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新歐亞聯盟那幫強盜的惡行早有耳聞,葉小帆仍然無法相信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醒過來的惡夢……
親眼看到死了那麼多人,她終於又一次意識到,一直以來,她就算不是生活在溫室裡的『花』朵,也至少從未認清現實到底有多殘酷。
和之前的十餘個小時一比,災難後那看似艱難的生活反而是幸福的,因爲那時候至少還可以活下去。而在這十幾個小時裡,她的父親已經死在了路上。
她家住的離軍事基地較遠,於是理所當然地被那些暴徒截在了軍事基地外面,然後和大批羣衆一起逃向了北方。付飛用地板車拉着她的父親,她則跟在旁邊看顧着,三個人本是跟着人羣走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前面的人帶得離開了大部隊。再想回去時,中間的路上已經變得極爲危險,會明顯暴『『露』』在那些暴徒的槍下,只得硬着頭皮往前跑。
一百多人的隊伍中只有二十來個有槍的軍警,但是後面追來的暴徒卻足有五六十,大半都有槍,少數沒槍的也拿着張牙舞爪的冷兵器。
營地中也還罷了,路面相對平坦,但是一旦到了外面,離營地越遠,路面越不利於地板車行進。當付飛和她拉着她父親脫離了大部隊時,兩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她的父親也倍受折磨。
終於,在一次劇烈的顛簸中,她沒能抓住她父親,老人家直接從地板車上滑了下來。
原本他們還在百人小隊的中部,就因爲這一耽擱,一下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頭,怎麼跑都跑不到前面去。
後面的軍警一直在和那些暴徒『交』火,他們仨一落在最後頭,槍聲一下顯得分外響亮,時不時就有一顆子彈“嗖”一聲從他們身邊飛過。
她的父親不『欲』拖累兩人,不止一次提出讓他們放下他,但是葉小帆又怎能同意?結果還是有一顆流彈成全了她父親,直接打穿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葉小帆險些暈了過去,一聲聲喊着爸爸,她父親卻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很快就斷了氣。不過,老人家的眼神表達的意思很明白,讓她和付飛快跑。
但是,即使她的父親已經死了,她又怎能就這樣拋下他的屍體不管?
她只顧着哭,付飛就也悶頭繼續拉着車子。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付飛胳膊上中了一槍,根本不可能再去拉地板車,而她親自去拉速度又太慢。
那一刻葉小帆已經不想活了,乾脆讓付飛先走,她自己則停了下來,說什麼也不願丟下她父親。
然後,付飛也停了下來,擺明了要陪她一起等死。
葉小帆就算再自『私』,也不可能耽誤付飛,只得含淚再次和付飛一起跟着人羣向前跑去。
幸而,回望之時,那些暴徒並沒有對她父親的屍體怎麼樣。
跑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時候,便不停地有人掉隊,一次次扭頭往後看去,便能看到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連當俘虜的機會都沒有,那些暴徒甚至都不捨得用子彈,直接用那些冷兵器將之當場殺死;如果是『女』人,下場則更慘,會被用最快的速度按在地上,撕掉了所有的衣服……
什麼歐亞大陸新秩序,什麼大一統後就共同抗難,新歐亞聯盟所宣揚的那些全都是無恥的謊言!眼前她親眼所見的,纔是新歐亞聯盟的真面目。
最後的狂歡?
那天晚上,那個聲音同樣在她腦中響起,全世界所有人都聽到了那番話。
但是,一個外來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讓地球人進行最後的狂歡,地球人就該馬上放棄一切禮義廉恥,去幹最無恥最禽獸的勾當?
即使是世界末日,即使必死無疑,至少也可以選擇自己的態度!
爲什麼偏偏要這樣?
那些一直被大部分中國人高看的歐洲人,那些發達國家的紳士們,在末日面前徹底地將心底的『陰』暗面袒『『露』』了出來,顯得如此的下作。其實,歷史上他們就不止一次這樣做過。
此時,葉小帆真恨不得自己是一個男子,那樣她就可以拿起槍來,甚至僅僅是拿着棍『棒』去作戰,殺死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總好過只是被護在後面。
不過,她終究只是一個『女』子,而且此時此刻,她已經身陷絕境。
一百多人的隊伍已經只剩下二十多個人,其中十餘人正在前方進行最後的防守,事實上那些軍警已經死光了,此時防守的全是撿了槍的平頭百姓。剩下的包括她和付飛在內的十來個人全是『女』人和傷員,可以說沒有絲毫的戰鬥力,而她們的背後就是那條大裂縫,被人輕輕一推就會掉下去……
那些暴徒個個身強體壯,速度上有着不小的優勢,到了裂縫邊上之後,很容易就將她們這些倖存者堵在了這裡。而後,她就只能蹲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前方那些防守的人一個個倒下,甚至還會有流彈飛到後邊來,直接將她身邊的人打死。
活着的人不停地減少,由二十多降到了十多個,又由十多個降到了**個,這時候,她恨不得能早一點死了,那樣,她就不必忍受這如此真實而且越來越濃的死亡氣息。
她甚至還知道,她能夠活到現在是有原因的,她是整個隊伍中相貌出衆的年輕『女』人之一……
那些勝券在握的暴徒們看向他的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飾的貪婪和『『淫』』邪,完全可以想到落到他們手中後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她當然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便在稀稀落落的槍聲中,她一下子摟往了付飛的臉,然後用力地親『吻』了起來。
付飛一下子有點『蒙』,但是很快就完全沉浸在這個他盼了至少有六七年的『吻』中。
『脣』分之後,葉小帆哭着說:“對不起。”
而後付飛就說了一句相當傻帽卻又顯出早就將此絕境置之度外的話:“小帆,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葉小帆帶着哭腔道。
“那咱們說好了,來生咱們一定做夫妻。”
“嗯。”
下一刻,付飛便向前衝去,強忍傷痛撿起一把槍來,趴在地上向對面『『射』』擊。
葉小帆本想等付飛死了再『自殺』,但是隻堅持了一秒鐘,她就發現自己似乎已經無法再承受親眼看到付飛死亡的打擊。於是她在心中默默地對付飛說了一句“來生再見吧,親愛的”,然後悄然轉身,也沒站起來,直接朝裂縫中撲了下去……
葉小帆的『自殺』驚動了很多人,在驚呼聲中,付飛轉過頭來,不見了葉小帆,表情一下變得無比痛楚,不過馬上就又恢復過來,轉回頭繼續『『射』』擊。事實上,他早就猜到了葉小帆會那麼做。
“唳!!!”
一聲嘹亮的雕鳴突然就從天邊響起,那種在極速飛行中發出的聲音有着駭人的穿透力,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後便見一道綠『『色』』的電光貼地飛來,猛然拔高,然後又向下畫出一個漂亮的圓弧,一頭衝下了那大裂縫!
事實上,綠電親眼看到了葉小帆跳下去,但是文銘的視力卻遠不及綠電,只是感知到有人跳進了裂縫。不過綠電的速度極快,哪怕葉小帆在下墜着,文銘和她距離依然迅速拉近,到了兩公里的時候,文銘已經完全確認,那就是葉小帆!然後文銘立刻向綠電道:“衝下去救人!”
當綠電帶着文銘一頭扎進裂縫後,距下墜中的葉小帆也越來越近,這時候,文銘只能祈禱着裂縫邊上別有凸起的石頭,那樣的話葉小帆很可能會在上面撞死。
終於,他的絕對視野將葉小帆納入其中!
此時這姑娘當然不是在享受自由落體的樂趣,而是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這邊裂縫裡的煙並不濃烈,可以肯定葉小帆不是嗆暈的,八成是一心求死,就在這前所未有的下墜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綠電主動靠了過去,由於它是拍着翅膀向下衝的,速度比葉小帆的自由落體還要快得多。
文銘的絕對視野已經探知葉小帆下方並沒有凸起的石頭,暗暗鬆了口氣,不過,形勢依然不容樂觀。因爲葉小帆幾乎是貼着石壁下墜的,距石壁只有一米多遠,而綠電的一隻翅膀就有三米多長,貼着石壁飛根本就施展不開。
“一會你離石壁遠一些,用和她一樣的速度筆直向下飛。”文銘立刻大聲道。
“唳!”
綠電輕鳴一聲示意明白,然後稍一調整,便頭朝下尾巴朝上,筆直地朝着葉小帆追了過去。
當綠電與葉小帆處於同樣高度時,葉小帆正好斜對着它的背部,然後文銘竟微微撐起了身體,等適應了風力之後,“嗖”一聲朝着葉小帆跳了過去!
文銘凌空將葉小帆摟住,又在之前的衝力下帶着葉小帆一起向着石壁撞去,雙腳接觸石壁的一瞬,文銘猛然爆發,竟愣是在難以想象的高速中垂直於石壁向下邁了兩步!
那一刻,文銘竟有種整個天地已經翻轉了90度的感覺,就像是他腳下的石壁纔是水平着的地面!
第三步時,文銘猛然發力,又是“嗖”地一聲,已然單手摟着葉小帆又跳向了綠電背上。
文銘右臂摟着葉小帆,左臂直接朝綠電脖子上環去,與此同時,綠電也稍稍調整方向,用背將文銘輕輕抵住。
又『花』了不少力氣,文銘才終於摟着葉小帆在綠電背上固定住,而後綠電便調整方向,迅速向上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