估計能成爲漫畫家。
他沒地方裱畫,只能用綢子把紙邊包上,這禮物一看就像小孩子送的,我把它掛在我辦公椅後邊,程飛還不好意思了,說這畫太簡陋,和我氣質身份不配。
我本人很喜歡他的畫,‘邪氣凜然’四個卡通體大字,字的上面或下邊,挨着筆畫的地方,或趴或坐或依着幾個漫畫人物,都是包子臉的Q版人物,但個人特色又抓得很準,一眼便能認出畫的都是誰。
就是他用邪氣凜然這四個字我不是很贊同,我想要正大光明!
仙劍客杜離送的是他自己,他在魔教無事可做,已經無聊到和自己水中的倒影比劍的地步了。
他強烈推薦他自己,讓我給他安排個工作。
跑腿打雜也行,主要是他和種地無緣,我讓他和程飛在小院裡種菜,他不是忘記澆水就是把菜和草一起除了。
程飛的小菜園有聲有色,他的慘不忍睹。
我不用自己這邊的人,也是有考量的,怕他們有生命危險。
這場較量不是幼兒園拔河比賽,是生死鬥,對方下手不會留情。
杜離一點不在乎這個,他闖蕩江湖多年,每天都有荒草埋屍的可能,他不怕死,他怕無聊。
“那你去園藝堂吧,我正想安排咱們自己的人過去補位。”
“啊?園藝?又是種植物?魔姑大人您行行好,讓小的離植物遠點吧!”
“這是組織需要,你不要帶個人情緒,安心去吧,種花種草的活有別人幹,你幫我調查一件事,做得好再調去別處。”
“哦,那行!您說什麼事,本仙定能辦妥!”
我小聲告訴他他的秘密任務,他聽完大手一揮,說小事一樁。
杜離是我坐上‘人事’一把手寶座後,第一個被我安排工作崗位的人。
許多人將這當成一個信號,以爲我要往魔教崗位上大量塞自己人。
但杜離之後,我便沒了動作,連其他人員的調動也沒安排,一切維持着原來的樣子。
那些認爲自己鐵定要挪窩的人,絲毫沒有因此放鬆,反而更緊張了。
有時候人想太多,苦的還是自己。
魔教中人與人的關係盤根錯節,把這個挪走,換另一個,也是換成別人的臥底、親信。
橫豎和我不是一條心,換來換去的浪費我時間。
由於人員暫時沒有變動,不管他們心裡怎麼嘀咕,日常工作得接着做,表面看着沒什麼變化。
太過風平浪靜,有些人是坐不住的。
不在職務上找我的錯,如何能將我趕下臺?
可除了杜離,其他人都在原崗位沒動,做着他們做慣的工作,怎麼鬧呢?
想了三天,他們那邊終於想到辦法,鼓動若干中層管理者,到我面前來鬧着換崗位。
原身是暗衛,不是管家,我是個怪物獵人,不是集團CEO。
把鄰里糾紛、同事不和等問題擺到我面前,我是沒有那個智慧拆解亂麻的。
“教中連年招入大量新人、卻沒增加工作崗位,這是軒轅無目沒做完的工作,現在他病退養老了,我既接替他的位子,就有責任先解決教內閒人過多的問題。”
“最近我正在考慮裁員,哦、也就是把多出的那部分人解僱、辭退、送走,這幾個詞能聽懂吧?誰能把本職工作做好,誰就留下,做不好的走人,用能力衡量誰是多餘的人,像是連人與人之間的和睦相處這等小事都做不好的人,將會優先考慮送走。”
說到這我很想笑一下,緩和下緊張的氣氛,做個和藹可親的上司。
奈何原身的臉不給力,我只‘擠’出一絲冷笑。
我治好了她身上的新傷舊傷,還替她解毒,按說她這面癱的毛病早該好了。
可偏偏這毛病超出了我的治療的範圍,或許多多練習、經常運動面部肌肉,有助於她的臉恢復正常。
“幾位都是教中的老人了,對上上下下的人都瞭解,可有推薦的人選,我正愁沒人開刀呢。”我邊說邊觀察他們的表情,視線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帶着努力扯出來的‘冷’笑。
“對了,剛剛幾位來,說是爲什麼事來着?”
幾人被猛地一問,頭搖得像撥浪鼓,紛紛擺手說無事,他們特來恭喜我升官,順便來彙報下工作。
彙報工作有固定的時間和地點,不在特定的時間、地點彙報,就有‘請安’的意思在裡面了。
我這些話不是單純地嚇唬他們,而是要施行‘暴政’。
本來魔教的收支就不平衡,入不敷出多年,一直在吃老本。
養太多閒人沒有好處,要麼拓展新業務賺錢,要麼裁員。
員工的工作能力固然重要,但三天兩頭帶着人起來作妖鬧事,和我作對的員工,再有能力我也得把人送走。
‘暴君’做事嘁哧咔嚓、快刀斬亂麻,不解亂麻。
最後裁下去的人,不是這個長老的臥底、就是那個長老的親戚,總歸不是我們的人。
我派出去的人已經把他們的底摸清了。
而且軒轅無目在這的時候,也不管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些爲鎖事跑到我面前等指示的,一律按‘無能’扣錢。
再有這類事拿到我面前,捲鋪蓋走人。
有人膽小、嚇唬一下便老實多了。
有人膽大,非要試一試,撞撞南牆才肯死心。
來撞南牆的人叫武志遠,是負責武器管理、守護魔教祖先神兵的長老的外甥。
武志遠負責武器製造,損壞、丟失補齊等工作。
採買打造武器材料的人和他爲私吞製造武器的費用,用次等材料、冒充上等材料。
買的人負責買材料,武志遠負責驗收材料,一路開綠燈,然後二人分賬。
打造出的刀別說上戰場,就是平時練武砍個草人,都有折斷的風險。
因着魔教多年不與外界來往,很久沒打過仗了,平時除了練習,普通教衆沒有使用武器的機會。
只那些巡邏隊用的刀劍比較正常,其他長老手下的人若是要用兵器,從不向兵器堂申請,均是自行購買。
各院各家都有貓膩,誰也甭說誰,知道內情自會避雷,不會張揚出去,更不會嚷嚷到西門無恨面前。
這事兒拉扯到我面前,是因爲教內的一場‘決鬥’。
雙方說好了生死全憑自己的本事,如果是技不如人、死在對方刀下,家屬絕不會糾纏。
決鬥的結果自然是一死一活,死者家屬並沒有遵守約定,反將事情鬧到我面前來。
家屬拿着死者的刀,那刀的材質,比現代的塑料強不了多少。
而勝者的刀,卻是貨真價實、用料講究的好刀。
兩把刀從外表看沒有區別,這位家屬也是厲害,爲給自家人申冤,拼命將勝方的刀奪過來,當作證物呈到我面前來。
它們就是普通教衆用的刀,進魔教一段時間,經過考驗、通過的人會統一發武器。
這是當年創教初期留下的規定,那時魔教與江湖其它勢力爭鬥頻繁,打羣架是家常便飯。
所以通過考覈的教衆都要配刀,可以隨時參加戰鬥。
現在沒架打了,這刀基本就是擺設。
於是有人想到在它身上做文章,具體能貪多少我還不知道,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總有人惦記着。
決鬥源於一場三角戀,勇奪證物的家屬是家中老大,他有一個弟弟,也就是死者。
兄弟二人父母早亡,故鄉鬧饑荒,他們逃荒出來,遇上魔教收人,便自願加入,想混口飯吃。
他們不是買進來的雜役,是往武裝力量的方向培養的。
家屬名叫王木、他弟弟叫王林,本來家中還有個三弟叫王森,只是沒能養活,四歲便夭折了。
王木身爲家中長子,一心想帶着全家人過上好日子。
奈何天災人禍不斷,先是父母進山採野菌子,遇上狼羣雙雙遇難。
後又經歷連年旱災,家中薄田顆粒無收。
兄弟倆逃出家鄉,想到別處掙口飯吃。
他們從前在鄉下,沒聽說過魔教,對江湖的事更是一無所知。
只聽說有地方招人,管飯,他們就來了。
加入魔教後,可能是接受了一定的‘思想教育’。
王林覺得以前全白活了,他們這樣的血氣少年,早該投身江湖,闖出一番天地,種田改變不了命運,唯有習武才能做人上人。
王林因此發奮圖強,他的短期目標是加入巡邏隊。
努力了幾年,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哪料理想卻輸在了愛情面前。
王林愛上教中的一個姑娘,爲與她相會,往日雷打不動的練武項目都顧不上了。
甚至爲愛勇敢接受決鬥,王木勸阻他,他還差點和大哥翻臉。
決鬥的結果已經擺在停屍房裡,王木發現事情不對,第一時間搶奪證據,跑到我這來告狀。
他說如果雙方是公平的決鬥,弟弟輸了、死了,他再傷心也會認。
可王林的決鬥,根本就不公平,王林用的是教內統一發放的配刀,對方用的明顯不一樣,質量差太多。
我派香字輩的兩名暗衛去查王家兄弟的背景,把人先留在我的辦公室,叫下人端上茶水和點心,請他坐下慢慢說。
王木是個沒什麼抱負的人,這是他的自我介紹,他喜歡種地,想一輩子靠雙手種出幸福日子。
所以王林努力想晉升巡邏隊的時候,他在研究‘陽臺種菜’。
他在二人的宿舍窗臺上種了十幾盆蔬菜,他們一日三餐都到食堂去吃,平時沒機會自己做飯。
他把蔬菜當花養,人人都笑他接地氣,背地裡也嘲他沒志氣。
可他只想過平靜的種田生活,實際上他功夫一點不差。
否則也不可能從勝方手裡奪下配刀來,他練武是爲陪王林,很多時候王林學不會,人家又不願意教第二遍,他就一遍學會,過後再輔導王林,一遍遍教他,直到教明白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