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開辦酒樓,李小民在辰妃房裡宿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當辰妃不堪狂風暴雨,帶着香甜微笑沉沉睡去時,李小民已經得到了她幾乎所有的私房錢,滿足地穿衣離去。
在具體的事務上,辰妃介紹了自己的孃家表弟陳德修來幫他做生意,由李小民以買菜之名,出宮與他見了一面。陳德修看到表姊的書信,當然不敢不信,對小民子公公奉承不已。
在酒樓經營裡面,李小民負責出技術股,辰妃出錢,她表弟出力,準備在金陵盤下一個酒樓,由陳德修做掌櫃,力爭早日打響名號,賺到第一桶金。
陳德修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見人總是滿面笑容,本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在家族中,出身旁系,雖有能力,也不大受族中長者賞識。幸得他的表姊知道他的商業才能,拿出了私房錢開辦酒樓,請他來料理,不由心中激動,只想將這差事做好,來展現自己的才華。
當天夜裡,李小民溜出皇宮,換上便服,叫上陳德修,要他帶自己在金陵城中轉上一轉,看有什麼房屋比較好,可以盤下來做酒樓的。
對於他的膽大妄爲,陳德修大吃一驚,李小民卻是滿不在乎,淡淡地說了幾句自己在朝中、宮中都有靠山之類的話,唬住了陳德修,讓他不敢多問。
其實以陳德修的精明,本也不會輕易信他,只是見他這麼輕鬆便出了戒備森嚴的皇宮,若無靠山,拿不到出宮手諭,根本不可能辦得到。而且小民子公公在鬼殿大顯神威,力闖鬼殿,拿回了冥王珠,這等大事,早就傳到宮外,陳德修也是早聞其名,暗自心驚,對這小太監也不禁高看一眼,絲毫不敢小瞧了他。
走在街上,李小民與陳德修閒談之中,又把自己這些天在看到青綾那些書的啓發下,苦思出來的發財門路一一道來,要陳德修去找些印刷工匠,刻印活字,以銅鐵活字爲本,開辦印刷局,印些暢銷、詩詞賣出去掙錢。
原來李小民苦思之下,發現那些架空歷史並不都是騙人的,至少有幾個橋段可以直接拿過來使用。雖然自己不瞭解火藥的配方,也不知道該怎麼造紙,沒法靠造槍賣紙賺錢,幸好這個時代雖然還沒有人發明出火藥,卻已經出現了製作精良的紙張,只要自己再把銅活字的秘密說出來,辦個出版社還是可以做到的,而且也不會要太大本錢。而自己從前看過的,隨便拿出幾段講出來,就可以印成掙錢。
爲了編故事,他特地交待陳德修,要多請幾個寫字快、會編故事的書生,把自己說出的故事寫出來,一定有人會買。
陳德修雖不敢深信,不過小民子公公是大老闆,他的話當然不能不聽,於是唯唯諾諾,都答應下來。
二人正在夜色籠罩的街頭邊走邊談,看着街邊店鋪、人家都已掛出了燈籠,整個金陵城,在晚間的人流逐漸稀少。
李小民想起上一次去秦淮河,還未到河上花船中,便已被太子手下的武士阻在外圍,沒能盡興遊玩,因此叫上陳德修,要他陪着自己去逛花船。
陳德修對於太監也想嫖妓暗暗吃驚,不過想想便也釋然:少年人總有好玩耍的天性,想去有名的秦淮河上游花船也是容易理解,只可惜他這般俊俏模樣,倒是個太監,無法真的去花船中與那些美貌姑娘銷魂,不由心中充滿同情,滿口答應下來,帶着他往秦淮河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漸漸來到僻靜之處。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只有他們兩個還在悠閒地邊走邊談,勾畫着自己未來商業大帝國的藍圖。
陡然間,前面傳來一陣慘叫聲,李小民一怔,快步走過去,卻見一個老人倒在地上,口中流着血,已經不能動了。一個妙齡少女趴在他的身上,放聲大哭,而旁邊卻站着一個服飾華麗的年青公子,帶着十幾名家奴,指着那老人破口大罵。
李小民慌忙走上前去,彎下腰,去按住老人的脈搏,卻覺脈息已停,老人的魂魄早就被無常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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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民心裡暗罵:“這羣勾魂的無常,怎麼下手這麼快,我剛纔聽到慘叫,跑過來就已經看不到魂魄了,難道說他們是怕我下手劫了魂靈回去,所以動手加倍的快捷嗎?呸!我要劫也只劫美女的魂魄,要這老頭的魂靈幹什麼!”
那女孩痛不欲生,抱住老頭的屍身大聲哭叫,嗚咽聲中,勉強可以聽出“爺爺,妳死得好慘”之類的話。
李小民擡頭看向那青年公子,站起身來,拱手道:“這位公子,能否請問一下,這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人長得不醜不俊,只是滿臉橫蠻,見李小民一身布衣打扮,顯是平民裝束,心中不耐,指着他喝道:“妳算個什麼東西,也來管我萬大爺的閒事!沒事趕快滾開,別惹禍上身!”
李小民只不過問了一句,沒想到就惹來他怒罵威脅,不由一怔。
陳德修從後面快步趕過來,打躬作揖,陪笑道:“萬公子,小人不過是路過,還請萬公子海涵!”
萬公子哼了一聲,不屑地將手向大道遠方一指,狠聲道:“快給老子滾,別在這裡礙眼!”
陳德修慌忙道了一聲謝,將李小民拖到一旁,低聲道:“公公,這些人惹不得!那個萬子達,是太子的親戚,和負責京城治安的九城兵馬司也深有聯繫,氣焰正盛,公公雖然是出身宮中,也還是讓他們一步爲好。何況現在公公是私自出宮,若被這些人知道了公公的身份,向陛下告一狀,只怕會有麻煩!”
李小民被他拖着向秦淮河方向走去,一面皺眉道:“剛纔那個老人,是怎麼回事?妳去替我問問!”
陳德修被他催促不過,只得迴轉身,去找了落在最後面的一個家奴去問。萬子達的那個家奴本來帶答不理的,看在他塞到手中的銀子份上,才勉強說了一句:“那個拉琴賣唱的老傢伙不長眼,竟然昏頭昏腦撞到公子的車駕上了。剛纔公子在秦淮河花船上剛跟人吵架回來,心裡不痛快,隨手一棍下去,就把那老傢伙打嚥氣了。”
陳德修陪笑道謝,回去約略說了一遍,聽得李小民大怒,叫道:“豈有此理,只不過爲這等小事,便殺了一個老人,這萬子達到底是何方神聖,金陵城就沒有人敢管這事嗎?”
陳德修面色大變,慌忙擺手道:“公公低聲!若被萬子達聽到了,又是禍事!”
這個時候,萬子達卻已經把伏屍痛哭的女孩抓了起來,用手指擡起她的下巴,見她生得貌美,淫笑道:“小模樣生得還挺招人心疼的,跟我回去吧,爺會好好待妳的,一定會弄得妳舒舒服服!”
那女孩哪裡肯依,只是大聲哭叫,用力推開萬子達,卻被萬子達抓得緊緊的,情急之下,一爪抓過去,在萬子達臉上抓出了幾道血痕。
萬子達大怒,狠狠一個耳光將她打翻在地,回身上了馬,指着地上的少女罵道:“給臉不要臉,把她給我捆起來,帶到府裡,讓本公子將這野丫頭好好調教一番!等玩夠了,就賞給妳們快活,每人都有份!”
說罷,便催馬欲行,將這些麻煩事,都丟給身後的家奴們。
家奴們一擁齊上,正要拿人,忽然眼前黑影一閃,一個人攔在女孩面前,滿臉怒色,喝道:“妳們如此兇狠,把人家的爺爺打死了,還要搶人回去淫弄!金陵城中,就是可以隨便搶男霸女的嗎?”
陳德修遠遠躲在一邊,跌足叫苦。一般人當然是不敢隨便搶男霸女,可是太子妃的表兄自然不同,現在他們人多勢衆,就算一擁齊上打死了小民子公公,也不過讓太子進宮說幾句好話也就沒事了,小民子公公自己上去找事,這豈不是要惹禍上身麼?
可是看到那麼多人圍住李小民,他也不禁膽寒,只好按照李小民剛纔吩咐的,小心地躲在暗處,不讓那羣家奴看到他。
萬子達正在惱怒中,看到剛纔那個少年竟然又上來架樑,勃然大怒,指着李小民喝道:“好狗奴才,大爺放過妳,妳倒不依不饒起來!給我打!”
說着話,將手中拿着的一根染血的短棍用力擲過去,砰地一聲,砸在李小民的鼻樑上。
李小民正在滿腔義憤,大聲斥責衆人的霸道行徑,一時大意,陡然捱了這一下,當即鼻血長流,捂着鼻子,只覺又酸又痛,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羣惡奴趁機一擁齊上,高舉刀槍棍棒,齊齊地向他身上招呼。
李小民一上來便失了先機,被這羣惡奴亂棍打下,砰砰連聲,頭上身上已經捱了好幾棍,打得頭暈目眩,幾乎跌倒在地。
那些惡奴一邊亂打,一邊放聲辱罵,什麼難聽的話說了出來。更有黑心惡奴上前挺刀便刺,刀光閃閃,直指胸膛。
昏沉中的李小民嚇了一跳,慌忙閃身躲過刀尖,飛起一腳,將那挺刀刺來的惡奴踹翻在地,劈手奪了一個惡奴打來的木棒,狠狠一棍打下去,將他的頭骨打裂,鮮血灑了一臉,捂着頭嘶聲慘嚎。
在初時的不適應之後,李小民振奮精神,大怒揮棒,木棒如疾風般連環掃出,噼啪連聲,打在那些惡奴的胳膊、肩膀和頭上,砸得他們痛呼連聲,一個個地向後倒退,噹啷之聲不絕,手中兵器灑了一地。
在李小民身後,被他身體遮護住的少女已嚇得六神無主,只是抓緊李小民的衣衫,就象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萬子達大怒,卻又忌憚他手中木棒厲害,不敢上前,只能指着他大聲怒罵,威脅要翻出他的老底,將他一門誅除,絕不放走一個。
這個時候,就算他想放走李小民,李小民卻也不肯放他離開。冷笑一聲,正要上前一棍把他打下馬來,忽然聽到遠處一陣腳步聲傳來,擡頭一看,見有一隊巡邏兵從遠處快步跑過來,爲首的將官大聲喝道:“什麼人,在金陵城中打架鬥毆?”
一個害怕李小民,躲得遠些的惡奴慌忙迎了上去,道明瞭自己一行人的身份,那將官聞聲一驚,走上前來,對萬子達躬身行禮,滿臉堆笑道:“原來是萬公子在此,末將黃衝,在這裡有禮了!既然是萬公子在此,自然不會有什麼事,小人告退,他日再上府上拜望!”
若是平日裡,萬子達帶着一衆惡奴打死打傷平民,佔了上風,自然不希望有巡邏兵來管自己的閒事,可是現在看巡邏兵來了,立時精神一振,喝道:“黃將軍,妳來得正好!那邊有兩個叛賊,在大街上,口出無君無父之言,還道他日北趙大軍來到,定要將金陵城化爲一片火海!這二賊,必然是北趙派來的奸細,還請黃將軍率軍將其拿下!”
黃衝心裡一驚,舉目看去,卻見一個英俊少年身穿布衣,手執木棒,滿面怒色地護在一個妙齡少女身前,而地上還躺着一個死人,頭髮花白,衣衫破爛,身邊扔着一個胡琴,顯是賣唱人的打扮,而不遠處,數十家奴都手執刀棍,向那少年怒吼咆哮,許多人身上血跡斑斑,顯是吃了虧。
黃衝當下心裡明白,猜出萬子達搶人未遂,打死了一個賣唱的老頭,卻被這個少年打翻了不少家奴,心中不由訝異。這少年看上去身材瘦弱,竟然能打倒這麼多人,倒也是異數。
雖然這麼多人圍着一個,善惡立判,黃衝爲了前途着想,還是拔出腰刀大吼道:“好大膽的奸細,竟敢到金陵城中撒野!小的們,給我拿下!”
“住手!”李小民放聲大吼,聲若雷霆,將那些一擁而上的兵丁震得停下腳步。
他指着萬子達,怒道:“這個人當街搶人,殺人害命,妳們不管,我看不過去,上前評理,妳們反倒抓起我來了!”
黃衝明知他說的是真話,卻也不肯爲了這個布衣少年,斷送了自己的前程,若能攀上萬子達這棵大樹,飛黃騰達,便有了希望,當下揮刀大喝道:“胡說!分明是北趙來的奸細,想要刺探軍情,被萬公子發現,便意圖殺人滅口,襲擊萬公子!小的們,給我上,死活不論!”
萬子達忙叫道:“那個小子死活不論,女的一定要留下來,拷問內情!”
黃衝連忙修改自己的命令,向士兵們大吼,一定不能傷了那個女子,好讓萬公子能從容拷問她們這些奸細的內情。
看着手執長槍、蜂擁而至的士兵,李小民怒笑道:“原來妳們是蛇鼠一窩,竟然當街行兇,這個世界,簡直比我們那個世界更加黑暗!”
他若揮開木棒,殺出重圍也不是太難,可是就無法護住身後的女孩。危急之間,李小民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拖着她向前衝去,手中木棒狂揮,乒乓一陣亂打,砸翻擋在面前的家奴,來到萬子達馬下。
萬子達正在大聲叫好,比手劃腳指揮着士兵上前捉住李小民,好讓自己狠狠折磨他一頓出氣,心裡在策劃着狠狠凌虐那女孩整整一夜,再讓家奴們把她弄死,扔到河裡去滅跡,轉瞬之間,突然看到李小民已經帶着那女孩衝到自己馬前,不由大驚,舉起馬鞭便向他頭上抽落。
李小民木棒如風般揮去,正要一棍打碎他的手腕,突然聽到身側風聲響起,一枝長槍破空刺來,槍勢強勁,非同一般。
李小民心中暗驚,不及傷敵,回棍擋架,噹的一聲砸在槍頭上,將槍尖擋回,再看那挺槍刺來的,卻是黃衝,已被他迅猛一棍震得倒退了數步,雙手麻木,吃驚地看着他。
馬鞭凌空打來,李小民頭向旁一閃,啪地打在他的肩上,立時便將衣衫抽破。李小民回手一掃,砰地一聲,砸在他的腰間,將萬子達一棍打落馬下,手中馬鞭遠遠扔了出去。
李小民暗叫可惜,剛纔若非黃衝從旁偷襲,引開他的心神,這一棍便是不打斷他的手腕,也要讓他半身不遂。正要轉到馬的另一側再給萬子達補上一棍,大批的巡邏兵卻已經圍攏過來,長槍如林,無數槍尖閃着寒光,同時他向刺來。
李小民木棒連揮,丁當一陣亂響,擋開刺來的無數槍尖,劈手奪過一枝長槍,揮槍一陣亂打,將衆兵丁逼開,回身抱住那少女,將她放在馬上,自己一邊揮槍逼退兵丁,一邊翻身上馬,抱緊少女,策馬轉身,向遠處黑暗的方向奔去。
那個方向,防守的都是家奴,見他手中長槍揮得神出鬼沒,都不敢上前,只是虛張聲勢地大叫,眼睜睜地看着他逃走了。
萬子達躺在地上,被奔馬踩了一腳,痛得眼淚滾滾,整個身子蜷成一團,痛苦呻吟不已。
李小民斜倚在牀頭,滿臉青腫,默默地坐在那裡,任由剛救回來的少女給自己上藥。
少女俏麗的臉上,一片平靜,偶然有悲傷之意在臉上掠過,卻並不哭泣,只是安靜地替李小民臉上、身上敷着藥。
屋子裡靜寂許久,李小民開口打破了沉默:“妳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的,在金陵還有什麼親戚嗎?”
少女顫抖了一下,低頭道:“妾身韓馨兒,隨祖父從外地逃難到此,賣唱爲生。不想今日在街上衝撞了萬公子的馬隊,導致祖父被當街打死。現在妾身已無親無靠,若非公子相救,妾已落入虎口,在此拜謝公子救命大恩!”
她盈盈拜倒,恭敬地叩首致謝。
李小民彎腰將她扶起來,見她相貌娟秀,身材苗條,一身的靈秀之氣,不似尋常人家女子,沉吟道:“妳可認字麼?”
韓馨兒點頭道:“妾小時家中境況寬裕,也曾學過詩書。後來家境敗落,家鄉又遭大災,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金陵城找尋活路。”
李小民心中暗歎,天下大難,百姓流離失所,這樣的事,到處都有。只有金陵城中的顯貴之門,皇親貴戚,猶是醉生夢死,渾然不知大難已離他們不遠了。
桌上的蠟燭突然搖曳起來,空氣中,一股陰風襲來,吹得韓馨兒渾身發冷,油然生出一股恐懼之意,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李小民,好象在他的身邊,才能感覺到安全。
一股黑霧在黑暗的房間裡出現,在燭光下漸漸凝聚成形,最後變成一名魁梧的黑甲武士,單膝跪地,粗聲粗氣地道:“叩見主人!”
李小民點頭微笑道:“沙將軍,妳來了!幽兒那裡怎麼樣?”
沙將軍叩頭道:“公主還好,正在廢殿裡面閉關修煉,只待初步煉化先皇御賜靈力,便出關來與主人團聚。”
這沙將軍,便是前日裡與他戰鬥過的雙錘惡鬼,因吳帝之命,發誓效忠於幽兒。又得幽兒命令,他與曾將軍、三百鬼衛都不再稱呼李小民爲駙馬,而是要稱他爲主人,滿足李小民大男人的自尊心。
這一次,他正在廢殿中修煉,努力想要煉化吳帝遺留下來的靈力,突然得到月娘飛來傳訊,要他帶上一百鬼衛,出宮聽候李小民調遣。
沙將軍不敢怠慢,慌忙選了一百精銳部下,出宮來尋李小民。在李小民新租的房子裡面,找到了他。
李小民溫言撫慰幾句,喚他起來,不必跪在地上。
回頭再看韓馨兒,已嚇得躲在他的背後,顫抖的纖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衫,看向那跪地惡鬼的目光更是充滿驚懼,連帶着對李小民也有了幾分敬畏驚疑之色。
在屋子裡,一個淡紅色身影緩緩浮現,盈盈拜倒,柔聲道:“主人,奴婢回來了!”
李小民淡然道:“很好,不必多禮。”
月娘站起身來,看着躲在李小民身後的韓馨兒正在用驚懼的大眼睛看着她,不由掩口嬌笑道:“主人,這個小姑娘好象是很害怕呢!”
李小民輕咳一聲,問沙將軍:“都準備好了嗎?”
沙將軍躬身道:“回主人,一百鬼衛,都已整裝待發!”
李小民轉過身,看向韓馨兒,見她一雙漆黑的大眼睛裡面,充滿了驚懼疑惑,正在靜靜地看着他。
默然對視半晌,李小民淡然道:“妳從此以後跟着我,好不好?”
韓馨兒看看李小民,看看沙將軍,再看看月娘,一時有些遲疑恐懼,沒有立即回答。
月娘走到她的身邊,伸手輕撫她的頭髮,嬌笑道:“主人很好色呢,有妳跟他的身邊,不知道妳能不能逃過他的手。”
李小民也不阻止月娘說話,只是淡然道:“妳若不願,我就派人送妳離開金陵,給妳一筆錢,讓妳安靜度日。”
說罷,他靜靜地看着韓馨兒,等待着她的抉擇。
他沒有太多時間與韓馨兒來討論這件事,現在他只能在自己率領鬼衛出發之前,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韓馨兒默默地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平靜的雙眸,深深地拜了下去,恭敬地道:“奴婢韓馨兒,叩見主人!”
李小民的眼裡浮現出讚許之意,緩緩蹲下身去,伸手扶住她瘦削的肩頭,將她扶起來,溫聲道:“今天晚上,妳就先睡在這裡,我出去一下,明天就回來。”
說罷,他轉過身,轉身下樓,決然出門而去。
想起今天遇到的兩個人,他的眼睛裡,寒光閃爍,在漆黑的夜裡,散發着令人膽寒的光芒。
黃衝帶着數十名巡邏兵在路上巡邏,一邊想着今天發生的事。
今天的事,明顯是萬子達仗勢欺人,可惜卻遇到一個武功高強的少年,自己上前救回了萬子達的命,並親自送他回家,在他家裡喝了杯茶出來,就此就算巴結上了萬家,前程不可限量。想到這裡,他的臉上,不由綻開了笑容。
可是一想到那個布衣少年,黃衝就忍不住一陣膽寒,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夜路漆黑,黃衝帶着士兵走在這每天走慣了的巡邏路上,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恐懼,讓他的身體微微地發起抖來。
看着前面的路面,黃衝揮手停下了隊伍,看着前方的黑暗,面部微微地抽搐,彷彿有不知名的猛獸,躲在那裡一樣。
他揮手命令一個士兵拿着火把上前探路,那個士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服從了命令,舉着火把向那邊走去。
火光一點點地侵蝕黑暗,士兵走到他指的地方,回頭高聲叫道:“將軍,這裡沒有什麼!”
黃衝鬆了一口氣,暗自嘲笑自己當了這麼多年巡邏隊長,膽子卻越來越小,居然怕起黑來。難道真是那個少年的眼神,讓他感覺到如此深的恐懼,心態也不由受了影響麼?
前面的黑暗裡,那個士兵突然發出一聲嘶啞的呻吟,身子晃了幾晃,便不再出聲。
黃衝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安,向前叫道:“既然沒有什麼,妳快點回來吧。”
那士兵手裡打着火把,低着頭,一步步地走回來,站在黃衝面前,停下不動。
黃衝帶着部下巡邏隊走過去,卻見那士兵一直擋在自己面前,不由奇道:“妳在做什麼,怎麼還不快走?”
那士兵緩緩擡起頭來,展現在黃衝面前的,卻是一張七竅流血、恐怖至極的死人的面孔!
一股強烈的寒意自黃衝脊樑上流過,他大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手按刀柄,牙齒咯咯地震響起來。
不僅是他,所有呆在他身邊的士兵都看到了那個同伴的臉,那張熟悉的面孔上,帶着滿臉的血漬,和一抹奇怪的微笑,象在嘲笑這些每日裡只會欺壓良善、趨炎附勢,導致自己踏入死途的士兵們。
黃衝狠狠咬住牙,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恐懼,沉聲道:“妳是什麼人,到底想做什麼?”
在他的聲音裡,忍不住有一絲顫抖,他的眼睛和士兵們的眼睛,都緊緊地盯着那個死人,手執刀槍,隨時準備應付敵人的發難。
那名死去的士兵陰森森地微笑着,張開雪白的牙齒,從裡面擠出了難聽的聲音:“黃衝,幫助權貴欺壓平民的感覺很好吧?”
黃衝止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半晌才從嘴裡擠出一句完整的話:“妳到底是什麼人,是剛纔那個奸細嗎?”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火把映在他俊秀的面容上,在上面帶有一絲奇怪的微笑,李小民緩緩道:“不錯,妳猜對了。”
黃衝深深吸了一口氣,拔出刀來,大喝道:“裝神弄鬼,躲在死人後面搞些小把戲!小的們,把他給我殺了,腦袋送到萬府去領賞!”
一衆士兵雖然心驚膽戰,但想到這不過是有人裝鬼嚇人,也就釋然,舉起刀槍,吶喊着向前衝去,便要圍住李小民,將他亂刃分屍。
佔據了死去士兵身軀的沙將軍森然冷笑道:“想要傷到主人,且看我的兄弟們答不答應!”
黑暗的夜空中,陡然出現了厲鬼的呼嘯聲,似有無數厲鬼,在空中咆哮,聽得數十名士兵,都不由顫抖起來,恐懼地舉着刀槍,四面張望。
狂風襲來,鋪天蓋地。穿着盔甲的士兵,站在狂風之中,渾身簌簌發抖。
突然,一個士兵大聲慘叫起來,捂着脖子,滿臉痛苦之色,歪歪斜斜地倒下,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灑在衣甲之上,將地面染紅了一片。
還未看到敵人的面,就已經摺損了一個同伴。士兵們更加驚懼,舉刀四顧,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撲面而來的狂風,幾乎吹得他們睜不開眼睛。
又是一聲慘叫撕破了沉寂,緊接着,慘叫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個個都是要害處中了致命一擊,倒地身亡。
餘下的士兵終於熬不住看不到敵人卻時刻有同伴傷亡的恐懼,回頭狂奔。而隱身於狂風中的厲鬼,卻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在李小民冷笑的注視之中,鬼衛們舉着靈力匯聚化形出的鬼刀,在風中呼嘯着,藉着風力向前飛速追殺着,從背後狠狠砍去,以無形靈刀,將士兵們的頭顱狠狠地砍了下來,讓他們撲向地面,抽搐而死。
黃衝沒有逃跑,他已經嚇得挪不動腳步,呆呆地看着前面的李小民,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上已經是面無人色。
李小民緩緩走到他的面前,凝目注視着他,冷笑不語。
黃衝擡頭看着這俊秀少年,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他的手裡,拼命壓抑住心中的恐懼,結結巴巴地道:“小人該死,得罪大爺,求爺爺饒命,小人必當結草銜環,以報答大爺的活命之恩!”
李小民微微搖頭,淡然笑道:“我現在不想離開金陵城,所以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別人知道,現在我能做的,只剩下一件。”
黃衝呆呆地問:“什麼?”
“滅口!”
李小民轉過身,向黑暗中緩緩走去。
在他的身後,響起了喀嚓一聲,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第一個被沙將軍殺死的士兵,手中舉着大刀,威風凜凜地站在黃衝的屍體旁邊,臉上的血漬已經乾涸,那副滿臉是血的恐怖模樣,看上去似乎比佔據了他身體的厲鬼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