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也沒有繼續嚇唬面前這位僧人。
他問起了西域的情況。
大魏繼承了後漢的大統,也是在西域設立長史府來進行治理。
西域諸國都在長史府的管轄範圍內,若是要繼承新王,發生了繼承上的更迭,都需要跟長史府這裡稟告,再經過廟堂的同意。
另外,他們還會前來洛陽進行朝貢,貿易,乃至其餘活動。
奈何距離實在是太遙遠,況且西域實在龐大,長史府就是再厲害,對地方尤其是民間的瞭解,大概也比不上竺法護這種四處遊歷的僧人。
竺法護隨即說起了那邊的情況。
因爲長史府坐鎮的緣故,當地諸國還是比較平和的,彼此雖然有着矛盾,但是不敢輕易動兵。
前幾年裡,因爲雍涼常年打仗,導致大量的商隊都無法前來中原,這甚至影響到了一些小國的繼承權,對西域的很多小國來說,貿易有些時候比耕作都要重要。
若是貿易中斷,那國內可能就會出現大亂。
曹髦很是認真的聽着對方講述,從民間風俗,說到耕作情況,又說起商隊的路線。
竺法護前往天竺,就是跟着西域的商隊一同去的。
曹髦跟着他聊了一個多時辰,方纔允許他離開此處。
在對方離開之前,曹髦提醒道:“南邊剛剛平定,只怕還有些動亂,閣下還是待在府內更加安全。”
目送對方離開之後,曹髦這才領着衆人離開了此處。
坐在馬車內,嵇康有些不解的問道:“陛下對此人似乎有些敵意?”
“並非是對他有些敵意,只是怕又引出一個吸血的這些事還是往後再說吧。”
曹髦沒有繼續說這件事的想法,嵇康也就沒有再談起。
曹髦親自將嵇康送到了他的家裡,這才返回太極殿。
如今大魏境內的僧人倒是不少,甚至有很多都是從西域過來的,往後若是要治理西域,倒是可以用這些人。
平定國內之後,這絲綢之路肯定還是要打通的。
絲綢之路,遠遠不是跟遠處的國家做生意那麼簡單。
首先,這是科學技術的交流。
歷史上很多技術都是在交流與傳播之中所形成的,這些技術包括多方面的,例如冶煉技術,數學,醫學等等在內的。
很多好東西都是這麼傳播過去,傳播過來的。
另外就是一些重要作物的傳播。
有很多經濟作物,水果,甚至是一些糧食作物,他都是通過這樣的貿易來進行傳播的。
當然,除卻這文化技術商品上的交流,還有更大的目標,這就得上升到政治領域了。
通過商隊,能加強大魏在塞外各地的影響力,加強對西域等地區的掌控力,甚至能跟更加遙遠的國家建立外交關係。
例如說,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派使者至東漢洛陽,朝見漢桓帝。
這就是絲綢之路的魅力所在。
而想要如後漢那般組織龐大的商隊,重開絲綢之路,就得在西域地區擁有極爲強大的掌控力。
大魏在西域的控制力大概是不如後漢的,畢竟大魏建立時日太短,西域那邊,除卻大貴族,中下層估計都不知道中原的政權已經完成了更迭。
等到自己完成了中原的這些事情後,這些僧人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了。
剛剛回到了太極殿,曹髦就看到了兩篇奏章。
這分別是從巴蜀,以及從吳地那邊送來的。
鄧艾跟陳泰等人,兩個人的做法截然不同。
鄧艾這裡就是在努力恢復當初諸葛亮時期的水利等事,幾個州都是如此,剛剛接到鄧艾的奏表時,曹髦都忍不住感慨。
難怪連安世都如此崇敬諸葛亮,看看人家這規劃。
鄧艾都直接跟着人家的老路子去走就行了,都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然後這小老頭就整日駕車來巡邏,日子過的很是悠閒。
可再看吳地這邊,那可是相當的熱鬧。
陳泰與王經那是鬥得一個猛烈,他們打的死去活來的,結果最後死的是吳地大族。
在兩人瘋狂的折騰下,吳地四大家族,除卻陸家,都已經被強行遷徙,罪名也是稀奇古怪。
四大家族尚且如此,其餘那些就更不用提了。
他們也不是沒有反抗,有兩個家族打出了孫皓的旗幟,可都沒有來得及出城,就被直接幹掉了。
這甚至還給了王經藉口,王經欲以謀反的罪行來強行牽連其餘大族。
陳泰只能死保。
曹髦對此卻沒有發表任何的看法。
兩地的情況不同,治理方式自然也會不一樣,不好說誰的更正確。
吳地那情況,就是水利修好了都沒用,還是得先除雜草,不然如何耕耘呢?
王經這個人也是相當的絕,他居然動用水軍,將吳國的大族們往遼東遷徙別的不說,羊祜反正是挺開心的,他還親自寫信給王經,感謝他的相助。
本來羊祜就發愁難以治理,誰能想到王經會運送給他那麼多的高素質人才。
這兩地的情況,基本上不再需要自己去操心了。
接下來,就是該看看遼東那邊也不知道,大司馬此刻達到遼東了沒有
襄平縣。
“將軍,您怎麼也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高句麗的將領高赤然站在了羊祜的面前,臉色很是憋屈。
“將軍,我們對您不曾有失禮的地方啊,多次前來送禮,更是幫着您抓回了那些賊寇,可平西將軍多次率領騎兵入寇,劫掠我們的百姓,破壞我們的城池!大魏這是要與我們開戰嗎?”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臉上出現了又憤怒又恐懼的神色,那是一種很糾結的感覺。
高赤然顯然是懼怕羊祜的,可他又不敢不完成他們家大王的命令。
羊祜一臉的平靜。
“平西將軍只是外出保護商賈而已,他可曾襲擊你們的軍隊?可曾攻打你們的城池?”
聽到對方的質問,高赤然說不出話來。
因爲文鴦並沒有襲擊他們的軍隊,也沒有攻打他們的城池。
高句麗因爲耕地不足,以及氣候的諸多原因,常常在重要的一些貿易口攔路打劫,以此爲增加收入。
南邊的三個小國是他們常年劫掠的目標,北方的拓跋,宇文,還有慕容等,也遭受過他們的劫掠。
當然,後來他們也因此付出過代價,被鮮卑人一頓亂揍。
文鴦所去打的,就是這些攔路打劫的盜賊。
故而,羊祜根本不怕跟這些人講道理。
高赤然先是看了看外頭,確保文鴦此刻不在,方纔繼續說道:“將軍,文將軍的行爲已經是非常的過分了,他的軍隊從我們城池周圍經過,也不會放慢速度,有些時候他的軍隊驅趕一些盜賊來衝擊我們的商賈”
“請您派人阻止他的行爲。”
羊祜還是那副表情,“這件事,我並不知道大概,可以等到文將軍到來之後,當面跟他對質。”
高赤然抿了抿嘴,你就不怕我被他打死??
羊祜爲了治理幽州的這些偏僻地區,採取了積極出擊的戰略,先是滅掉了宇文部,如今又多次派兵進入高句麗的腹內。
羊祜的目的也很簡單,他想滅掉高句麗。
在拓跋和高句麗之間,羊祜是偏向先出兵高句麗的,因爲高句麗比拓跋要弱小的多,同時,他們所佔據的不少地方,都是適合耕作的地方,並沒有羊祜原先所想的那般惡劣。
只是他們的耕作技術相當的落後。
另外,若是拿下了高句麗,就能順勢一路拿下朝鮮南部,至此大魏就不會再有後顧之憂。
到這個時候,就可以從三面包圍拓跋部,對拓跋部發動最後的戰爭。
文鴦前往對方那裡的目的有很多,探查道路,抓捕嚮導,標記城池等等。
就在兩人準備繼續扯皮的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譁。
只聽得外頭甲士們高呼了起來。
羊祜都有些驚訝,就看到一人一頭撞進了帳內,也沒有人敢阻攔。
看到來人,羊祜急忙起身行禮。
“拜見大司馬!!”
毌丘儉搖着頭,看起來有些失望,“你竟沒有外出迎接。”
羊祜趕忙說道:“還望大司馬恕罪!我不知大司馬要來,不曾前往”
毌丘儉說道:“我並非是因爲你沒有出來迎接我而感到失望,我是因爲你的軍隊不曾提前發現我而感到失望,倘若我是敵人,率領精銳的騎兵前來,伱也要在我達到營帳後才發現我嗎?”
羊祜無奈的說道:“軍中的騎兵和斥候都不在”
“所以就可以不在意了嗎?羊叔子,只要是待在了這軍營之中,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啊。”
兩人交談了起來,高赤然卻有些狐疑。
他看向了羊祜,又看了看毌丘儉。
這小老頭是誰啊?
怎麼看起來如此高調?居然還要羊祜這個鎮北將軍出去迎接?
毌丘儉也注意到了這個人。
“大司馬,此人乃是高句麗王的弟弟。”
毌丘儉一愣,笑着說道:“原來是憂位居的兒子啊。”
高赤然更加驚愕了,羊祜只好解釋道:“這位便是我大魏大司馬毌丘公。”
“哦,原來是大司馬毌丘~~~”
高赤然說到最後的時候,連聲音都破了音。
他彷彿被人按上了暫停鍵,整個人完全呆滯,一動不動。
“你你是你是毌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