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貝子爺都想好了,雖然份量輕些,但總歸是有。瞞雖然瞞不多久,但一定要瞞,一直瞞到肅親王進京再說。”剛林眼睛閃着幽冷的光說道。
“肅親王進京?”祁充格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皺着眉問道。
多爾袞反應機敏,一下子想到剛林的用意:“剛林,你是說面上要瞞,背地裡給老大送個信?”
“是的,王爺。這次戰敗,損失太大了,關鍵是正白旗、鑲白旗精銳幾乎全軍覆沒,爺賴以掌權的根基已經不在了,這個時候如果不心狠一些,怕是……。”剛林沒有說完,但多爾袞已經明白了。
豪格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原來他有兩黃旗和正藍旗保着,自己也有兩白旗保着,加上濟爾哈朗的鑲藍旗,勉強鬥個平手。如今兩白旗廢了,自己拿什麼跟豪格爭?豪格要掌了權,一定會廢了福臨自立,到時自己要想落個囫圇屍首怕也不可得啊。
多爾袞殺伐決斷堅毅敢爲,略一沉思就下定了決心:“好吧,此事不再議了,等六哥來了,咱們再議議軍事。”
“十四弟,爲兄來了。哈哈哈……,十四弟,你府門前那些個混賬行子把門都堵住了,是不是他們巴結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想起你六哥來了?”
多爾袞話音剛落,就見鄭親王濟爾哈朗和范文程聯袂而來。
“六哥,你來了?快請進。”多爾袞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
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兄弟舒爾哈齊的兒子,行六,長多爾袞兩歲。
濟爾哈朗見多爾袞迎了出來,不由得一怔:“今兒太陽從哪邊出來了這是?還給我作揖?玩的哪一齣啊?”
“六哥,你可真說着了,山東巡撫剛剛給進了十幾簍子博陵大棗,又甜又脆,紅溜溜的甚是好看。小林子,洗兩盤子上來,讓六哥嚐嚐,若是覺着好吃,就給你府上送上兩簍,讓六嫂和孩子們都嚐嚐鮮。”多爾袞笑道。
“好,十四弟,就你知道當哥哥的的這點子毛病,就是好吃。”濟爾哈朗哈哈笑道,見趙德林還沒動彈,一腳踹過去:“日尼瑪,小林子,沒聽你主子說麼?快去洗棗!”
“得嘞,六爺,您這麼急幹嗎?還怕沒得吃?再說了,奴才的娘早死了,可沒得給爺日。”捱了一腳,趙德林點頭哈腰嘻嘻一笑,跟濟爾哈朗開着玩笑。顯然,他並不怕濟爾哈朗。
“瞧瞧,瞧瞧,十四弟,你慣得這奴才成什麼樣了?小林子,操你媽,你要敢洗棗的時候給爺做手腳,小心爺抽了你的筋!”濟爾哈朗又踹了趙德林一腳,趙德林這回趕緊走了。
“六哥,這可不是我慣的,是你跟他們下人沒大沒小的慣的。”多爾袞笑道。
他很看不起濟爾哈朗的作派,一個皇叔父攝政王,跟奴才們沒大沒小的,可不是不尊敬你嘛。
“見過王爺。”
多爾袞跟濟爾哈朗落座之後,范文程連忙過來打了個千,給多爾袞見禮。
“憲鬥,起來坐下。”
“謝王爺賜座。”
范文程站起來,坐到祁充格下首,不過,只坐了半拉屁股。
范文程是老資格的大學士,早在努爾哈赤時代就受重視,到了皇臺吉時代,更是爲大清各項方針政策、規章制度的制定,立下了漢馬功勞,是皇臺吉的第一智囊。後來,在多爾袞率兵入關、遷都北京、以漢治漢這些軍國大事上,也都是他審時度勢第一個提出建議的。可以說,他不但謀智一流,心計深沉,而且功勞很大,資格很老,剛林和祁充格根本沒法跟他比。
可是,自從發生多鐸謀奪他妻室一事之後,范文程一下子蔫了。
范文程因受努爾哈赤賞識,全家擡旗入正紅旗旗下。旗主碩託與侄子阿達禮因蠱惑多爾袞篡位登基,被他父親代善和多爾袞以擾政亂國的叛逆罪,將阿達禮、碩託處死。此事過後,范文程被撥到正白旗下,正白旗旗主是多鐸。
多鐸因范文程跟皇臺吉跟得很緊,此時成了自己旗下的奴才,就想方設法欺負他。於是,他說范文程的妻子貌美,把他的妻子搶入府中,欲納爲妾。
范文程的妻子比范文程小兩歲,比多鐸大十五歲,年齡差距這麼大,當他的娘都足夠了,能有多美?擺明了就是欺負范文程。
范文程若是真正的旗人還好,旗主奪旗丁的妻子那是非常正常的事,可范文程骨子裡是漢人啊,受儒家影響頗深,他哪受得了這個?所以哭訴到多爾袞跟前,請多爾袞做主。
多爾袞當然明白多鐸此舉太不妥當,就令多鐸放還范文程的妻子。可多鐸犯了混,就是不肯放還,口口聲聲說是不違祖制。最後沒辦法,多爾袞抽了多鐸幾鞭子,才把多鐸抽老實了,才十分不願地把范文程的妻子放還。
經此一事,范文程的心涼了,人也蔫了。自己忠心耿耿,宵衣旰食,事無鉅細爲大清進取中原獻計獻策,卻落了個差點沒保住妻小的下場。最爲可怕的是,爲此還得罪了旗主,旗主還是當今皇父攝正王的親弟弟,他能有好嗎?
所以,范文程開始裝病,不願意再摻入到國政之中,上了幾次摺子,想致休還鄉。
“六哥,憲鬥,你們先看看這個。”坐下之後,多爾袞沒多廢話,把奏摺和多鐸的信拿出來,遞給濟爾哈朗和范文程。
范文程一目十行把信看完,再從濟爾哈朗手裡接過奏摺,看完之後心裡暗暗叫苦:“唉,睿親王還是不肯放過我啊,看來我又要捲進腥風血雨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