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公啊,聽聞您從府內出來我是特意來迎接您的。”
張華笑着的站在鄭衝的面前。
當真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鄭衝大吃一驚,趕忙回了禮,隨即問道:“陛下可還好嗎?”
“陛下很好,也很關心您。”
兩人寒暄了幾句,張華方纔扶着鄭衝上了車,鄭衝不解的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呢?”
“自然是回您的府邸了。”
“您有所不知啊,這外頭的士人啊,都是以您爲由頭,想要彈劾何曾,做些反對陛下的勾當來!”
聽到這番話,鄭衝急忙解釋道:“老夫並非是主謀啊!”
“鄭公勿要着急,您自然是跟這些人沒有什麼關係的。”
“可是他們卻不在意這些,他們也不是真的想要將您救出來,他們就只是想要利用您而已。”
“我是擔心他們又來糾纏您,讓您重新捲入其他的事情裡,故而來護送您返回啊。”
鄭衝恍然大悟,他看向了一旁的張華,“張君仁義啊!”
這張華還是個厚道人啊!
鄭衝在經歷了這段時日後,看到與他們都不同的張華,心裡難免有些感動。
張華急忙稱不敢,隨即,他又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鄭公啊,您這次可以安心的離開廟堂了,陛下已經找過何曾了,往後再也不會有人將您無關無辜的抓起來問罪,您儘管放心。”
“我沉思了許久,覺得,您還是留在洛陽最爲安全。”
“您的名望實在太高,若是回到地方,被人挾持,用您的名頭來造反,豈不是要出大事嗎?”
“只有在這洛陽內,有人保護着您的安全,又是天子腳下,也不怕出現什麼意外,這不是對您最有利嗎?”
鄭衝聽到張華的這番話,也覺得有些道理。
這一路上,張華都在跟鄭衝說着話,跟以往內斂的性格不太一樣。
等到了府邸,張華扶着他走進去後,大失所望。
“鄭公啊,您這上了年紀,您的孩子又不在洛陽,怎麼卻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呢?”
“這樣吧,我讓吏部給您送些人來,暫且先看着,等您的兒子前來此處,您再讓他們離開,如何?”
鄭衝沒有再拒絕,答應了下來。
張華將對方安頓好之後,這才告別離開,當他走出來的時候,劉路和王元正等着他。
“張君,上車,上車!”
那兩人將他喊上了馬車,劉路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了?”
“嗯,可以安排人進他的府邸了。”
劉路很是開心的說道:“不愧是張君子,這就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王元有些不解,“並非是我對張君不敬,但是,這位鄭公已經離仕了,況且宗族也不強大,他兒子又很快要回來服侍,我們將人全部安排到他的身邊,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張華一臉平靜的說道:“首先,就是培養那些人。”
“他們從未有過經驗,若是去別的地方,容易被發現,在鄭公這裡,他們可以進行磨礪。”
“鄭公雖然不出仕了,但是他的名望極高,想要利用他的人也不少,每天都會有大量的人來拜訪他,有很多書信來往。”
“這都是考驗那些密探的好機會。”
“而鄭公爲人內斂,好說話,哪怕是發現了,也不會對外宣揚,可以很輕易的壓下來。”
王元恍然大悟,他點着頭,“原來就是爲了這一點啊!”
“我明白了。”
張華搖着頭,“還有就是他的兒子要回來了,等他的兒子回來了,自然是更換這些家僕家臣的,到時候,就可以讓家臣們讓他幫忙寫書信來引薦,好去他人府中謀事。”
“鄭公好說話,這些人離開之前請他寫個找差事的引薦書,他不會拒絕,而且他的朋友很多,那些人看在他的名頭上,都會留下這些人來當差。”
“也就是說,通過鄭公,就能將我們的人分散到各個重臣的府邸去”
這一刻,王元目瞪口呆。
“原來如此”
他再次看向張華,眼神卻變得有些不同。
劉路笑着說道:“你勿要以這般眼神來看張君,張君雖年輕,卻早已是陛下的左膀右臂,等數年之後,這位就是治理天下的宰相了!”
張華很是謙遜,他讓兩人繼續去操辦這些事,自己則是要返回太極殿一趟。
先前皇帝給張華的書信裡提到了羅憲來投降的事情。
而張華的回覆很簡單,看他是否帶上了自己的家人。
若是沒有攜帶任何的親屬,那就是詐降,是有什麼不良企圖的。
曹髦在書信里加上了自己的諸多猜測,以及對羅憲的一些介紹,此刻,張華愈發覺得,這其中有詐!
當張華辭別了這兩個人,匆匆來到了皇宮的時候,曹髦正在跟裴秀商談大事。
裴秀此刻坐在曹髦的面前,拿出了自己的上表。
曹髦隨意的翻看了下他的奏表,沒有開口。
裴秀第一件事就是要搞定南匈奴。
而裴秀認爲的禮部教化法,就是讓胡風變成漢風,首先,就是要求這些南匈奴的部族大人改姓名,不改姓名不許擔任官爵。
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的單于。
然後就是分化,裴秀準備將原先的五部給打亂成五十部。
將他們分散在河北各地,並且給部分人賞賜耕地,讓他們成爲當地的百姓。
裴秀的想法很簡單,這些人以數萬聚集在一起,很難被改變,可若是將他們再次分散,讓他們只有數百人,待在幾十萬漢人之中,那他們就只能是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裴秀的很多想法比曹髦所想到的更加激進。
他這不是想要易風了,他是想要直接滅風。
裴秀認爲要取消對南匈奴人的一切特殊對待,將他們當作百姓那樣對待,徵收稅賦和徭役,增設學校,讓他們也擁有進學當官的權力
曹髦隨意的看了幾遍,他覺得,若是要按着裴秀的想法來執行,那得先做好匈奴諸部集體叛亂的準備,然後才能動手。
他這都準備搞強行婚嫁了。
曹髦將他的奏表還了回去。
“你第一次的奏表太過溫和,這一次的奏表又太過激進,按着你的想法來做,是會引起叛亂的,但是其中有些想法是有可行之處的。”
“朕原先就與你說了,如今蜀國和吳國不曾滅亡,所以才讓你禮部出馬,你是禮部,不是兵部,思索問題的時候,要多想着避免內亂,蜀國想要勾結外頭的胡人,這已經有很長的時日了,不能讓他們勾結在一起,與大魏作對。”
“唯!!”
裴秀再次拿起了東西,行禮之後,準備離開此處,剛剛走到了門口,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張華。
裴秀很是漠然的點點頭,就從他身邊離開了。
看到前來的張華,曹髦頗爲激動,急忙起身,“伱可算是忙完了啊,這國內諸事,都找不出幾個人來商談!”
“陛下,臣接到您的書信,就前來了,校事府的事情尚且沒有辦完”
張華坐在了皇帝的身邊,將近日內所操辦的事情如實告知了皇帝。
曹髦對此很是欣慰。
“不愧是朕的王佐之才啊!”
“你來幫着劉路他們來操辦,朕是完全能放心的。”
兩人寒暄了許久,曹髦也說出了自己這些時日裡所遇到的諸多事情。
話題終於又落在了羅憲的身上。
“陛下,我懷疑此人是詐降,目的很可能是爲了謀害鍾尚書。”
曹髦忍不住開起了玩笑,“鍾尚書得罪完了國內的人,連蜀國的人都沒有放過嗎?”
張華認真的說道:“當初夏侯霸前往蜀國的時候,多次提起鍾公,說一旦我們重用他,蜀國就危險了。”
“陛下親政之後重用鍾公,天下局勢也隨即發生了改變,我想,或許是蜀人覺得害怕,想要效仿當初費禕的事情,前來刺殺鍾公。”
曹髦搖起了頭。
這蜀國人就這麼奢侈嗎?
這羅憲可是以兩千人硬扛着吳國數萬人猛攻,接連讓盛曼,步協,陸抗等人都無能爲力的能將啊。
就這麼派來做刺客的事情??
曹髦忽然又反應過來,似乎在他鎮守永安之前,他的才能和名聲都不是那麼的明顯啊。
歷史上,黃皓嘗試着拉攏他,他沒有答應,然後就被外放,後來他駐守永安,在蜀國投降之後,吳國前來撿桃子,他沒有服從,擊破吳軍的前鋒,又堅守不退,方纔名揚天下。
曹髦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麼對待他呢?”
“陛下就如對待其餘降將那般對他就是了,厚待但是不重用,派人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蜀國扛不住多少年了,等到蜀國滅亡了,他哪怕就是來行刺的,也得安心來輔佐大魏”
“哦,就不能直接殺了他?”
“陛下,當下不能殺降將,哪怕他是詐降,在沒有表露出真正目的的時候,也不能殺害,否則會對往後的攻心之勢不利。”
曹髦笑了起來。
“朕其實也不太捨得殺了他,劉禪這是送了個人纔給朕啊。”
“他身邊人才濟濟,卻沒有一個能得到重用的!”
“倘若那些人歸朕所有,方纔又何須讓裴秀謹慎而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