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
蕭一一非常認真地在給寧家兩兄妹講課。
怎麼說呢,都說男生認真的時候是最帥的。寧茴此刻無比贊同償。
她和寧遇一人坐在蕭一一一側,蕭一一拿了支筆一邊在紙上寫,一邊給他們講題攖。
蕭一一的五官隨他媽媽多一些,沒有蕭伊庭年少時那雙斜飛的桃花眼的飛揚跋扈、浮躁輕佻,反而精緻雋永、如雕如琢,眉目如畫四個字,寧茴只在蕭一一的側顏看到,加上年輕乾淨的皮膚,不急不緩的清貴書卷氣,她不自覺就給他腦補了一身白衣古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兩句話套在他身上,自以爲就是爲他量身而作。
因爲今天蕭一一講的內容前一晚寧想輔導她功課時已經說過一遍了,她聽着沒什麼難度,便開始走神,盯着蕭一一的側顏眼睛一眨不眨。
時間一長,蕭一一察覺了,只是並不知道小丫頭看的是他,當即臉沉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茴寶,在想什麼呢?”
“啊……”十六歲的寧茴打死也不敢說想你啊!臉蛋緋紅,吞吞吐吐地編着不着邊際的謊話,“我……我……我想着……芝麻燒餅來着……嗯……早上沒吃飽……”
她用力點着頭,以讓她的謊話更具可信度,是的,就是餓了!
蕭一一失笑,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只覺和小時候一樣上手,“好吧,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
男生的房間裡是不會放零食的,他下樓去廚房找吃的。
保姆正是看着寧茴來了,做了杏仁酪,他端了兩碗上去,順手還拿了些點心進房間。
寧茴一看,開心地把“芝麻燒餅”忘了,蕭爸爸家的阿姨做杏仁酪可好吃了!
蕭一一放下點心,手機來了短信提示,他一看,居然是寧想發來的,這小子多久沒聯繫他了!一笑,“你們大哥找來了!”
寧茴點頭,“嗯嗯嗯,我給大哥留了話,讓他跑完步回來就上這來!”
蕭一一打開信息一看,卻是寧想和一涵約他出去。
他微蹙了眉,看了看正低頭吃杏仁酪的寧茴,有些歉意地道,“茴寶,寧遇,你們在家玩着,我臨時有點事要出去一趟。我給你們佈置一些題,你們先做着,等我回來在給你們檢查。”
“是我哥叫你出去嗎?”寧茴擡起頭來,脣角沾着一小顆白白的杏仁酪漬。
蕭一一見了,笑着用紙巾給她擦了擦,“不是,突然想起來的事。”
世間很多的事原本尋常,而之所以變得異樣只不過源於心動,心動則人妄動。一個本來尋常的小動作,只因寧茴心裡有了異動,才覺得他的手指隔着紙張都將熱度傳到了她脣際,她臉頰發熱,眼神亮亮的,閃閃爍爍,甚至不敢和蕭一一對視。
“怎麼了?”蕭一一也覺得她有些奇怪。
寧茴怎麼也不能讓自己心思泄露啊,忙搖頭,“沒事沒事!”
蕭一一的手還停在她脣邊呢,她這麼一胡亂搖頭,不慎便直指她脣了,好似被她含住了似的,她覺得自己的臉火燒一般,索性張嘴在他手上咬了一口,然後又覺得很不好意思,揮手讓他快走,“快去快去,我等會還要再吃一碗杏仁酪!”
她低頭猛吃。
蕭一一笑了,擦擦指尖,“調皮!”
這個他爹給他認來的妹妹,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鬼精靈地調皮!
“廚房還有好幾碗,可也別吃太多了!小心膩着了吃不了別的!我爸媽等會兒還要帶很多好吃的回來!”爸媽一早出去了,在外得知寧茴來了,歡喜得跟什麼似的,必定挑着她喜歡吃的買。
寧茴揹着他點頭,臉紅得跟煮熟的嚇,“知道知道,真囉嗦!你快去吧!”
蕭一一再度笑笑,出去了。
蕭一一留的題不多,今天講的內容寧茴又全部掌握了,所以三兩下就做完了,蕭一一還沒回來呢。
寧遇先給她檢查着,她閒得無聊,對着寧遇在白紙上亂畫。
畫什麼呢?
腦中浮現的是蕭一一驚若天人的如玉容顏,可筆下畫出來的卻是一隻芝麻燒餅。
寧遇一邊檢查一邊古怪地打量她,見她看一眼自己畫幾筆,以爲在給自己畫速寫,沒說什麼,茴寶愛畫畫愛音樂,隨時都會給家裡人畫張速寫。
待他檢查完了,心裡很高興,因爲茴寶每道題都做對了,看來是真的在用心學,於是心情大好地招收,“畫什麼呢?給我看看!”
寧茴不給,一隻芝麻燒餅有什麼可看的?
她越不給,寧遇還越要看了,難道是黑化了他?最終寧茴搶不過他,畫到了他手中,一看,一隻芝麻大燒餅……
當即氣得笑了,蕭一一給她拿這麼多吃的來還不夠她吃?還惦記着芝麻燒餅?
“我在你心裡長得就跟芝麻燒餅差不多?”他把畫扔還給她。
把寧茴心疼得,趕緊把畫撿起來,撫平了夾好,噘着嘴哼哼,心裡暗道,你想長得像芝麻燒餅,我還不給呢!
從此以後,寧茴所有社交軟件的頭像都換了,換成了芝麻燒餅,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懂其中的意義,一個個只道她貪吃,只有她自己明白,芝麻燒餅,是她青春歲月裡情竇初開時的圖騰。
這圖騰,是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終有一天會隨着所有的疼痛埋葬在時光沉浮裡,直到她自己也忘記,再也沒有人提起。
因爲這張畫,寧茴的整個人生都發生了變化。
之前蕭一一問過她,打算學什麼專業,有什麼人生理想。她當時渾渾噩噩的,從沒做過深一步的考慮,現今卻有了答案。
當晚回去,她把芝麻燒餅夾在她的畫夾裡,腦中揮之不去的還是蕭一一上午那清俊的側顏。
一個人在房間裡,她拿着畫筆在紙上描繪勾勒,憑着記憶把他畫了出來,卻怎麼也不滿意。
她默默地在畫紙上寫下當天的日期,心中嘆息,自己的畫已經進入瓶頸期,尤其畫人像,千人一面的缺陷怎麼也突不破!
從前只是把畫畫當成愛好,隨意幾筆唬唬人,那一刻她心裡卻暗暗下了決心,她要好好學畫!她作爲一個畫者,連她喜歡的人都畫不像,她還能稱得上是畫者嗎?
她於是定了計劃,每天好好臨摹,每個週末一天去一一哥哥家補課,一天去跟老師學畫。
她把自己的計劃說給媽媽聽的時候,阮流箏當然很高興,女兒知道上進了,怎麼不歡喜?還給她舉例,“你啊,要學畫可就好好學,別再像從前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人家老師都說你很有靈性,就是不勤奮,你看看莫忘哥哥,如果你有他一半專心,都不是現在這樣。”
寧茴點着頭虛心接受媽媽的批評,她跟的老師,是大畫家,也是教莫忘哥哥畫畫的,莫忘哥哥現在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畫家了,她還是個初學者水平……
她真正開始學畫,而且每週去蕭家一次,都要回來畫一幅蕭一一的畫像,註上日期,那些畫,不僅見證着她畫藝的進步,也見證着她對蕭一一青春的萌動。
而這一切,蕭一一併不知道。
在他眼裡,寧茴始終只是那個趴在他背上小腿自在蕩啊蕩的小妹妹,甚至於,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寧茴只到他腰際那麼高的時候,不同的高度,他和她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
寧茴仰視着,看到的是光芒萬丈的他,而他平視着,看到的是他的世界,他所以爲的成年人的世界。
那日收到寧想短信以後他就急急忙忙去赴約了,只是到了所約地,卻沒有見到寧想,也沒有見到一涵。
詫異之下打了王一涵電話,問她在哪,那邊,她沉悶的聲音告訴他,在家。然後一句“沒事我掛了”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他才覺得怪異,當即打電話問寧想,到底什麼意思?
寧想卻只問她,王一涵怎樣。
他莫名其妙,“我怎麼知道?我沒見到她!她在家!”
“那就好。”
寧想甩給他這三個字,也把電話給掛了,剩他一個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