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知府在燈下坐了半晌,直到僕人來稟報:“大人,陸將軍凱旋了。”
德勝的消息給龐知府帶來了歡喜,笑容滿面道:“好,好。也該給那些蠻子一些教訓了。”
龐知府看了一下手中的通緝令,順勢將那張紙放進了抽屜裡,他趕緊換好了官服,準備連夜出城去迎接立了戰功的將士們回城。
冬雨已經停歇了,但卻寒冷無比。龐知府坐了轎子一直到了城門,接着便上了城牆,高處更是寒風陣陣,他攏緊了身上的斗篷,牙齒不住的打着寒顫。
看守城門的士兵舉着火把,龐知府舉目看去,陸將軍的人馬還看不見影子。
陣陣凜冽的寒風吹着他的衣角,龐知府滿腦子想的俱是那張通緝令上的事,若是抓的話,這個秦勉又是陸將軍的至交,抓了怕傷了陸將軍的情面,不抓又怕上面追究起來他的官位不保。被控鶴監的人捉住了把柄的話,不死只怕也要脫一層皮。
就在龐知府舉棋不定的時候,他從城樓上看見了星星點點的火把,知道陸將軍的隊伍回來了。龐知府忙從城樓上下來了,看守城門的士兵已經打開了城門。龐知府親自迎了出去。
待那些人馬漸漸的近了,騎在馬背上的陸範和秦勉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城門口的龐知府,兩人先後下了馬。
“陸將軍英勇,實乃百姓的福氣啊。”
陸範倒也謙虛,笑道:“這一役立下戰功的是秦晏清。”
龐知府這又才向秦勉稱喝了幾句,寒暄了幾句,龐知府將人馬迎進了城。
將士歸營,龐知府私下與陸範和秦勉道:“改日我在家設宴款待二位功臣,到時候攜了家眷一道來吧。”
陸範和秦勉都順口答應了下來。
當下秦勉沒有跟着陸範回軍營,心中着實掛念妻兒,一心想着儘快回家去。
噠噠的馬蹄聲踏破了冬夜的沉靜,秦勉歸心似箭。就在快到自家居住的那條巷子時,突然有一個黑影衝了出來阻攔了他的去路。
“王爺別來無恙啊,可讓人好找。”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臉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了兩隻眼睛在外面,聽這聲音是餘威?
秦勉有些拿不準,警惕的問道:“你是誰?”
那人緩緩的摘下了面罩,但因夜色朦朧還是看不清那人的臉,聽得他冷笑一聲:“王爺,連我也認不得了麼?”
果然是餘威!
秦勉身穿着鎧甲,手裡握着一把劍,這時候的秦勉已經不是之前文弱的只會畫畫的他了,已經有了多次實戰經驗的他真要對打的話,不會完全落於下風,任由余威擺佈,但餘威出現在此,也就是說找到了他們現在的家。錦書和元哥兒現在有沒有危險?
秦勉並未立馬抽出劍來,他沉着迎對道:“餘指揮打算怎樣?”
“陛下很是掛念王爺,讓再下來請王爺回京。”
“回京?”秦勉冷笑一聲,道:“只怕是有去無回吧,我若說不呢?”
“那就休怪再下不客氣了,不過動手前,王爺是否要關乎一下王妃和小公子的安危?”
秦勉攥緊了劍柄,厲聲問道:“你把他們怎樣呢?”
餘威淡淡一笑道:“沒怎樣,只要王爺乖乖配合,他們不會損失一絲一毫,路在腳下,看王爺怎麼選擇了。”
秦勉神情凌然,他知道這次回去了必定是死路一條,或許等不到回長安,餘威就會在半路把他給做掉。前世就是這樣死的,今生還要重複着前世的悲劇?可餘威手上握着錦書和元哥兒,這個世上他最後一點的牽掛。
片刻的猶豫之後,秦勉終於拔出了腰間的劍。餘威見秦勉拔了劍,不由得道:“哦,王爺此刻連妻兒的安危也顧不得了嗎?”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與其乖乖就犯,還不如放手一搏。餘指揮,看在往日略有交情的份上,能否通融一下?”
餘威笑了,道:“交情?再下可不敢和王爺攀交情。”說着他也嗖的一聲抽出了倭刀來。
看樣子今天沒那麼容易就過去了,到了今天這一步,秦勉已經無路可走了,他不能再臣服下去任人宰割,至於錦書和元哥兒,他相信錦書會替他好生照顧好元哥兒,不讓自己和兒子落入危險中。
秦勉在這一再沒有猶豫不前,他一夾馬肚,身下的馬兒便衝上前去,刀劍相接,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一陣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在街口響起,轉眼五個回合過去了,兩人並未分出勝負來。
那餘威氣息不穩的說:“士別三日刮目相待,王爺進益不小啊。”
“那請餘指揮別輕敵,拿出你所有的本事過來吧。”話音才落,秦勉低喝了一聲,他握着劍已經殺了過去,夜裡作戰,最麻煩的是看不清對面,偏生那餘威又穿着夜行衣。不過秦勉卻早已經適應夜裡作戰了,他的視力很好,所以這一點小小的不適竟然讓他很快就克服了。
馬兒長嘶,餘威慣於近身搏鬥,他想將秦勉挑於馬下,就在他準備迴轉要使用暗招的時候,不知何時秦勉竟然躥到了他的身後,餘威背面向敵,就在一瞬間的功夫,秦勉劍尖已經抵上了餘威的背脊。
看樣子他到底是遲了一步,餘威頹然的垂下了手,道:“到底是小瞧了王爺,請王爺給個痛快吧。”
這裡就是撿回了一條性命,然而刺殺失敗他回控鶴監也是要遭受刑罰的,控鶴監是個吃人的地方,與其如此,餘威還是想求個痛快。
秦勉說起來和餘威並沒有多少深仇大恨,餘威不過是聽命於人而已,但這一次他卻沒有想過要放餘威一馬,片刻的猶豫之後,秦勉還是手上用力將劍柄插了進去,鮮血順着溝槽就流淌出來還帶着溫熱。
餘威頃刻後就倒下了,秦勉看着地上的那具已經變成屍體的餘威,這一刻他沒有彷徨不定,甚至連將劍重新裝回劍鞘的功夫都沒有,他得去營救妻兒,所以迅速的往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