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李華梅這個娘們兒的權威在這個船上真的是令行禁止,一聲令下,船上一陣兒忙活兒,扯帆的扯帆,轉舵的轉舵,好一陣兒忙活,才終於將大船的航向改變,轉向馬尼拉。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對李華梅的命令質疑。這當家的也確實是名不虛傳。
馬尼拉,按照歷史記載,在這個時代,對華人可是相當的不友好,幾十年內西班牙人接連策劃了三次萬人規模以上的針對華人的大屠殺,差點把龐大的明朝皇dì?dū給激怒了。這一船人,全是華人,去到那裡,難道就不擔心出點兒意外麼?
不過,這不是李哲現在能考慮的事情,他現在只是一個船客而已。嗯,他自己是這麼以爲的,不管是水手們認爲的對他的救命之恩也好,李華梅認爲的他已經沒有反抗能力也好,都對李哲沒有什麼影響。
以李哲現在的戰鬥力,如果發起威來,難道李華梅這隻破破爛爛的海船還能夠擋得住麼?那當然是手到擒來。只不過李哲不是二缺,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不願意輕易發動而已。他還需要時間對現在所處的環境有一定的瞭解。一切的對策都是在一定環境條件下的對策,什麼都不知道就亂來,那跟傻子有什麼區別!
晚上,李哲終於見到了自己被安排的住處,嗯,所謂住處,其實就是在下層船艙中搭的吊牀。在海上航行,任何一艘船上都是必須奉行嚴格的等級制度,身份越高的人住的層次也就越高,最底層的水手也就只能住在這底層的貨倉裡了,通風透氣情況那是相當的不好,到處瀰漫着一股能嗆死人的黴味兒,讓李哲懷疑自己在這兒睡,會不會就一睡不起被悶死在這裡面。
帶着這種擔心,李哲和旁邊的小李子聊起天來。一邊拐彎抹角的打聽事兒。
原來這條船現在正是處在南海的海面上,現在的時間也正是明末的崇禎年間,算算時候,也正好是1630年的樣子。而這個時代,也真正和歷史的記載一樣,正是大航海時代的初期。整個南洋上,洋夷遍地,憑着先進的火槍火炮,侵佔了不少傳統的屬於華人的地盤兒,建立了明末轟轟烈烈的白銀貿易時代!和李哲瞭解的歷史沒有什麼出入。
這個船上的水手,其實也就是明末半商半匪的海盜,都是一羣苦命人來的,被那個瘋女人糾集起來,在海上討生活。當然所謂海盜,大家也有些往自己臉上抹金的意思,這艘船,明眼一看那就是一條貨船來的,典型的沙船樣式。
甲板面寬敞,型深小,幹舷低,載重量大,只適合內河和近海航行,雖然多桅多帆,順風逆風都能行駛,但是船頭平板,航速低,受水面積大,破浪能力也差,在海上航行那問題可不是一般的多,根本不可能用來當做戰船。而安裝火炮就更是不太可能了。一個稍微大點的風浪就把船甲板覆蓋了。
開着這樣的破船在南海橫行,還要搶掠商船,在李哲看來,這一船人,連同那個女人,都和瘋子沒有什麼差別,勇氣可嘉!智商嗎,真的有點欠缺。
不過這是別人的事兒,關李哲什麼關係!去馬尼拉,呵呵!李哲可是十分歡迎,在李哲看來,明末這個時代,歐洲那些嗜血殘忍的殖民者恐怕比明朝人更加好接觸,冷血的殖mín?zhǔ義,典型的利益至上,只要有好東西,就不愁說不上話,只要力量足夠強大,在這個盜賊橫行的亂世可是通行無阻,什麼後遺症都沒有,比明朝的那些死腦筋兒士大夫可是要好處得多了。這馬尼拉,本來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目標之一。
風向轉向偏北,這讓這艘就算是不那麼適合航行的破船也有了快如疾風的動力,巨大的船帆在勁風的作用下鼓脹着,鎮海號拼命的朝着東南奔馳.
鎮海號,就是這艘破船的名字了,李哲現在成爲其上的一員。當然,其實他什麼都不會幹!海上的cāo帆轉舵計算風向什麼的可都是真正的技術活兒,李哲可沒這種能力,因此在船上的地位最低,連水手都不如。
“喂!大個子!給我把水桶提上來,在這裡擦洗甲板!”作爲掌舵的甲長禿子老李開始發揮自己的權利,想要整治一下這個剛上船來的新手下,讓他守守規矩。
李哲乖乖的應命,沒有提水桶,反倒是雙手捧起那個船上用來儲水的上百斤重的大木桶,在衆人的一片驚愕中上到了甲板上!行走之間,船甲板樓梯都發出滲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哦————
甲板上的一羣人反應過來,發出一聲齊齊的驚呼!
嘿!大個子!不賴嘛!真的好一膀子力氣!水手張五哥拍了一下字李哲的肩膀,大聲讚歎了一句。
旁邊命令李哲擦洗甲板的禿子老李,臉sè立刻黑了下去。
李哲舉着木桶,湊到禿子的面前,問道:
“怎麼擦!”
哈哈哈哈!一羣水手們爆笑起來!
禿子老李的臉sè更加難看,眼角抽搐着,忍不住一手揮起一根木棍就朝着李哲甩了過來,李哲手一歪,巨大的木桶一斜,立刻將之擋住,然後左手一鬆,木桶竟然向着禿子的腦袋砸了過來。
老李慌忙間躲閃,卻是腳一滑,倒在了甲板上,已經是躲閃不及,眼睜睜的看着巨大的木桶向着自己的面門砸了過來,嚇得雙臂一架,像個鴕鳥一樣躲藏在後邊,口中發出長長的一聲淒厲慘叫!啊!————
等了好半天,沒事兒?
張開雙手,卻是看見,李哲左手在木桶離老李的只有一尺的地方牢牢的托住了木桶,眼角對着老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老李胸膛劇烈起伏,驚駭未去,心中已經是轉圈了無數回!太壞了!這傢伙實在是太壞了!剛剛上船,就敢當着衆水手的面兒整治我這個掌舵的,那麼再過幾天,他豈不是要翻了天去。只是現在在李哲的木桶壓力之下,老李也只能露出求饒之sè!
李哲笑了笑,隨手將大木桶放到一邊,走到船尾去了,老李這才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看着李哲的背影,止不住的發愣。
甲板上的人看着剛纔的一幕,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來這剛剛從海中救出的大個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就是不知道當家的能不能降得住他。
……
海上的航行,其實是一個異常枯燥的活計兒,地平線在天地之間,永遠是遙不可及。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rì起rì落,海鳥翱翔,而更多的時候,卻是連鳥兒都難得一見,目及之處到處只有藍天碧海的顏sè與你作伴,似乎是天地之間,唯有你一個人在享受着這無邊無盡的孤寂,一種與造物主對視的感覺油然而生。
除非是你對它有着異常的熱情,否則你永遠難以適應這種單調乏味的生活。
就在李哲這樣的感悟中,鎮海號,順着海風,一直向東南行進,一次次的隨着海浪升起而又落下,大船在海風中咯吱咯吱的有節奏的呻吟,甲板上無數次海水灌上,卻一點也無損水手們和海浪搏擊的樂趣。
馬尼拉在慢慢的逼近當中……
“你去馬尼拉,究竟想幹什麼?”一天趁着李華梅閒着的時候,李哲湊過去問道:“你這條船,似乎並不適合走這麼遠的海上航程,說不定,呵呵!哪天就散架了也不一定!”
這兩天,李哲的傻大膽使得他和鎮海號上的水手們關係相處的很不好,只有小李子和張五哥和他的關係不錯。平常無聊,反而倒是能和李華梅說上幾句,這個可是驚嚇壞了一船的船員們。在他們眼中,兇悍的女船長什麼時候對其他的男子這麼和顏悅sè的平等相待過。李哲在衆人的心目中越發變得遠了。
對李哲的調侃,李華梅也不以爲意,似乎她很享受李哲這樣對她隨意的談話的感覺。“這艘船,雖然年紀老點,但也絕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經不住風浪,老孃兒在這南洋上航行了好幾年,不也一樣沒事兒!東西,是要看誰來用。
我看得出來,你算是有點見識的,可是海上的東西,不是你們陸地上的人們在港口上望望就能看得出來的,你身邊的這些水手們,別看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行船的經驗那可是從小就歷練出來的。這艘船在別人的手裡,只能當河船來用,在他們手裡,當海船一點都沒有問題。
至於馬尼拉,呵呵!這就要你來告訴我了!”
李哲奇道:
“我來告訴你?!我怎麼告訴你?去馬尼拉是你的命令,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要到馬尼拉。”
“哼!還不都是因爲你!”李華梅回過頭來瞪了李哲一眼,一剎那間,一張臉如野花綻放,嫵媚逼人,竟有了一種讓李哲心跳加速的異樣風情。
“馬尼拉有西班牙人,他們這些番人善於造船造炮,我早就想要一艘,可是苦於沒有門路。李哲!你不是西方回來的嗎?呵呵!還會說番語,這不正是一個千載良機。你只要能幫我弄上一艘洋人能裝幾十門大炮的那種大船,哼哼!就算是你報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李哲聽得目瞪口呆,腦袋就像被人用大錘猛砸了好幾下!這回他算是徹底的對李華梅服氣了,這人真的就是一個徹底的瘋子,行事完全沒有道理。
她轉口馬尼拉的那會兒,和李哲纔剛剛見面,根本完全不知根底的情況下,就敢孤注一擲的帶人去馬尼拉,難道所憑仗的就是李哲在海上喊叫救命的那一句英語——help?me麼!
“去買船,可以!可是,你能告訴我你的銀錢是在哪裡麼?”李哲想起來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兒。
李華梅不耐煩的一擺手,轉身回艙去了!果然,什麼都沒有!
我x!這女人,真的不能招惹,否則,遲早被這人害死,李哲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