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想了想,輕輕搖着頭,“這樣不好,天這麼黑了,到處亂跑,危險不說,恐怕也沒有什麼進展。咱倆進城以後直接就去新燕大,招呼幾個熟人應該不難,學校不是有油印機嗎?我一邊寫,他們一邊印,明天早上先把印出來的樣品通過李振英交給軍隊,沒準人家還看不上這東西呢?現在便弄得雞飛狗跳,容易惹人笑話。”
“也好。”多籮西點了點頭,“油印雖然清晰度差些,但勝在速度快,要是通過報館排版印刷,時間上就慢多了。”
位於成都市區南部的華西壩是四川近代高等教育的發祥地,早在1910年,私立華西協和大學便建於此。1937年抗戰爆發後,東部與中部高校相繼被迫西遷。齊魯大學、燕京大學、金陵大學、金陵女子大學遷至四川成都,雲集華西壩,歷經戰火流離的師生終於在這個中國的大後方,覓得一塊相對清靜的治學之地,華西壩則成爲有名的“五大學”。
面對紛擾的局面,幾所學校表現出了精誠團結,共渡國難的合作精神。各校採取鬆散結盟的方式,相互利用對方的師資、校舍、設備進行協作辦學,對教學採取統一安排,分別開課的辦法,允許學生在校際之間任意選課,各校承認學生讀得的學分,教授師資和教學設備都可以互通有無,一時間華西壩成爲五大學地共同校園。
伴隨着前方的血雨腥風。華西壩上的高等教育不僅沒有萎縮,反而得到了發展。增多;在戰時十分困難的情況下,各校還增設了一批系科。更值得一提的是,各校師生由於朝夕相處,互相取長補短。既增進了友情,也擴展了知識。
司徒雷登一行人安全脫險,順利地進入了大後方,在重慶受到了國府地熱烈歡迎,蔣介石夫婦特意設宴爲他們壓驚洗塵。
短暫的停留之後,司徒雷登便謝絕了蔣介石夫婦的挽留,來到了成都,重新投身到他所熱受的教育事業中來。
而在北平被趕出校門的燕大師生們。也並沒有驚惶四散。他們滿懷仇恨,按照他們事先構思好的旅程,彼此提攜,一羣羣一隊隊,從開封向西,渡過黃河;然後轉道鄭州至洛陽,由洛陽輾轉前往成都。
看着越來越多的昔日的學生重新匯聚到自己地身旁,這個美國老頭心懷大慰,藉助於自己的影響,愈加努力地工作着。
當吳銘和多蘿西急匆匆趕到新燕大。又找到司徒雷登的時候,雖然天已經很晚,司徒雷登卻並未休息,還在籌劃着學校的事情。
見了面,不過匆匆幾句問候,吳銘便不客氣地佔據了司徒雷登的辦公室。拿出自己的東西開始寫了起來,留下多蘿西向司徒雷登解釋原因。
不大一會兒,司徒雷登便找來了一個老師和幾個學生,搬來了油印機,開始忙活起來。
凌晨三點左右,吳銘才放下筆,使勁揉了揉痠痛的雙眼。
一杯香濃的咖啡輕輕端到了他的面前,吳銘擡頭一看。原來是多蘿西在旁邊一直默默地陪着他。
“謝謝。”吳銘很感激地說道:“趕路很辛苦,你其實不必陪我的。”
“我問過司徒校長了,你那兩個老婆和鄭蘋如出去搜尋資料,暫時不在這裡。”多籮西笑着說道:“等她們回來。我想陪你也沒機會了。”
吳銘抱歉地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司徒先生呢?歲數大了,熬不住了吧?”
“他早去睡了。”多籮西也是滿臉疲憊,“不過,這咖啡可是他地,而且還交待了外面燕大的學生在印刷呢,也算不錯了。”
“是啊!”吳銘點了點頭,“你去睡吧,我去看看外面忙乎得怎麼樣了?”
“我就在這躺一會兒吧!”多蘿西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沙發,走了過去,“這麼晚了,也不好找住的地方了。”
吳銘點了點頭,拿起大衣給多蘿西蓋上,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
多蘿西抱以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
吳銘拿着最後完稿的幾張紙走出屋來,來到了旁邊地房間,看到幾個青年學生守着兩架油印機正幹得熱火朝天,低聲談笑着,絲毫沒有倦意。
“不好意思,辛苦諸位了。”吳銘笑着說道。
幾個學生轉頭笑了起
邊一個正在刻蠟紙的青年站了起來,“劉先生,您都
“是啊!”吳銘將手裡的紙遞了過去,“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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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的,您放心好了。”青年接過紙,笑着說道:“絕對不會耽誤您送給遠征軍的。”
“你們也知道了?”吳銘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呵呵,看這內容就知道個大概。”一個學生從印刷機旁擡起花臉,笑着說道:“揚威域外,痛殲倭寇,沒想到我們也能出一份力,真的是很振奮啊!”
“呵呵,看來我要說麻煩諸位,還真是不合時宜了。”吳銘笑了起來。
正在刻臘紙的學生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猶豫再三,才擡起頭低聲問道:“劉先生,這熱帶叢林當真是如些危險嗎?”這時,其他學生也都豎起了耳朵。
吳銘鄭重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對於不熟悉環境的人,進去之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地。蚊子咬你一口都可能讓你感染上疾,還有其它昆蟲傳播的熱帶病,登革熱,特別是食物和水,別以爲那裡雨量充沛,就不會被渴死,有些水可是有毒的。”
“原來是這樣啊。”青年學生眉頭皺了皺,很苦惱地搖着頭。
“劉先生,您一路奔波,又寫了大半夜,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另一個學生很體貼地說道:“您放心好了,明天一早我們肯定完成任務。”
“那我就不客氣了。”吳銘也着實有些睏倦,便站起身,笑着向司徒雷登的辦公室走去。
…………
成都郊外軍營。
“師座,您找屬下有什麼事情?”一身戎裝地李振英端端正正地敬了個軍禮,開口問道。
國軍89師師長戴安瀾,字衍功,號海鷗,1924投筆從戎,由於作戰勇敢,得以步步升遷。後保送至廣東黃埔陸軍軍官學校第三期學習,畢業後參加北伐戰爭,作戰身先士卒,屢立戰功,曾先後參加過臺兒莊戰役、中條山戰役、武漢保衛戰等著名戰役。時有中國軍隊出國遠征緬甸日寇的消息,戴將軍聞之,常與人說:“如能出國遠征異域,始償男兒志願!”後來果然接到出國遠征入緬之令,他興奮異常,高唱《滿江紅》歌曲,抒發愛國之志,召集全師戰士,宣講諸葛武侯遠征史蹟,勉勵部屬務期揚威國外,立功異域,爲抵禦外侮,保衛祖國而英勇獻身。
“振英,坐吧!”戴安瀾笑着揚了揚手。
看到李振英恭謹地坐了下來,戴安瀾低頭想了一下,開口說道:“實話實說吧,這樣纔是一個軍人的本性。找你來呢,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關於那個美國顧問的。”
“湯姆?他怎麼了?”李振英疑惑地問道。
“也沒怎麼。”戴安瀾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對很不滿意,中國軍隊與美國軍隊在訓練上、裝備上,包括戰法上,都有很大不同,可他偏要什麼事情都管,指手劃腳瞎指揮。”
“那師座您的意思是?”李振英詢問道。
“一個洋人,在打仗時是不會把我們中國人的生命當回事的。”戴安瀾很氣惱地拍了拍桌子,“可我卻要對這些兄弟們負責,所以想請你在美國顧問面前轉寰一下。”
“師座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讓我在翻譯的時候糊弄糊弄他,幫着您說話。”李振英試探地問道。
“不愧是燕大畢業,就是聰明。”戴安瀾笑着誇獎道:“也不要事事都如此,只要在指揮作戰的時候糊弄住他,不要讓他瞎指揮就行了。”
“呵呵,沒問題。”李振英笑了起來,“他不瞭解實際情況,肯定不能把兄弟們的命交給一個洋人,師座您就放心吧!”
“好。”戴安瀾點着頭,滿臉的笑容,“小夥子,好好幹,象你這樣又有知識,又有軍事基礎的在軍隊裡是很有前途的。”
“師座過獎了,我才臨時跟師傅學了幾個月,那點東西實在是拿不出手。”李振英謙虛道。
“我一直沒問過你,你的槍法和格鬥在師裡也是出類拔萃的,到底是哪個師傅教的,我怎麼看不出來你的招數呢?”戴安瀾疑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