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心雨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說,她壓根就不想說。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她還沒有想清楚到底該怎麼說。而且顧詩雅一定會問她親生父親是誰,她能說自己不知道嗎?
她煩惱的抓抓頭髮,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她是不在乎齊心雨霸佔了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位置,她一屁股坐在齊心雨旁邊,眼神凌厲的看着她,“你倒是說話啊,你來找我還不和我說話,你這是要氣死我啊。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跟我說話,我可要給池良鈞打電話了?我不是跟你鬧着玩的。”
齊心雨看顧詩雅一眼,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最後嘆了口氣說,“崔婉華要賣掉我父親的公司。”她還是撒了謊,沒有告訴顧詩雅自己真正煩惱的原因。
顧詩雅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很好騙,或者不該這麼說,是因爲顧詩雅很相信她,所以不會覺得她在說謊。她伸手摸摸她的頭,忍不住嘆口氣,“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難的,池良鈞那麼有錢,你讓他買啊。”
說完,顧詩雅立刻蹙了眉頭,“你騙我!如果真是這樣,你也不至於拋下池良鈞來我這裡,真正能幫你的人又不是我。齊心雨,你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就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易敬軒在一起久了,顧詩雅也變聰明瞭。齊心雨抿抿脣,立馬換了個藉口,“蔡青青到醫院找我了。”
這個理由立馬取信了顧詩雅,蔡青青那個女人確實有本事能讓齊心雨這麼鬱悶,而且不能當着池良鈞的面鬱悶。可也正是這個理由,立刻讓顧詩雅炸鍋了,一拍桌子,“這個臭不要臉的女人找你幹什麼?她是不是欺負你了,你告訴你,我替你出氣。還有池良鈞那個混蛋,居然沒有幫你你嗎?”
齊心雨沒有說話,她來顧詩雅這裡就是想一個人靜靜。可沒想到自己一時口誤,就造成了誤會。如果她現在不跟顧詩雅解釋清楚,她很有可能就真的去找池良鈞了。
抿抿脣,她說,“就算他向着我了,難道我就不應該生氣了嗎?他跟前女友斬不斷理還亂,我難道發點脾氣就不應該嗎?”
而那邊,池良鈞開車回家的時候正好跟齊心雨錯過,等了好久,都沒有見她回來。他打電話給她,可是卻發現在手機和包包都在他這裡。他給郭莫柔打電話,卻被告知,她很早就把齊心雨送回家了。爲了不讓郭莫柔擔心,他也沒有多說。
池良鈞心想會不會是有什麼東西落在病房了,所以她回去找。他一邊往醫院趕一邊給護士站打電話,問她們有沒有見過齊心雨。
護士長頓了頓說:“剛剛我看見她往崔女士的病房走了,可沒多久就急匆匆離開了,情緒好像不好,我也沒多問。”
池良鈞心底一顫,加快了車速,下了車,他趕緊往醫院跑,就看見郭莫柔正好從裡面出來。看見他着急的樣子,不禁問,“你不是跟心雨回去了,怎麼又回來了?”
池良鈞抿抿脣:“她又回來找你,等我回去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她了。”
郭莫柔一愣:“我沒有見着她,難道她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什麼談話?”池良鈞一愣,“該不會是有關她身世的吧?”這個傻女人,就算是聽見了,也可以回去找他哭訴啊,自己一個偷偷躲起來傷心,真是太笨了。
郭莫柔從崔婉華那裡知道池良鈞已經瞭解了這件事,也沒有隱瞞,“現在去哪裡找?”
池良鈞自然是先給顧詩雅打電話,顧詩雅看她一眼,“池良鈞的,你接吧,要是我接可不敢保證說點什麼。”
齊心雨拿過電話,於是很平靜,平靜到讓池良鈞心驚,“你在易敬軒那裡是不是?等我,我去接你。”他是真的很擔心,當初之所以不告訴她,就是害怕她會這樣。任誰都沒有辦法接受,疼愛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親居然不是親生的。
池良鈞的車子開得飛快,幾乎是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開往易敬軒的別墅。他一進門就看見齊心雨跟個被拋棄的孩子似的,就那麼委屈的坐在沙發上,衣服生人勿近的樣子。
他心裡一疼,像是沒有看見顧詩雅似的,更沒有察覺到她對他充滿敵意的目光。他只是緊緊盯着齊心雨,溫聲說,“我們回家。”
齊心雨一動不動,他伸手去牽她的手,可齊心雨卻縮了回來,就這麼看着他,眼睛裡都是委屈。池良鈞嘆了口氣,彎腰去抱她,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顧詩雅錯愕的瞪大了眼睛,果然是高手啊,怪不得齊心雨當初就這麼被他迷惑了,要是換做另一個女人也肯定把持不住。她不停地讚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應該阻止。
齊心雨坐在車上,聲音悶悶的,“我沒有爸爸了……”
池良鈞懂她的意思,伸手擦乾她臉上的淚水。他能瞭解她現在的心情,抱着她,張口想要哄她,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齊心雨在懷裡小聲哽咽,緊緊抓着他的衣服,就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池良鈞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這纔開車回家。
路上,池良鈞的電話響了,是郭莫柔打來的。齊心雨故意不看不接不迴應,最起碼,她現在一點都不像聽見郭莫柔的聲音。
但儘管如此,他們到家的時候,還是看見郭莫柔站在那裡,依舊一副強勢冷靜的樣子。
齊心雨並不想過去,可池良鈞卻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應該面對這些,而不是逃避。她是你的母親,不管發生怎樣的糾葛,那都是他們那一輩人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因此給自己帶上枷鎖。”他心疼她,不想她活的那麼累。
齊心雨下車,跟郭莫柔面面相對。池良鈞看她們一眼,“回家說吧。”
三個人安安靜靜的回了家,池良鈞知道她們需要獨處的空間,於是一個人進了書房。這種事情,他是插不上嘴的,也不應該插嘴。
客廳裡,齊心雨和郭莫柔對面而坐,說不上針鋒相對,但也絕對談不上和諧。
“等你身子好了,我帶你去見他。”郭莫柔淡聲說,看着齊心雨的眼睛一瞬不瞬。
齊心雨盯着郭莫柔似笑非笑,眼底充滿了諷刺,“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在我爸爸死後才讓我知道這件事情?”
“這就是你爸爸的遺願。”
郭莫柔的表情嚴肅起來,“這其中的事情太過複雜,如果你真想知道,就早點養好身體,我帶你去見你的生父。”
齊心雨突然笑了,定定的看着郭莫柔,“所以,你現在是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
郭莫柔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所以,當年你也是爲了他出國;所以,你們甜蜜到就連我爸爸死了也不回來看他;所以,你沒有覺得自己做錯,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這裡讓我回去認親?”齊心雨的憤怒突然就爆發了,她驀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郭莫柔。
在她的二十六年裡,她從來沒有這樣跟郭莫柔說過話,因爲爸爸從小就告訴她,媽媽一個人在我國外不容易,要體貼她原諒她。她是孩子,媽媽是長輩,要有禮貌。
她二十六年的人生觀,價值觀都是爸爸一點點灌輸給她的。所以她樂觀積極,善良單純,總覺得生活都是美好的。可如今,這一切都被郭莫柔毀了,她再也回不到單純的時候。
池良鈞坐在書房裡,不禁嘆了口氣。他覺得今天讓她們母女談話還真是個錯誤的決定。丈母孃把他老婆的情緒刺激的這麼憤怒,等她走了,他要怎麼安慰他老婆?
齊心雨覺得自己要瘋了,等她咄咄逼人的質問完郭莫柔,就看見她鐵青的臉色,也像是要爆發。她的脾氣上來就控住不住了,緊接着又說,“我真懷疑,你當初真的愛過爸爸,愛過我嗎?就算爸爸不能娶你,可你爲什麼連我也要丟下,這一丟就是二十六年,你告訴我,這就是你的母愛嗎?好,我不在乎,可爸爸呢?他爲了你痛苦了一輩子,臨死前想見你一面你都不回來,現在那個男人還沒死,我憑什麼要去看他!”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的想起,郭莫柔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麼樣揮出去的,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手已經落在了齊心雨臉上。
空氣像是靜窒了一般,客廳裡安靜的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齊心雨的臉就被這麼被抽了過去像是不疼,或者胸口的疼痛比臉上的疼來的要更加強烈。
從小父親就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可第一次挨巴掌居然是這個沒有養過她的母親。齊心雨覺得自己比想象中要堅強,她甚至沒有留一滴眼淚,就那麼靜靜的看着郭莫柔。
池良鈞是聽見聲音趕緊跑出來的,他的步子有些踉蹌可見有多麼着急。他不能指責郭莫柔,可這一巴掌卻是打在他寵的連根手指頭都捨不得動的妻子臉上,他怎麼能不心疼。
他趕緊把齊心雨摟在懷裡,就看見她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心裡頓時說不出的疼。
郭莫柔死死盯着齊心雨的臉,一字一頓道,“你真以爲我沒有歉疚嗎,還是你真以爲我捨得把你丟給他。如果不是他當初非要留下你,我們母女今天何必站在這裡互相指責。你是我女兒,我懷胎十月的女兒,我比誰都心疼你。可是……”
郭莫柔雙脣抿的緊緊的,看着齊心雨的眼角都在顫抖。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膽小的女兒居然會這麼跟她說話,她懷胎十月的女兒心裡居然這麼誤解她,她雙脣輕顫,紅了眼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