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吃這個吧……”她把蒸餃給他留下,只有一碗粥,總不能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不是?
“嗯。”他從善如流的,就這麼應了。
紅燈的時候,他趁着空閒吃了幾個蒸餃。沒來得及吃更多,綠燈亮了洽。
眼看他要開車,她立即給他遞了紙巾擦手,他也順手接了鈐。
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多餘的想法,純屬順手,就好像他做手術需要什麼器械的時候,配合默契的器械護士瞭然地遞給他一樣。
其實,在一起久了,或多或少都會有默契的,就好像縱然從前他不愛她,若她在他車上吃了蛋糕,他也會用紙巾給她擦嘴角的蛋糕屑。
是職業緣故嗎?醫生的心思都細緻些,用老一輩的話來說,是眼睛能看到事兒。
她怕他沒吃飽,所以一直喝粥,剩下的蒸餃都給他留着,卻聽他道,“我不要了,都吃了吧。”
“吃這麼點兒啊?”她詫異,他才吃了幾個?想起從前他在家吃早餐,媽媽做的蒸餃他可是能吃兩籠的。
他卻答非所問,只道,“是媽自己做的?”
“嗯!吃得出來?”她笑問,他這嘴倒是跟他腦袋瓜一樣,挺擅長記憶,“那你要不要再吃點?”
他搖頭,“不了,你吃吧。媽做的蒸餃皮兒特薄,餡兒的味道也很特別。”他好似回味了一下,補充,“很久沒吃了。”
別的倒還好,阮流箏就是每次聽他叫媽叫得這麼順口有些彆扭,她想了下,決定還是說清楚,“寧老師,其實你是不是覺得對我媽的稱呼要改一下會比較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要改成什麼呢?”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覺得不應該叫媽了……”
她和他每一天的相處,她其實都是很小心的,因爲要保持在一個度裡,既不能刻意地遠離,又不能太近,刻意遠離了,會顯得彆扭,彷彿她還猶記前事,太近,則怕造成誤會,當然,也怕自己再次沉迷。現在,經過了蔡大媽事件,她覺得這個度剛剛好,恰好是她想要的師生和朋友間的關係,隨意卻不深入,正常往來,時而說笑,再好不過了,唯一就是這個稱呼,她聽着有些不妥。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說話是不是太直接了,想瞄瞄他的反應,當然,他臉上是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認真地看着前路,認真開車。
“寧老師,我說話比較直接,但是,我覺得直接一點比較好,再叫媽媽,多容易誤會啊。”她說着,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的聲音又平又穩,“你在外面這幾年,你爸媽一直待我跟從前一樣,阮朗也一直叫我姐夫,剛開始我覺得自己一下改口改不過來,特別是你爸媽身體不太好,阮朗又唸書不在家,我常常過來看看他們,怕他們有個頭疼腦熱沒人知道,這種情況下改口很難,就一直這麼叫着,後來也就覺得沒這個必要改了,如果現在突然又改,更加顯得奇怪不是?當然,一切以你的感受爲重,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我這麼叫,那我改就是。”
“……”他這麼一說,倒是讓她無話可說了,他對她爸媽是真的好,也難怪媽媽老是盼着她和他復婚,“說起這個,我還一直沒有向你道謝呢,謝謝你照顧我爸爸媽媽。”
“流箏,謝字真的當不起。他們二老對我好,我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見?所以,對他們好也是回報,再者,人非草木,在一起久了總是會有感情的。”
“……”在一起久了總是會有感情的……他跟她在一起有感情了嗎?也是有的吧,養只小貓小狗都有感情呢,只不過,不是愛罷了……
想到這裡,她輕輕晃了晃腦袋,把這些想法都甩了出去,別再往牛角尖鑽了吧,有沒有感情都過去了。
而他的聲音再度響起,“其實叫什麼無關緊要,我叫我伯母嚴媽媽,也叫過蕭伊庭的母親姜媽媽,稱呼不代表什麼,關鍵在於我們自己內心,問心無愧就好了。”
她同意了他這個觀點,點頭,“也對!只要你我自己心裡坦蕩就行了,何況也沒有外人聽見,萬一有姑娘誤會你,我也學你的,幫你去解釋好了。”
“嗯。”他沉沉的一聲。
“哎,你爲什麼叫別人媽媽?”她轉移了話題。
他略斟酌了一下,好似不太願意說,不過還是說了,“因爲我小時候長得很……很可愛,她們都喜歡我,愛逗我玩。”
“可是……大哥和蕭二哥那麼帥的人,小時候應該也可愛的啊,她們不像缺可愛小孩的人啊?”她覺得這個解釋不夠充分。
“大哥小時候黑成一塊炭,伯母失望着呢!她一心就盼着一個……”他欲言又止。
“一個什麼?”她聽得他一直吞吞吐吐,不禁扭過頭,看見他鬱悶的表情,覺得其中有故事,樂了,“一個什麼呀?說呀?”
他拗不過她,最終還是說了,“伯母和蕭伯母都盼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結果都失望極了,我小時候長得秀氣,她們把我打扮成女孩,讓我叫媽媽……”
阮流箏想了想寧家和蕭家他這輩人,果真女孩很少很少,不禁笑了,再盯着他五官看,大笑,“真的是個小美妞!”
他的臉沉了幾分,“流箏,不可以笑老師。”
她噗地一聲,笑得更歡了。
她認識他十二年了,從來不曾瞭解他的童年呢……
這樣一個小插曲,讓原本因爲稱呼而有點尷尬的氣氛一掃而散。
笑了好一陣,她才停下來,但想到高冷的他無可奈何被人打扮成女孩的模樣,又會忍不住笑,最後還是把手機拿出來玩,免得自己再笑下去,某人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還是關注着蔡大媽的事,想看看又經過了一/夜,是不是轉發得更火/爆了,然而,卻沒想到出現了反轉。
“呀!”她驚訝地嘆道。
“怎麼了?”他問。
“蔡大媽那件事啊!有反轉!你看!”她把手機拿給他看,想到他在開車,又縮了回來,“我念給你聽好了。”
“我已經知道了。”他平靜地說。
“知道了你不告訴我?”她服了這人了,怎麼能這麼淡定?這麼驚爆的消息一大早一個字也沒透露!
“網絡上的言論,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你看了還是會失望。”
“……”她懶得理他,自顧自地看。
不知道這是誰組織的,竟然在短短時間裡弄出來這麼一個視頻,每一年他帶過的實習生和進修生都出現在視頻裡,並且一個個宣誓似的爲他證詞,每個人所說的話略有不同,但是基本內容都差不多,大概是以下幾種:我以一個醫生的良知在這裡證詞,寧老師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老師之一,他對病人的愛護和責任心值得我一輩子去學習。
看過今天的新聞我很氣憤,網絡說話的自由權難道是抹黑和顛倒是非的自由嗎?如果是這樣,那人言不是變成殺人不見血的刀?我證明,我在北雅神外學習階段所見到的寧老師是所有醫生的楷模!
也有女生的視頻:我是女生,我是寧老師所帶過的學生,在看了今天的圖文之後我還能站出來爲寧老師實名證詞,就證明寧老師的人品經得起考驗!我叫吳雙雙,現工作單位爲第三人民醫院,在跟寧老師學習期間,和寧老師沒有任何逾矩行爲,寧老師更是醫德師德雙優的楷模!我的證詞經得起任何單位的調查!不需要給我打馬賽克,因爲我的每一句話都對得起天地良心!我願意配合上級部門及任何媒體的取證!
之後全是女生證詞,每個女生都沒有打馬賽克,而且全都報出了實名實單位,一個個都正氣凜然地證明寧老師的清白以及優秀,有的女生說着說着還哭了,舉例訴說着他工作的勤奮,對病人的關愛,質問,爲什麼這麼優秀的醫生還要受到網絡的攻擊?
最後,出現了丁意媛:我叫丁意媛,正在北雅神外跟寧醫生學習,我和寧醫生之間沒有任何不清白的關係。所有對寧醫生進行謾罵詛咒的人,你們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嗎?我們只是一羣默默無聞工作在自己崗位上的普通人,我們每天所想的不過是怎樣把病人的生命從死神手裡奪回來,怎樣減少病人的痛苦,我們從來沒想過網絡的力量這麼恐怖,可以紅一個人,也可以殺一個人,我們不想紅,也不求讚美,我們只想靜靜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題外話---
更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