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指揮使,陛下有指示……”
孫湛不等他把話說完,便給他使了個眼色,他已經察覺到自出門起玉扣就一路在跟蹤他了。
兩人到了一僻靜的巷口,站在了一棵大樹下,兩人低聲交談起來。
“孫指揮使,陛下有指示。”
“你說。”
“陛下讓大人在兩天內務必將順王妃帶往含元殿覆命。”
“兩天?”
“是,陛下請大人儘快有所行動。”
孫湛薄脣緊閉,暗道他違逆錦書的意思是得不到解藥吧,體內的毒一直得不到解的話,他會毒發身亡吧。
爲什麼局面會弄成這個樣子?都是他的疏忽大意。
孫湛望着茫茫的夜色,蹙緊了眉頭。他有些迷惘。他雖然中了毒,但只要一聲令下,控鶴監的屬下用不了多久就能聚齊過來。要帶走兩個女人何其容易,就算有玉扣在身邊,一個略會些拳腳的女子要解決也容易得很。同樣他也可以下毒,總之要帶走錦書他們的辦法多得是,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動手。
但是帶到含元殿後又將怎樣呢?錦書的命運又將如何?
回客棧的路上孫湛走得極緩慢,他想起了某個初夏的中午時在白雲觀的後院初見錦書時的情景來。那天的陽光很是熾烈,她就坐在葡萄架下。當時他蹲在圍牆上偷偷的觀察過錦書很長時間,那時奉命追查賀民,明明知道他藏在道觀裡,卻沒辦法接近他,他的腦中涌出過念頭決定要利用一下葡萄架下的女子。
初見時的驚豔至今還縈繞在腦海裡,他戀慕錦書的容貌,後又對起才氣而吸引。當初他動了要娶錦書的念頭時那樣的堅決,甚至有了非她不可的心思,哪知她竟從來沒有看上過自己。
轉眼間,孫湛已經回到客棧隔壁的房門依舊關着,裡面透出了微弱的燭光。他並沒有去敲開那扇門,呆呆的在門前站立了好一會兒,直到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他才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他想起了關於的那個傳聞,倘或秦勉失敗了,依着皇帝貪戀人妻的性子,錦書只怕會被充入六宮。當初錦書在宮廷中的經歷他大致聽說過一些,若那秦勉真的被處決了,依着錦書的性子也絕不會獨活吧。
他想要她死嗎?不,從來都沒這樣想過。雖然兩人都各自有家,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在一起,但他從來都希望她活得好好的。
這一夜註定無眠,隔日天剛矇矇亮的便起了牀。
他敲響了隔壁的房門,過了好一陣子,裡面才傳出了聲音:“等一會兒。”又過了一陣,裡面的人才給開了門。
給開門的是玉扣。
“你有什麼事?”自從孫湛的事被揭穿後,玉扣待他也不如以前那般的客氣。
“錦書可醒呢?”
“娘娘她還在睡呢,有什麼事和我說一樣。”
孫湛頓了頓方纔道:“請你轉告給她,說我們今天要上路,請她早點做好準備。”
玉扣盯着孫湛,有些欲言又止,後來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錦書揭了帳子道:“去叫吃的上來,吃飽了纔有力氣上路。”
“娘娘聽見他的話呢?”
錦書點頭答應,玉扣又問:“那娘娘不是說要按兵不動麼,怎麼反而要聽他的。”
“那我問你,你有幾分的把握制伏住孫湛?”
玉扣笑道:“以前也沒多少的把握,現在嘛,有九成的把握。那他背後控鶴監的人呢?”
玉扣聞言變了臉色,連聶紹那樣的人最終都死在了控鶴監的手上,她又有幾分辦法,忙道:“可是他不是答應我們不讓控鶴監的人一路跟着我們嗎?”
“果真如此的話,那昨晚他見的又是誰?不是你親眼所見嗎。”錦書想要見到秦勉,所以她決定冒個險。
等到梳洗完畢,用過了早飯,孫湛再次來敲她們的房門,兩人已經收拾好東西了,樓下停着錦書他們的馬車。錦書和玉扣先上車坐好,在上車前一刻,玉扣留神觀察了周圍,看有沒有人跟蹤她們。
好像沒什麼動靜。玉扣暫時放了心。
孫湛幫忙駕車,體內的毒控制着他,讓他無法隨心所欲。
他駕車車便出了扶風,繼續往長安的方向而去,越走心裡就越忐忑。剛出了城不過二里地的時候,玉扣撩了簾子道:“你停下,娘娘有話和你說。”
孫湛果然便住了馬車,他轉過身去,問道:“程娘子有什麼要吩咐的?”
錦書坐在車內和孫湛道:“聽說秦勉在興平,你帶我們去找他。見到他後我就給你解毒。”
孫湛道:“程娘子不是讓我難堪麼。”
“我給你活下去的希望你爲什麼不選?想想你家中的母親,想想你的妻女還等着你回去。孩子不能沒有爹。你體內的毒只有我能解,即便你去找太醫也無濟於事,所以請你好好的考慮考慮。”
“你認爲我會放你去見秦勉?”
“因爲我仔細的替你衡量過,認爲這是一筆很不錯的買賣。你沒有虧本。”
“控鶴監執行任務失敗了會怎樣,你聽說過沒有?”
“你不會失敗的,因爲成功的將是秦勉,等他奪了天下絕不會爲難你,我用自己的性命向你保證。”
孫湛坐在車門邊思量了許久,最終才下了個決定:“你們坐好了。”
他毅然的甩着鞭子催着馬快走,玉扣低聲和錦書道:“他會聽娘娘的嗎?”
“他會的,你放心。”錦書第一次選擇相信這個男人。
雖然他沒有開口,但他的眼神卻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從扶風到興平只用兩天的時間,但她明白,這兩天對她對孫湛都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從一大早就出發了,一直到太陽偏西的時候,他們才臨時找了個地方落了腳。到地之後,三人誰都沒有出過門。
一直到了半夜時,錦書從睡夢中驚醒。她聽見了隔壁屋子有動靜,忙推了推身旁的玉扣。
“有情況。”
玉扣側耳一聽,果然隔壁屋子傳來了響動,她坐了起來,驚詫道:“我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