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司馬師定然有不爲人知的想法!
曹髦思索了許久,心裡有了很多的猜測,可他也不敢完全確定。
曹髦能看出大多數人的想法,卻是看不透司馬師的。
這廝從不按常理出牌,就算下一秒司馬師忽然出現在門外,曹髦都不會驚訝,因爲這廝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主打一個始料不及。
當初曹爽做夢估計都沒想過司馬師能變出三千人來.....
就在曹髦還在思索這件事的時候,郭建卻已經陷入了自己的狂歡之中。
“司馬昭遠不如他的兄長!不值一提!”
“往後啊,你就安心待在這皇宮裡,那些盯着你的人,我都給趕出去!”
“有舅父在此,你完全不必害怕!”
郭建說的越來越離譜,曹髦心裡卻是冷笑。
司馬昭就算不如他兄長,倒也不是舅父這樣的人能去碰瓷的...比起舅父來說,他倒算是一個雄才偉略的二代領軍者了。
當然,也就是在心裡想一想,曹髦當然還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除卻郭建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人輕易的咬鉤了。
按着現在的情況來看,毌丘儉越是按兵不動,司馬家的壓力就越是大,自己就越是安全。
司馬家現在所面臨的挑戰還是很艱鉅的,內憂外患,進退維谷,就是不知道大將軍能否再次戰勝這些強敵。
有自己這般賢明的君王全力支持大將軍,想來他定然能成功吧!
郭建吹了很多的牛,又聽着曹髦的那些吹捧,心情甚好,最後,他方纔拉着曹髦的手,趾高氣揚的往外走,這明顯就是要皇帝送自己出去。
曹髦覺得,如果郭建跟司馬家換個位置,或許他會更加的跋扈,比司馬昭還要可惡。
當他們走出西堂門的時候,外頭卻站着一個人。
曹髦嚇了一跳,險些以爲真是司馬師守在這裡,定睛一看,方纔鬆了一口氣。
此人相貌俊美,雙手過膝,長髮飄飄,並非是司馬師。
郭建下意識就鬆開了曹髦的手,想要說些什麼,想了想,還是忍耐了下來。
他仰起頭,很是無禮的從司馬炎身邊走過去了,彷彿沒有看到他一般。
司馬炎驚訝的看着他遠去,站在了曹髦的身邊,問道:“這廝來你這裡做什麼?”
“說是自己成功使得郭家大權在握,要朕看看.....”
“就他??”
司馬炎的眼裡滿是鄙夷,他不屑的說道:“若非我父親仁德,早就將他拉出去處死了,若是沒有太后,他算是個什麼東西,不學無術的蠢物....”
曹髦沉吟了一下,額.....好吧。
“安世怎麼忽然來了?”
司馬炎這纔看向了曹髦,眼裡有些悲傷。
“伯父可能要不行了。”
“父親比以往都要暴躁,夜裡也不睡覺,守在伯父的門前,對我非打即罵,我還看到他偷偷的哭泣,我想,伯父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司馬炎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的心情也非常不好。
雖然兇狠了一點,可畢竟是自家的親伯父啊。
曹髦長嘆了一聲,拉着他的手,安撫道:“放心吧,大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朕相信大將軍。”
“多謝陛下....朝野之人都說陛下與大將軍不合,他們哪裡知道你們的真情實感呢?”
“唉,朝野之人,最愛搬弄是非,任由他們去說,朕一定爲大將軍祭告神靈,獲取庇佑....”
曹髦安撫了幾句,纔將司馬炎哄好。
司馬炎這次前來,除卻來找曹髦談心之外,主要還是爲了上次曹髦所說的找賢人爲他造勢的事情。
司馬炎尚且年輕,還不到參與家族政治的年齡。
但是在曹髦的點撥之下,他對更加年幼的弟弟司馬攸有了極強的忌憚,當然,司馬炎倒也不至於說去謀害自家親弟弟。
他沒那麼狠辣,他只是想要更快的增加自己的勢力而已。
因爲年紀太小,想走正常渠道實在是困難,那就只能按着曹髦所說的,找賢人來給自己造勢了。
其實這也是當今大族們常用的手段,互相吹捧彼此家裡的年幼娃娃,在他們還不曾正式入仕之前就將名聲給打造好了。
魏晉時期,基本是個大臣,年幼時都有聰慧天才的風評,而且這個風評一定是有某個大臣親自給與的。
大族們就靠着這種互相點評的方式來刷名望。
曹髦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可以在太極殿內設宴,邀請那七位賢才進皇宮...”
“只要安世能與他們成爲朋友,一同吃酒,高歌,作詩,你的名氣自然就有了。”
“往後諸多的士人也都願意支持伱了。”
“皇帝召見城內的賢才,詢問對策,這是古時就有的,何況是你親自去請,他們定然不敢不從。”
曹髦在歷史上就常常在東堂設宴款待名士,過去的曹丕,曹叡也常常這麼做,故而這不算是特例。
可司馬炎看起來有些遲疑,“陛下怎麼敢確定他們真的會來呢?”
曹髦笑了起來,這竹林七賢,可以分成兩撥人,心向司馬家的,心向大魏的。
司馬炎去請他們,座標在太極殿,無論是親司馬還是親魏,肯定都沒理由拒絕啊。
“安世回去後將事情告知徵西將軍,徵西將軍出面,他們定然是不敢不來的。”
聽到曹髦的話,司馬炎趕忙搖晃起了腦袋。
“不可能的!”
“我父親絕對不會同意的!”
司馬炎無奈的解釋道:“陛下,我父親甚至都不許我將那些友人帶進自家府邸裡,又怎麼可能允許我帶着那些人在太極殿內擺宴呢?”
“不可能的。”
“阮公或許還行,他是散騎常侍,本就能進皇宮,可是其餘那些人,他們哪裡有資格在皇宮裡坐宴?”
“我若是給父親說,要帶着那麼多不相干的人進太極殿來,與您一同飲酒作樂,他會打死我的!”
聽着司馬炎的話,曹髦卻是一點都不慌,他笑着吩咐人給自己和司馬炎弄來些茶水。
“安世,你是嫡長子,你害怕什麼呢?”
“怕我的父親。”
“安世,你多慮了,你若是想要繼承你父親的位置,只有嫡長子的身份還是遠遠不夠的,你還需要表現出同等的膽魄來!你現在去找將軍,告知自己想要拉攏賢才的想法,將軍是絕對不會爲難你的。”
“他定然會很開心,很欣慰,說不定還會賞賜你呢。”
“賞賜??賞我十計軍棍嘛?”
“怕不是要把我的屁股給打爛了....”
司馬炎不太相信這番話。
曹髦長嘆了一聲,“安世啊,難道我會謀害你嗎?這件事若是成了,往後士林裡就有你的好名聲了,得到了士人的肯定,就算不成,你被懲罰了,那在士人的眼裡,你是爲了親近那些賢才而被罰。”
“你想想,這樣是不是對你更加有利?”
司馬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可是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曹髦再次蠱惑道:“你想想,若是一頓打能換來那麼多賢才的認可,得到天下士人的敬意,那值不值啊?他們會多感動啊,你可是爲了他們獻出了自己的屁股啊!”
“可是.....”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呢?你的屁股和大將軍之位,到底哪個更重要呢?”
司馬炎咬着牙沉思了許久。
“好!我去說!”
“若是捱了揍,那陛下定要將這件事告知阮籍,讓他知道,我是爲了他們這些人,才捱了這頓打!”
“沒問題!安世,真猛士也!”
曹髦頗爲欣慰的看着司馬炎,“今日安世爲了天下的賢才而犧牲自己,這樣的壯舉,定然能得到天下士人的愛戴!”
“無論成不成,我們都不虧。”
司馬炎咬着牙,鼓足了勇氣,告別了曹髦,匆匆離開。
曹髦送走了他,方纔看向了身邊的幾個人。
曹髦這些時日裡,再次跟身邊人混熟了,因爲王肅沒能繼續來給他上課的原因,曹髦又回到了過去那種亂逛的模式。
在這種模式下,曹髦又一次結識了不少的人。
無論是那四個內侍,還是黃門,乃至是一些尋常甲士,曹髦都記住了他們的名字,碰到了總能說上幾句。
這些人大概也是頭次遇到這般熱情的皇帝,都有些受寵若驚。
而曹髦最想要攻陷的,還是那位成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