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此刻坐在自家府內。
他面前擺放着各類的書籍,還有地圖。
鄧艾一邊翻閱着書籍,一邊查看地圖,在地圖上進行標註。
他的兒子鄧忠站在一旁,滿臉的愁苦。
鄧忠這次是真的被鄧艾坑的很慘。
因爲鄧艾被外放爲鎮西將軍,故而鄧忠就留在了廟堂內,先任從事議郎,後分到了禮部爲郎。
這本來是個很好的進步空間,況且,吏部可以立下的功勞也很多。
當廟堂開始滅蜀之戰的時候,吏部也開始提前做好對蜀國各地官員的委任安排。
鄭袤領着諸多屬官們,開始總結出一份名單來,名單上都是那些適合被提拔的官員們,若是能平定了蜀國,就可以直接從他們之中挑選。
鄧忠爲這件事前前後後忙了幾個月。
這幾個月裡,他幾乎都要住在吏部了,查找官吏們原先的政績,對比地方所需要的名額,一一劃分排列,他每天都是無比的忙碌。
廢寢忘食,跟着諸多小夥伴們,趕了幾個月,終於將幾份厚厚的“人事”名單給搞了出來。
這些不是正式的名單,只是吏部的人選名單,可東西比正式名單都要麻煩。
但是,就在完成了這些,就等着皇帝開始看他們的這些人選,開始封賞,確定功勞的時候。
忽然有人找到了鄧忠,說他父親犯下了過錯,然後就將他從尚書檯帶出來,送到這裡等着父親被送回來了。
鄧忠此刻的心情,真的是難以言表。
想起自己這段時日裡的工作,他就想跟自己老頭友好的攀談幾句。
可老頭脾氣很壞,他又不敢如此。
想到自己接下來那慘淡的人生,鄧忠的臉上滿是愁苦。
鄧艾吃了一口茶,放下了手裡的書,瞥了一眼兒子。
“忠這,這,這些時日裡,你怎麼一直都在府裡啊?”
鄧忠欲言又止。
您覺得是因爲什麼呢??
鄧艾開口說道:“陛下只是責罰了我一個人,不,不曾問罪你,你不必,必擔心,回你的吏部就是了。”
“他們不會再將你驅趕出來的。”
鄧忠有些遲疑。
在沒有人來邀請自己的時候,他還是不太敢直接去尚書檯的,畢竟還是待罪之身。
鄧艾對兒子的怯弱頗爲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使者匆匆到來,請鄧艾前往廟堂。
鄧艾這才站起身來,鄧忠急忙上前一步,“父親,我的事情”
鄧艾不悅的揮了揮手,跟着那些人離開了此處。
很快,陳騫跟鄧艾兩個人就出現在了曹髦的面前。
曹髦將來自南邊的最新情報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都看看吧。”
陳騫低着頭看了片刻,隨即笑了起來,“祝賀陛下,交州不戰而定也!”
鄧艾的臉色卻有些肅穆。
實際上,他對當初廟堂沒有采納自己戰略的行爲非常的無奈。
他認爲,若是當初能採用自己的戰略,攻佔巴蜀後聚集軍隊直接殺向荊南,兩面夾擊,定然能同時滅掉吳國。
可他這個戰略哪怕是在同樣激進的鐘會看來,都顯得有些過於瘋狂。
此刻,鄧艾沉思了許久,方纔開口說道:“陛下,吳國,國出兵前往交趾,只會比我們更快到達,而等我們的軍隊到達,只怕這些起事者已經被殺害了。”
“故而,只是派人去接應他們,不是能保得住交州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進攻建業。”
“嗯??”
曹髦和陳騫都驚愕的看向了他。
鄧艾認真的說道:“陛下,荊南,南,南和交州死掉再多的人,丟失了再多的土地,吳國的重臣大族也不會太在意。”
“因爲他們都住在建業。”
“最快能結束戰爭的辦法,就是繞開這些犧牲品,直撲能做出決策的人。”
“吳國的君王大,大臣們不會在意將士們的犧牲,但是他們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只有讓,讓他們感覺到了威脅,才能結束戰事。”
“如,如今我們在荊南取得的土地足夠大,若是還能得到交州,將這些土地連起來,那吳國基本就只能龜縮在江東,被動防守”
“如何要取得交州呢?那就要讓對方覺得不能往交州派遣軍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建業的重臣感受到自己有危險,這樣才能解決問題。”
鄧艾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鄧艾認爲,應當給毌丘儉等人下令,讓他們組織各地的水軍,主動的渡江作戰,劍指建業。
當然,以魏國如今的戰船數量,在水戰上想要戰勝吳國,只怕也不是那麼的容易。
但是,鄧艾的目的也不是爲了拿下建業,只要讓建業感覺到敵人有可能會來殺了自己,這就足夠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是絕對不敢再分兵前往交州的。
而魏國就能不慌不忙的收服交趾等地。
陳騫在聽完鄧艾的戰略後就搖起了頭。
“不可,不可。”
“當今就是南邊幾個戰區的戰船加起來,也不能說穩贏吳國的水軍,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能讓他們外出作戰呢?”
“倘若敵人趁機猛攻,打敗了我們的水軍,不只是交趾,那對各地都有威脅,好事都會變成壞事了!”
“如此冒險的行爲,我是絕對不能同意的!”
陳騫的眼裡滿是驚愕與憤怒。
他始終是覺得陛下對鄧艾太過偏愛了。
就他原先在任上的那些行爲,都足以誅了他的族。
陛下非要保住他,保住也就算了,此刻還要讓他過來,參與如此重要的大事!
鄧艾向來就不是一個穩妥辦事的人,他的想法總是太激進冒險。
曹髦當即也遲疑了起來。
鄧艾瞥了一眼陳騫,隨即認真的說道:“陛下,請您勿要擔心事情會失敗。”
“首先,我們的水軍並非是沒有與吳國作戰的實力,當初淮南多次跟吳人交戰,雖然沒到能出擊的地步,但是也不是沒有任何的實力。”
“況且,從陛下親政之後,各地其實就已經開始打造戰船,開始爲大一統的事情進行準備了。”
“豫,揚,青,徐的戰船加起來,數目也不算少,面對吳國的戰船,也不至於一觸即潰。”
“況且,這些年裡,吳國遭受紛亂,大量的將領和士卒們投奔,這些人在魏國得到了陛下很好的賞賜!”
鄧艾認真的說道。
實際上,吳軍的情況跟魏軍是相反的,在魏國,最能打的是中軍,待遇最高的也是他們,而在吳國,最能打的是外軍,是那些將領們以自己的私兵所組建的軍團。
而隸屬於廟堂的軍隊,待遇非常的差,這就是爲什麼孫綝的弟弟要帶着他們投奔魏國的時候,這些人居然不反抗。
曹髦猜測,孫休如今發瘋一般的想要對付大族,也是因爲孫綝的弟弟們將隸屬廟堂的核心軍隊帶着投了魏,這導致孫休有着極大的不安全感。
吳國大族手裡的軍隊超過了皇帝手裡的軍隊,那孫休哪裡還能坐的住呢?
所以他只能使勁讓濮陽興去禍害這些人,想削弱他們的勢力。
鄧艾繼續說道:“這些人原先在吳國的生活非常的困難,到達魏國之後,陛下給與他們極高的待遇,士氣高漲,都願意爲陛下而戰!”
“當今這些人聚集起來,在水戰上還,還會擔心被吳國打到潰不成軍嗎?”
鄧艾又分析道:“另外,因爲荊南的大戰,吳國的,的戰船大多都在荊州那邊,擋住王基和文欽等人,建業這裡的水軍並不多,陳公現在懼怕敵人的實力,覺得敵人會將我們一網打盡,我看,沒準淮南的水軍還要多於建業的水軍呢!”
“最,最重要的,也是將領的問題。”
“吳人能作戰的將軍,不過就那麼幾個人,此刻全,全部都在荊州,當初丁奉想要返回建業,孫休卻下詔不許。”
“如今建業的統帥不過是張布這樣的人,他這樣的人來統帥大軍,哪怕是再強大的軍隊,那也不會是車騎大將軍的對手。”
鄧艾逐一說起了自己的理由。
他最後補充道:“況且,建業乃是他們的王城,敵人是不敢輕視的,就算我們決定撤兵,他們也不敢追擊,生怕建業有失。”
“陳公怎麼會懼怕到這種程度呢?”
鄧艾看向了陳騫。
這一刻,陳騫有些說不出話來,鄧艾這廝雖然瘋狂,但是他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啊。
曹髦抿了抿嘴,說道:“這件事,還是要詢問車騎將軍,他在前線,對這些事情應當是最熟悉的。”
“倘若能讓各部聯繫起來”
“陛下,絕對不能讓他們一同作戰。”
鄧艾打斷了曹髦,他認真的說道:“戰線太長,若是強行讓他們合作,那隻會造成潰敗,讓他們各自打各自的,彼此也不要有什麼分工,只要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就足以佔據優勢,陛下倘若是擔心毌丘儉不能完成這樣的事情,可以讓臣前往淮南”
曹髦頓時就清醒了。
問策可以,但是伱想要去,那還是算了,讓你去淮南,只怕你第二天就要領着大軍去攻打建業去了。
不過,他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讓吳遍地開花,不敢出兵救援,將他們兵力上的劣勢發揮到極致。
似乎還有些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