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烈女是最讓人崇敬的,這種崇敬發自內心,無論那人是敵是友。
羅成耀在自己士兵的眼裡就看到了這種對敵人的崇敬。
“毬!”
羅成耀罵了一句,大步從蘇觀生的屍體旁邁過,往後宮衝去。
他帶的這些清兵,說到底不是真正的女真人,是“清”皮“明”心的漢人,這些人打小受的教育薰陶,都是忠臣孝子那一套,見到蘇觀生的壯烈而死,不免心生敬意。
羅成耀怕影響士氣,故意用一種很不屑的語氣罵了一句。但他自己內心何嘗不是也對蘇觀生非常佩服?
……
後宮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嬪妃、宮女、太監爭相逃命,四處亂竄,尖叫聲、哭喊聲訴說着對清兵的極大恐懼和求生的強烈慾望。
蘇觀生的從容赴死,還是在羅成耀心裡造成了一定影響,看着眼前這些手無寸鐵的女人和不男不女的男人,心裡升起一絲憐憫,心想:“要不放過他們罷。”
一回頭,看到他的士兵眼裡同樣有不忍之色,猛然一驚:“我特麼這是怎麼了?兵兇戰危,刀槍無眼,還有心思在這裡悲憐衆生?”
想到這裡,羅成耀緊走幾步,抓住一個小太監的頭髮:“狗皇帝呢?哪去了?”
“往後走、走、走了。”小太監結結巴巴地說道。
“賣主的小人!”羅成耀罵了一句,手中刀在他脖子上只一抹,小太監就死了,隨手一扔,對着自己的士兵喝道:“都他媽的快點!一定要抓住狗皇帝!”
被他一罵,清兵這纔回過神來,隨着羅成耀往後邊追去。
……
宮後面是御花園,園子東北角和西南角各修有一座角樓,角樓與宮牆相連,這是禁軍保護皇宮的重要設施。在東北角角樓西邊,有一個角門,是平時方便侍衛們交接用的。
朱聿粵在五名侍衛的保護下,倉皇逃到角門處,再一看角樓上,已經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半點禁軍的影子?
朱聿粵感到一陣心酸:“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成想這些平日裡低頭哈腰阿諛奉承的東西,在真正危難來臨之際,竟是一點用都沒有,比朕跑得都快。難道真是朕德行涼薄,不配你們這些人效死?”
出了角門,北面是十幾排平房,再往北還有一個校場,這是禁軍軍營。
朱聿粵見到軍營,心稍稍寬了些,心想只要進了軍營,保衛力量大增,就不怕逃不出城去了。
幾個人進了軍營,令他感到氣憤的是,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地上丟的到處是的大刀、長槍之外,不見一個人影!
“皇上,別耽擱了,快走吧,咱們往西去,出西門,投奔陳大帥去。”侍衛首領焦急地催促道。
“好吧。”朱聿粵看着身邊這五名侍衛,無奈地說道。
校場以北就是北城牆,北城牆之外就是越秀山,逃進山裡去倒是可以,山高林密,怎麼也能逃得性命,可關鍵是這面城牆就過不去呀。所以,侍衛首領一提出往西走,朱聿粵就答應了。
一行六人從軍營出來,往西逃去。
在軍營就耽誤這麼一小會兒,清兵就追了出來。張勇追在最前面,見到從軍營逃出來的六個人,五個是明軍侍衛服色,一個則着太監衣衫,連忙喝道:“站住!”
不喊不要緊,一喊前面的人逃得更快了。張勇一見,舉刀一揮,命令手下:“追!”
清兵都是長年打仗的老手,腳力自是不凡。而朱聿粵不用說,養尊處優慣了,緊跑幾步就氣喘吁吁了,侍衛首領見不是事,連忙令一名身健體壯的侍衛背起他,加快腳步往西逃。
“嗖!”“嗖!”“嗖!”
“哎呀!”
就聽弓弦邊響,清兵射出三支箭來,一名殿後的侍衛大喊一聲,中箭倒地。
“快,進衚衕!”
侍衛首領見前面有一條南北衚衕,爲躲避清兵箭矢,連忙下令進了衚衕。
衚衕兩側是民房,而每一家民房都大門緊閉,侍衛首領無奈,只好硬着頭皮往北逃,北邊是不是死衚衕他可不知道,如果是死衚衕,那麼等待他們的只有束手被擒了。
……
城裡的所有動靜,朱由榔都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在得知清兵迅速佔領東門以後,陳子壯、陳邦彥、張家玉看向朱由榔的眼神就不同了。
皇上真是神算啊,果然是二十五日,果然是清兵襲取東門,一絲一毫也不差。這怎麼解釋?只能說皇上不是人,是神!是真龍下凡!看來我們是保對人了!
幾個人如此一想,心裡升起一種敬畏之心,同時建功立業的心,也更加火熱滾燙!
朱由榔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顆心也放進了肚子裡:“看來歷史沒有變化啊,蒼天有眼,活該我朱由榔成功。”
“元子,李成棟的大軍到了哪裡?”朱由榔打起精神問道。同時心裡告誡自己:先別忙着得意,趕快把精力放到眼前戰局上纔是。
“回皇爺,半個時辰前,離廣州城還有四十里。”張家玉答道。
“四十里?最多再有一個時辰也就到了。”朱由榔盤算着時間。
“是。黃爺,剛纔探子來報,說北門也發現一些青布包頭的人。”張家玉又彙報了一個情況。
“什麼?”朱由榔大驚,青布包頭?不用說也是清兵啊。
“大約多少人?”
“不清楚,據探子說,大概不會比先前這撥清兵少。”張家玉回道。
難道歷史發生了變化?沒聽說有這麼一段啊,哪裡多出來的這股子清兵?
朱由榔與陳子壯對視一眼,均感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