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
曹髦此刻撲向了司馬孚,死死拉住他的手,臉上滿是激動。
司馬孚滿臉茫然的站在堂前,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失了神。
隨着曹髦不出門,也不見黃門或散騎,導致洛陽內的謠言越來越過分,甚至都傳出司馬師毒殺了皇帝這樣的謠言,這讓司馬家也有些坐不住了,在洛陽內進行了肅清活動。
想來也知道,這些謠言的出現定然是與毌丘儉是扯不清關係的。
在這段時日內,杜預抓獲了不少人,這些人都是幽州或淮南口音,僞裝成商賈,混跡在洛陽內,收買洛陽的官員,在暗地裡執行各類的謠言傳播活動。
雖然抓住了他們,可杜預卻沒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什麼有用的情報。
這些人在發現事情敗露之後都選擇了自殺。
這些事本該是由司馬師來負責的,奈何,司馬師的眼疾已經動了刀。
醫者切除了他的肉瘤,可他卻不敢保證司馬師一定會無礙。
如今,司馬師還處於暈厥的狀態,並不清醒。
他的具體情況,大概只有司馬昭等幾個人才清楚。
廟堂內的大事落在了司馬昭的頭上,司馬昭要處理的事情忽然增多,也有些忙不過來,在這種時候,司馬孚主動提出要幫着他解決皇宮裡的事情,前來安撫皇帝,並且對外澄清謠言,司馬昭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當前的三公內,鄭衝是個與世無爭的隱士,高柔....已經被司馬家得罪狠了,只剩下個司馬孚,算是能被信任的。
其實在先前時日,司馬孚一直都是在躲着曹髦的。
初次見面,曹髦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險些就讓他進了個公爵,從那天開始,司馬孚每時每刻都在遭受着羣臣的勸進。
緊接着又被逼着給了入朝不趨,參奏不名等特權,要知道,上一個有些這些特權的還是董卓曹操他們,這讓自詡爲忠臣的司馬孚如何能忍受啊。
何況,自家那個小猶子,也並非是什麼寬容大度的人。
就因爲這些事情,司馬孚都不敢再來拜見皇帝,只是躲起來,裝作自己不存在,開始效仿鄭衝的生活方式,可惜,因爲這個姓,他註定做不了廟堂裡的隱士。
“陛下,臣來遲,讓您受苦了...”
司馬孚的反應很快,急忙開始安撫着面前的少年皇帝。
兩人返回了西堂,而那些負責盯梢的人,也並不敢在此刻監聽。
曹髦滿臉的委屈,他訴苦道:“仲父是有所不知啊,前不久,那鍾會當着朕的面前,殺死了賈充,從那天開始,朕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了....”
這有什麼?那天見過陛下之後,老夫也不曾睡過一天好覺啊!
司馬孚在心裡抱怨着,臉上卻愈發的慈祥。
“讓陛下受苦了。”
“鍾會做的確實不對。”
“老臣定然會向大將軍彈劾他,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曹髦此刻在心裡瘋狂的盤算了起來,如今曹髦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其實是兵權.
名望只是點綴,並非是強有力的保命神器,哪怕自己李白附身,寫個詩歌數百篇,得到天下人的狂熱吹捧,那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司馬師想殺就殺,無法阻止他。
只有手握兵權,才能擁有自保之力,只有軍隊纔是根本,其餘都是虛的。
自己這些時日裡那麼活躍,司馬師都沒殺自己,這顯然不是因爲什麼名望,只是因爲毌丘儉忠於自己,而他麾下有八萬大軍。
一週目的經歷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拉攏賢才刷名望沒什麼實際作用。
司馬孚作爲太尉,名義上的軍隊最高指揮,跟大將軍這個實際上的軍隊最高統帥,其實是有爭鋒的機會的。
可惜,司馬孚絕對不會爲自己所用。
這位演技蹩腳的大魏忠臣,漏洞百出,卻永遠不會站在自己這邊,與其相信他會幫助自己對付司馬師,倒不如幻想鍾會能幫助自己對付司馬昭,這甚至更靠譜一些!
但是,這並不代表司馬孚就不能爲自己所利用。
司馬家並非鐵板一塊,他們的宗族胃口同樣很大,見不得司馬懿這支一脈獨榮,都想要吃肉。
曹髦跟司馬孚寒暄了幾句,司馬孚的主要目的,並非是要爲司馬昭澄清什麼謠言。
他是爲了自己的兒子而來的。
話裡話外,都是說自己的兒子才能不足,受不起陛下的厚愛,希望陛下能放過....
這幾天,曹髦爲了點醒成濟那個二貨,對司馬望和司馬遜表現出了極大的寵愛,比以往更甚,爲了能讓司馬望隨時可以見到自己,曹髦甚至賞賜給他馬車,安排好人員,好讓他能在自己下令後以最快的時日趕過來陪自己。
這大概是讓司馬孚也有些坐不住了,這才藉着澄清謠言的名義匆匆前來,委婉的貶低自己的兒子,順便吹一吹接替了尹大目的司馬遜。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說,別禍害我兒子,想找人禍害可以找我侄子!
曹髦只是樂呵呵的聽着,隨即,長嘆了一聲,有些幽怨的看向了面前的司馬孚。
“若是您來擔任大將軍,那該多好啊。”
司馬孚渾身一顫,趕忙打斷了他。
“陛下,臣何德何能.....”
“不,仲父,你跟那些人完全不同,朕跟您的兒子也接觸了很多,他與那些人也不一樣,你們都是真心對朕的。”
“或許,您會覺得朕是在使離間之計。”
“仲父會這麼想,朕也不會驚訝。”
“但是,朕想要告訴仲父,若是有一日,大將軍不在了,朕一定會支持仲父...徵西將軍的年紀也並不小,日夜操勞,我聽聞,他也得時常服藥,身體尚且還不如您....”
“若是您能擔任大將軍,朕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再也不會有鍾會這樣的人,闖進皇宮裡殺人....”
曹髦的神色很是悲傷,喃喃自語着。
司馬孚可不敢接這個話,只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自顧自的說道:“陛下勿要這般嚇唬老臣,老臣並無什麼治理國家的才能,也沒有統帥羣臣的德操,因爲烈祖皇帝的提拔,方纔有了今日的地位.....”
“想到自己德不配位,老臣心裡已經很是不安了,整日想着該如何報答陛下,又哪裡敢去想什麼其他的事情呢?陛下勿要再說了。”
曹髦再次說道:“有什麼不配,論名望,論資歷,論能力....”
曹髦忽然停了下來,苦笑着說道:“仲父以爲我還是在離間,對吧?”
“朕不會離間,也知道不可能離間,大將軍的雄姿,是您所比不上的,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可是,大將軍的身體,又能支撐多久呢?”
“而徵西將軍,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您呢?不說您,就是您的兒子,無論是謀略,打仗,還是名望,哪方面是弱於徵西將軍的呢?”
“無論是對朕,還是對司馬家來說,您上位,纔是最好的結果,徵西將軍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太急躁了,藏不住事,大將軍若是將大事委託給他,朕斷定,他必敗無疑,大事又得拖延數十年!”
“算了,朕也不多說了,您且自己去看吧,總有一天,您會發現,他們會拖着司馬家和整個天下走向深淵,只有您站出來,才能拯救天下....”
“仲父,此處沒有外人,朕只想讓您知道,未來若是天下有變,朕是絕對願意讓您來頂替大將軍的,朕雖然沒有權勢,可手裡乃是大義,若是您現在就去找徵西將軍,將這些話告知,朕也不會怨恨您的。”
司馬孚一聲不吭,完全不接曹髦的話。
他再次說起了司馬遜的問題,彷彿壓根就沒有聽到曹髦的這些話。
曹髦此刻敢光明正大的對司馬孚說這些話,是因爲司馬師動了手術。
這已經是一個很關鍵的時候了,曹髦也沒有必要去拖延了,若是司馬孚將這些話告知司馬昭,那就任他去說吧。
司馬昭在這個時候早就焦頭爛額了,讓他更加煩躁也不是不行。
反正自己與他們早晚都要見血,就是藏的再好也沒有用,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倒不如用這個機會給司馬孚這裡下下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