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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力趕緊抱着小戰士雷二。
我從身上拔出德國加鋼短刀，將雷二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割開
只見他的手腫得象饅頭一樣，看來是手套溼了
我用雪不停的擦他的手、腳，牛大力給雷二喝了幾口酒，然後幫他穿上乾燥的衣服。
過了很久，雷二終於緩過來了。
我回頭一看，戰士們都坐在雨衣上，個個臉色蒼白，嘴脣發青，嘴裡噴着長長的白氣。
這鬼地方，實在是太冷了
其實從緯度來看，朝鮮還是在溫帶，只是因爲這長津湖海拔高，氣溫纔會這麼低。
我一看夜光手錶，已是晚上10點了。
雪忽然大了起來，厚重的雪花不停的鑽進我的脖子。
娘滴，這鬼天氣真冷呀？沒經歷過這樣的嚴寒和大雪的人，是無法想像戰士們在這樣的天氣裡還要打仗
我向山上看去，估摸着還有一大截
我不由叫道：“娘滴，走了三個小時，怎麼才走了一半”
我回頭一看，牛大力也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我叫道：“老牛，快帶戰士們用雪擦手、擦腳，將身上的溼衣和鞋子全部換掉，再等一會就凍傷了”
說着，我自己也弄了一團雪，丟掉溼手套，脫掉溼鞋。用雪使勁的擦起手腳來，直到擦紅爲止。
然後我不顧寒冷，敲破身上的冰，將身上的溼衣服全部扔掉。
當我穿上乾燥的衣服，喝了兩口酒時，終於感到有一絲絲的熱氣從身體深處升起
我終於明白，戰士們爲什麼會凍死了？
我穿着繳獲的全套美軍服裝，吃着繳獲的高熱量食品、威士忌白酒，還是凍得發抖
而第九兵團十幾萬的戰士們，大都只穿着單薄的棉衣和膠鞋，如何能抵擋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呢？
難怪在戰後有一種說法：長津湖的志願軍戰士在戰場上戰傷一個人，戰場下就要凍傷三個。
而且，長津湖的戰士們打仗的時候，爲了躲避飛機，一般都是晚上作戰
這鬼地方，晚上的天氣更冷，甚至達到零下四十度
往往槍聲一響，戰士們就得趴在雪地裡，一趴就是幾個小時甚至一晚上。
戰士們在雪地裡打滾，衣服、鞋子容易被雪水打溼，這就更容量導致戰士們被凍傷、凍死了。
我曾親眼看見一個戰士浮腫的雙腳，怎麼都穿不進他的膠鞋裡去。
二戰中，德軍三十萬精銳部隊兵敗莫斯科，拿破崙60萬軍隊兵敗俄羅斯，都是因爲天氣實在太寒冷的原因。
最典型的是，1939年11月30日，歐洲大戰中，強大的蘇聯發動了侵略弱小芬蘭的非正義戰爭，蘇芬戰爭爆發，結果遇到大雪，被芬蘭軍隊打得大敗。
想到這裡，我不由打了個寒噤
歷史上，這第九兵團一直打到12月27日，今天才12月5日，也就是說，還要打22天。而第九兵團十五萬人都沒有棉衣，沒有糧食，這意味着什麼？
不行，我一定要想個辦法。
不過，目前得爬上山，對付完敵人的偷襲再說。
我本來想休息半個小時就走。
可是看到兄弟們臉色發白的樣子，我只得決定再休息一會兒。
整整休息了一個小時，又吃了不少東西后，我的體力恢復了不少。
這戴維斯中校正在與我們賽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由是我命令大家動身。
考慮到天氣越來越冷，我又命令牛大力和兄弟們，將所有彈夾、手榴彈放在懷裡，防止彈藥受凍。
一會兒，我和所有戰士又冒着刺骨的寒風，踩着齊腰深的積雪，扶着棍子，一步一步掙扎着往山頂上爬去。
這速度太慢了
我不由十分擔心要是被戴維斯中校佔了先就完了。
這樣不但阻擊不了美軍的偷襲，自己的兄弟們還有生命危險
一個小時後，由於樹林裡的雪太厚，我的全身又溼了。
只感到全身都是冰，頭髮、鼻子、眼睛，甚至眉毛都掛滿了冰凌。
膝蓋處的褲子也結了冰，結果膝蓋彎不動，只得僵硬的朝前走。
我不由聯想起了殭屍
再掙扎了一會，我差點凍僵了
我向牛大力和兄弟們看去，發現他們也差不多
儘管我心急如焚，還是隻能叫大家先休息一下，換掉溼衣服再走
再說1419高地上的戴維斯中校，好不容易懇求士兵們動身了
他帶着他的部隊摸黑滾下1419高地，沿着山樑，向1520高地走去。
一路上，雖然沒有碰到一個志願軍戰士的攔截，他的士兵們卻在下山時走丟了好幾個人。
在雪地上和刺骨的寒風裡走了一個小時後，距1520高地山頂只有不到一千米時。
這些“少爺兵”們，又嚷着冷，要休息、要喝咖啡。
戴維斯中校不由大怒：“我們是去搞偷襲的，能生火嗎？”。
但士兵們走到一個背風的地方，卻說什麼也不走了。
戴維斯中校和四個上尉連長叫破了喉嚨，也沒辦法叫動一個人。
他只得讓士兵們躺在睡袋中休息一會
12月6日1時，在經過近6個小時的艱難行程之後
我終於和兄弟們爬到了1520高地的山頂上。
到了山頂上之後，我忽然覺得十分奇怪。
娘滴，防守的部隊怎麼沒有一點動靜呢？
想想看，1520米的山頂，又在下雪，黑燈瞎火的
40個人忽然爬到山頂。防守的人能發現我們嗎？
按道理，能？
因爲第175團也是百戰之師，這又是在戰爭中。
可事實令我大失所望：防守的志願軍部隊根本沒有發現我們上了山頂
如果我們是美軍，不是偷襲成功了？
但是，我怕被自己人誤傷，還是帶着兄弟們趴在雪地裡不敢動。
四周十分黑暗，只有滿天的雪花和呼嘯的寒風。
老半天后，我終於明白了二個問題：第一是戴維斯中校還沒到1520高地，我跑得比他快。
怪事，這從1419高地到1520高地，最多也就三千米？怎麼美軍六個小時都還沒到，就是爬也該爬到了吧？
第二個問題是，這高地上的志願軍沒有發現我們。
這更奇怪了，這不是我影像中英勇善戰的志願軍呀？第二十軍的戰士也不會這樣熊包呀？
難道？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可能
我對牛大力說道：“我們分別帶一半兄弟們搜一下高地，第175團在此的兄弟，可能”
一會兒，我和牛大力分頭向高地兩邊走去。
這山頭呈圓形，足有200米長，100多米寬。
轉了一會兒，雷二忽然叫道：“營長，這裡有人？”
我跳下一個被敵機炸得亂七八糟的戰壕。
只見戰壕內的防炮洞內，伏着一個個戰士
不過，他們都臉色鐵青，全身發硬，被活活凍死了
一會兒，牛大力和我匯合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1520高地上，除了戰死的士兵外，所有戰士們都凍死了
大概有多少人不清楚，但不會少於一個成建制的步兵連
這些戰士大部分人還保持着臨死前的姿態。
他們手中，全拿着打開槍刺的三八步槍。
一個山頭上，沒有了一個活人？
我不由後背發冷，一股熱淚流了下來。
我知道，由於第九兵團出兵極爲倉促，而出兵時機又不能推遲，導致十五萬將士基本上沒有配備北方冬裝就進入朝鮮。
1520高地上，這些頑強的士兵，就只穿着單衣或者薄棉衣，腳上是膠鞋!
在連續幾個晝夜攝氏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中，這些戰士沒有一點熱食進口，依舊靜靜的埋伏在冰冷的雪地裡。
現在，他們的職責已經完成了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志願軍一個師，爲什麼就是消滅不了美軍二個連？
歷史上，攻打德洞山口的第59師一個師一萬多人。
而據守德洞山嶺的美軍部隊只有美軍連長威廉.巴伯（William F. Barber）上尉率領的300人。
結果，第59師與這二個連300人打了五天五夜，凍死、凍傷、戰傷，減員近4000人，也沒有拿下這個該死的德洞山口。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一是敵人的火力太強，可以得到飛機和下碣偶裡的炮火支援。
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志願軍該死的後勤
戰士們是活活凍死的，傷員也是凍死的
是嚴寒和飢餓讓第59師這個百戰之師在付出巨大犧牲之後，也一直沒有全部佔領德洞山口。
我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感情中走出來
我低聲命令牛大力道：“準備戰鬥，偷襲的美軍應該快到了”
打仗需要挖工事，這是基本常識。
可是這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氣，凍土根本挖不動。
我只好命令戰士們利用這高地上原有的工事和彈坑準備作戰。
一番忙碌之後，我帶領兄弟們換掉了身上的溼衣、溼鞋這已是我們第三次換衣服了
我和全體戰士們都披上了雨衣，趴在工事裡，準備迎敵。
不過，我心裡也十分緊張。
我以前打仗，最少也是一個團參戰不用自己過多考慮什麼。
現在自己單獨打仗了，就不能不用心考慮如何打仗了
我們只有40人，這仗要怎麼打才行呢？我不禁回憶起跟馬營長打仗時的情形來
有了，打仗首先要蒐集彈藥
我連忙叫牛大力帶幾個戰士，去陣地上找找看
看看有沒有什麼武器、彈藥之類的東西？
過了一會，牛大力終於回來了，說道：“老大，只找到一百來發三八步槍的子彈，和十幾個手榴彈”
看來，這1520高地上的志願軍，也差不多沒彈藥了
我點點頭，說道：“娘滴。老牛，你叫兄弟們每人拿一把三八步槍，萬一要拼刺刀，還是三八步槍趁手”
這山頂的積雪可真厚，天氣可真冷呀
我全身發着抖，雙手雖然穿着繳獲的美軍防寒手套、防雪靴，還是凍得手和腳發麻、發痛。
我趴在戰壕裡，拿着夜鷹望遠鏡，向四面八方觀察着地形。
後面約700多米處，有一座黑乎乎的大山。
這應該就是1653高地，也叫德洞山。
不過，因爲山的阻隔，看不到據守在山後的德洞嶺的美軍。
否則，我還真想去會會這個什麼巴伯上尉
娘滴，歷史上，這個巴伯上尉因爲率領300名陸戰隊員，依靠空軍和下碣偶裡的炮火支援抵擋住了志願軍第59師一個師5天5夜的進攻，成功堅守住了德洞嶺，而獲得了美國軍方的最高榮譽國會勳章
我又向前面的山樑上看去
這應該就是偷襲的美軍過來的方向。
這道山樑比我所在的山頭低300米左右，而且這1520高地的山頭十分陡峭
也算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山頭
不過，由於天黑，加上大雪。
現在的山樑上，還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考慮到美軍不知什麼時候纔來。
我乾脆讓一個士兵放哨，讓其餘的戰士們先去躲雪。
這雪太大了，天氣又達到零下三十多度，要是弄溼了身上，不到半秒鐘就結冰了
我叫戰士們撿來幾枝三八步槍，交叉放在戰壕上。
再將雨衣平放，用石頭壓上。
一段戰壕，就成了一個小小的防雪棚。
我再叫大家將軍用薄被蓋在身上。
這樣一來，我們幾十人擠在一起，喝着在新興裡繳獲的威士忌酒，總算暖和了許多。
牛大力問道：“老大，他們人多，我們人少，又是孤軍，這仗怎麼打？”
戰士們也擔心的望着我。
我笑道：“不用怕。這美軍雖然人多，我們人少。但是，敵人是搞偷襲的，我們可以利和這個心理嚇到他們”
牛大力道：“怎麼嚇？敵人會被我們40個人嚇到嗎？”。
我笑道：“老牛，如果我們40個人分成東、南、西、北防守，每個方向也才10人。這樣，又沒有預備部隊，又沒有縱深。所以硬打是不行的？”
戰士們都點點頭。
我說道：“牛大力，等會你將戰士們分成兩組，一組用衝鋒槍，將槍全部扳到連發。另一組扔手榴彈”
牛大力道：“老大，我們每人可是隻有20發子彈呀？手榴彈總共才80顆？全打光了的話”
我不等他說完，指着山下道：“兄弟們，這第59師一連丟了1419陣地和1542高地。你們想？陶副司令員治軍極嚴，一定暴跳如雷戴師長爲了將功贖罪，晚上一定會反攻這兩個高地。只是他萬萬想不到，美軍的陸戰第七團第一營營長戴維斯中校，會帶着“少爺兵”搞夜襲。企圖一舉攻下1520高地，然後再與在德洞嶺據守的巴伯上尉會師於1653高地”
說到這裡，我看了一下兄弟們，見他們都滿懷信任的看着我
牛大力笑道：“老大，不知爲什麼？與你在一起，我總感覺到很有安全感，彷彿有再多敵人，我們都能拿下來一樣”
我笑道：“有嗎？很好呀？這叫信任感？也叫團隊精神你們信任我這個營長，我也信任你們我們第一營160人一條心，什麼困難都能克服”
我一邊說，一邊心內暗喜。
我終於會帶兵了
看得出，牛大力和兄弟們都不懂什麼叫團隊精神，但他們眼裡流露出對我的信任，卻使我十分感動
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帶好自己的這些兄弟
我笑道：“跑題了，我剛纔說到那了？”
牛大力道：“你說到美國人會在1653高地會師”
我笑道：“對你們看，我們的位置極好我們後面的那個高地，就是1653高地。由於該高地上的志願軍要負責攻打德洞嶺的美軍，所以上面肯定有好多志願軍戰士”
我向1653高地指去，只見此山一片黑糊糊的
我又說道：“美軍白天只是轟炸了此高山，卻沒有出動步兵。所以此山上的志願軍，可以作爲我們的屏障。因此，我們並不是孤軍。而第59師的戴師長，聽到我們這陣地上的槍聲，也一定會派兵來支援，你們說對不對？”
牛大力不由稱讚道：“老大，你真是心有百萬兵呀？這麼一算，我們不止40人了？”
我笑道：“娘滴，少誇我了。你們再看，德洞嶺的美軍隔了1653高地，重火力顯然打不到我們。同理，下碣偶裡和簡易公路上的大炮、坦克，隔了1419高地，所以也打不到我們。而搞偷襲的戴維斯中校肯定沒有重炮。這麼冷的天，我們這山又這麼高，美軍飛機也沒了用武之地。這樣，美軍的三大法寶，飛機、大炮、坦克不是都沒了？”
牛大力和兄弟們大喜道：“有理，可是，他們人多呀？”
我胸有成足的道：“不怕。老牛，如果派你去偷襲敵人的陣地，你最擔心什麼？”
牛大力摸了摸頭，笑道：“如果是我，我最怕被敵人發現” 我說道：“對，敵人也是這個心理你們想，這美軍打了一天，早被志願軍的頑強防守嚇壞了。因此，他們的心理上，其實也怕將偷襲打成強攻”
我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戴維斯中校帶的兵雖然是陸戰隊員可是，他們都是‘少爺兵’。只要我們集中自動武器和手榴彈，忽然一陣猛打，你說美軍會怎樣？”
牛大力興奮的道：“如果我是美軍，我一定會懷疑，高地上是不是早有準備？”
我說道：“對的。美軍最喜歡搞陸空協作，怕死人。美軍一定會先退下山去等待天亮了，飛機來了再攻山。而戴師長的增援部隊，利用這個時間，應該早就到了”
牛大力笑道：“老大，你這麼一說，我們心中就亮堂多了”
我點點頭道：“這外面太冷了，大家休息一下”
我估計美軍人多，一點動靜沒有是不可能的。
有一個哨兵看着就可以了。
一直等到凌晨二點，哨兵忽然跳進戰壕道：“營長，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