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陸抗朝着曹髦再次跪拜。
“陛下以誠待臣,臣實在不敢再辜負陛下的寵愛,臣願一心輔佐陛下,以報此恩!!”
陸抗滿臉的淚痕。
曹髦渾身一顫,驚愕的看着他,他激動的喘着氣,趕忙將陸抗扶起來。
曹髦因激動都說不出話來,眼眶同樣泛紅。
“朕愛陸幼節久矣,今日得之,何其有幸!!”
“陛下!!”
“幼節!!”
兩人拉着手,彼此對視,這感人的場景,就連陸抗家裡的奴僕,都不由得落淚。
多感人的場景啊!
曹髦趕忙拉着陸抗坐在了自己的身邊,手死死的拉住他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又笑了起來。
“朕有陸幼節了,這難道不是天降甘露於朕嗎?”
“好年號,好大臣!”
陸抗卻趕忙說道:“陛下身邊人才濟濟,三臺之臣,皆天下賢良,二十刺史,皆治地良臣,臣不過一個罪人,是因爲陛下不嫌棄臣的才能不堪,臣有機會跟隨在陛下的身邊,怎麼敢當陛下這般稱讚呢?”
“幼節,朕現在就讓你領散騎,往後你可以隨時進出皇宮,參與大事,再過段時日,朕會讓你往三臺承擔重任”
“臣拜謝陛下!!”
曹髦大喜過望,對一旁的近侍說道:“這些飯菜涼了,且熱一熱,給幼節食!”
陸抗趕忙叫住了那人。
“陛下,此時的飯菜最好,不必去熱。”
說完,他也不顧什麼名士之資,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這些冰涼的飯菜。
曹髦看的心疼,趕忙令人準備熱茶熱酒。
在吃完喝好之後,陸抗瞬間進入了狀態。
“陛下,聽聞您在江東多遷徙大族,那邊常常出現叛亂?”
“是這樣的。”
“江東多豪族,他們謊報耕地,佃戶,還藏有甲冑,強弩,都有自己的私兵,橫僕,他們爲害一方,與本地的官吏勾結,行不法事!”
“朕欲治江東,有大臣說:治江東如耕耘,雜草不除,實難播種。”
“朕便下令,將江東諸多不法豪族遷往北地,以充邊塞人口。”
“他們都被遷去了平州。”
陸抗一愣,驚詫的問道:“平州?”
曹髦這才解釋道:“朕以遼地諸郡爲平州。”
陸抗恍然大悟,他笑着說道:“有些吳人來找我訴苦,只說陛下行暴政,將他們的宗族遷徙,卻不曾說平州的事情。”
曹髦仰頭大笑。
他解釋道:“當初司馬懿去討伐遼東的時候,殺害了太多的魏人,卻又將慕容,段等部族給內遷到了遼地,這就導致當地的胡人數量越來越多。”
“有些縣城,幾乎都是以胡人爲主,就連當地的魏人都開始變成胡人了。”
“朕在這裡單獨設立平州,將這裡的一些胡人遷徙到幽州,再將幽州的魏人遷到此處來,江東諸多豪族也被遷到此處,充實此處的人口,有利於教化胡人,讓他們也變成魏人”
曹髦認真的說着自己的想法,陸抗時不時點着頭。
陸抗對曹髦處置江東大族的行爲並不是那麼的在意。
儘管是門閥的時代,也總是有一些比重視宗族更重視社稷的人存在。
如歷史上曾提議削弱門閥的頂級大族出身的王昶,如要推行反大族政策後遭受打壓的張華,還有一家人先後爲社稷而赴死的陸抗,以及姜維,諸葛瞻等人
哪怕是這般爛的時代,也掩蓋不住這些人身上的光芒。
等到曹髦說完,陸抗這才說道:“陛下的想法很對,只是做的略微粗糙了一些。”
“粗糙?”
陸抗笑着說道:“江東這些大族跟北方的大族不同,儘管衆人也是聯姻,但是彼此的爭鬥極爲兇猛,那位奉命去治理江東的大臣,其實只需要下令,讓他們互相揭發彼此的罪行,就能名正言順的進行遷徙,而且還不會引發任何的叛亂。”
曹髦恍然大悟,他搖着頭說道:“只可惜當初沒有來詢問陸幼節啊!”
陸抗又說道:“其實如今這樣也不錯,臣的辦法可能會要很長的時日,而如今這一刀切,卻只是在一年之內,就將江東豪族給清空了,這更有利於後續的治理。”
曹髦也不藏着,乾脆說起了蜀地的事情。
“吳國現在叛亂不斷,而蜀國卻很是平靜,朕覺得,蜀國這些大族,可能是沒有感受到什麼威脅,吃飽喝足,又或者是在圖謀一些大事,朕準備下令,開始遷徙蜀地的豪族。”
“當初朕收復蜀地的時候,曾多以安撫,蜀地的很多大臣也是在朕的身邊做事,你覺得該怎麼去做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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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抗聽到這句話,他遲疑了很久,方纔問道:“陛下準備遷徙幾成呢?”
“朕做事,向來是做到極致,能遷全部就不會留下一戶。”
曹髦的回答乾脆利落。
陸抗這才說道:“臣對蜀地不甚瞭解,不過,蜀地率先歸順,民心應該是在逐步向魏,陛下若是要遷徙蜀中大族,還是得穩定好當地的民心蜀地若是出現叛亂,一定會比吳國更加嚴重”
兩人商談了許久,直到晚上,曹髦方纔告辭離去。
陸抗將皇帝一路送到了門外,看着行駛而去的馬車,陸抗也是站立許久,眺望着遠處,不知作何言語
當曹髦返回太極殿的時候,天色完全漆黑。
夜裡的寒冬,比白天要更加的冰冷。
曹髦迅速回到了長秋殿內,鄭嫺還在等着他。
曹髦在離開這裡的時候曾說過,忙完了就會過來,鄭嫺知道曹髦的爲人。
他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說的事情一定會去做。
故而,她一直都在等着曹髦到來,當曹髦走進來的時候,鄭嫺心疼的走上前來,摸了摸曹髦那冰涼的手,趕忙拿來了熱茶,讓他暖暖身子。
曹髦卻只是哆嗦着,“也別吃什麼茶了,直接上榻吧!”
鄭嫺瞥了曹髦一眼,“還是先吃點茶,這麼冷竟還出了宮,可不能就這麼睡了,我令人做了羊湯,陛下吃上一些我們再休息。”
曹髦也沒有跟皇后繼續犟,先吃了茶,又吃了羊湯。
體溫也就逐漸上來了。
“陛下今日看起來很是開心啊?”
“哈哈哈~~”
曹髦就等着鄭嫺來問呢,當即迫不及待的說道:“那是自然,今日啊,朕是得到了一位大賢臣啊!”
“吳地的陸抗,你知道吧?此人文武雙全,品德高尚,人臣典範啊,況且,他還非常的年輕!跟鍾會,張華他們差不多的年紀!”
“再過上十年二十年,鍾會能當丞相,總領朝政,張華能當尚書令,操辦政務,陸抗能當太尉,總領軍事啊!”
“陛下!避諱!避諱!”
鄭嫺趕忙勸說道。
曹髦咧嘴笑了起來,“你有所不知,我曾祖父非常的豁達豪爽,以我如今的成就,便是當面說了他的名諱,他也不會生氣的!”
“那也不行啊,陛下是天子,一切行爲都是天下的表率,豈能如此呢?”
“此處又無外人,伱且繼續聽我說!”
曹髦又繪聲繪色的說起了自己今日在對方門口的操作,“朕一看到這漫天大雪,心裡就知道,機會來了!”
“先前我對陸抗幾次施恩,可每次都差了一點點,他跟姜維還不一樣,若是姜維,肯定是不會動搖的,但是陸抗會啊,這次,我就換上單薄的衣裳,狠狠挫自己的臉,搓的通紅,還拍了幾巴掌嘞,然後就進去找他了”
聽到曹髦的講述,鄭嫺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陛下爲了得到這個賢臣,也算得上是不擇手段了。”
“治理天下的根本就是在人啊,能人越多,廟堂就越興盛,當皇帝的便是別的都不會,只要會用人,那都是能做好的。”
曹髦如今是壓根就不將鄭嫺當作外人了。
很多不能對外說的事情,他都可以講述給鄭嫺來聽。
兩人也成爲了真正的夫妻,一家人。
鄭嫺問道:“陛下說陸抗那般聰慧,難道他不會發現嗎?”
“他便是知道又如何呢?朕都已經爲他做到這種地步了,便是鐵石心腸,也得化了吧?”
鄭嫺再次發笑。
“聽陛下說,不像是在招募能臣,反而是像是追求美人。”
“還別說,自古以來,這君王與大臣,便是夫與妻。”
“這治理羣臣,就如同治理家事,治理天下,就是治理妻妾!”
“你看張華爲什麼不被羣臣所喜歡呢?就是因爲朕跟他太親近了,在那些大臣的眼裡,他就是個靠美貌來誘惑自己良人的小妾!”
鄭嫺笑着問道:“那鍾會呢?”
“鍾會地位極高,在羣臣眼裡,大概就是好嫉妒的妻吧。”
鄭嫺笑得前仰後翻,她調侃道:“這麼說來,陸抗豈不就是別家的妻?”
“此我家之傳統!”
曹髦開了個玩笑,隨即便一把抱起了鄭嫺,鄭嫺驚呼了一聲,曹髦便抱着她來到了榻前。
“今日天寒地凍的,孩子又不在咱們正好可以好好治理幾下天下!”
鄭嫺臉色通紅,被曹髦抱在懷裡,忍不住說道:“陛下低些聲!”
兩人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