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方劑講究“君臣佐使”,缺一不可,朱由榔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對於永曆朝來說,自己是君,有一顆來自後世的靈魂,明君不明君的不敢說,但絕對不會做一個昏庸之君。但臣子不團結,或者對前景沒有信心,看不清永曆朝的未來,這對於朱由榔這個君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一環。
他得儘快補上這塊短板。
“瞿愛卿,你和丁愛卿的高見,朕都不準備採納。”
朱由榔微笑着對瞿式耜說道。
“啊?皇上,時間緊迫,是守是走,您得拿個主意啊。既不守亦不走,皇上莫非已有其它定案?”瞿式耜聞言大驚,他想不出除了守和走之外,還有第三條路可走。況且,以皇上以往的尿性判斷,他肯定是趨向於走的。
“戰!”朱由榔眼露堅毅,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
“戰?”五人面面相覷。
“皇上,肇慶由於長年沒有戰備,城防工事一直沒有修繕,城牆低矮,不利於守。且,現在肇慶城中只有五千兵馬,而廣州有馬步兵兩萬,水師加上剛收服的海盜,有三萬之衆,此時與之戰,無疑於以卵擊石啊。”丁魁楚一聽朱由榔說出戰字,就斷定皇上這是胡言亂語。不走可以,守也成啊,此時修繕城牆工事,未必不能堅守。戰?您老人家做夢呢吧?
“皇上,丁大人所言極是,此時絕不能戰,咱們沒有那個能力。如果桂林的楊國棟將軍率兵前來,或許可以一戰,但目前城中軍兵不過數千,且是新敗,士氣低落,與東朝逆賊相比,僅佔一成,勝算近乎爲零。”瞿式耜也極力反對,他不稱紹武而稱東朝,意是不承認紹武的存在。
事情明擺着,不是不想戰,實力不允許啊。
“哈哈哈,諸位愛卿,稍安勿躁,待朕與你們細細分析。”朱由榔站起身來,揹着手在殿中踱步,邊走邊想:“看來我特麼這個大學生,就不是個合格的皇帝,就坐功這一條就不行。還有,皇帝不是金口玉言得惜字如金嗎?我特麼就是個話癆,就這兩樣都不合格。看來,還是得慢慢學,慢慢適應啊。”
“先說不可走。丁愛卿,你的遷都,無非就是逃跑嘛。”朱由榔見丁魁楚想說話,一擡手止住他:“不用解釋,逃就是逃,朕沒有那麼小氣,這時候還會計較這些。”
“朕問你,我如逃到梧州,兵力可以增加多少?”
“回皇上,梧州有五千兵馬。”
“那好,加上那五千,可能抵擋住五萬兵?”
“不能,但總比現在的五千強吧。”
“那也是強一點而已。朕可以斷定,逃到梧州也不行,還要逃到桂林,纔有可能稍微喘口氣。那以後,清軍、大西軍、紹武軍哪個勢力都比我永曆朝大,難道一路逃下去?還有,瞿愛卿所言的民心問題,朕是非常贊同的。”
“朕乃明室正統,不敢自比高祖以及列位祖宗,但也絕不能墮了祖宗威風。朕若不能堅定反清復明之心,那天下仁人義士,百姓軍兵,心裡會怎麼想?會怎麼看?他們在清兵的鐵蹄和屠刀之下,只有屈從。“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屠殺軍民百萬,清兵殘暴由此可知。正當此時,天下百姓亟盼有人率領他們反抗暴清,復我漢人衣冠。如果朕一味避戰,只是逃逃逃,天下仰望之心盡失。”
“所以,逃,絕不可取,朕絕不做御駕親逃的皇帝。”
說到這裡,朱由榔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
御駕親逃?這是什麼詞?貴爲皇帝,咱能不能別太搞笑了?
聽完皇帝這番話,五位大臣大驚失色,齊齊張大着嘴,合不攏來。
這特麼還是原來那個皇帝麼?
“皇、皇上聖明,臣十分贊成。但,皇上爲什麼又說不可守呢?”瞿式耜抑制住內心的震驚和狂喜,不解地問道。
“瞿愛卿,打仗可不能光憑一腔熱血,得有戰略決策能力。”朱由榔看到衆大臣都臉露震驚和欽佩之色,知道剛纔的一番話起作用了,見瞿式耜非常識趣地擔任了助攻角色,牛逼哄哄地吹開了。
你一個準中醫,有個屁的戰略決策能力?王琛那小子要是知道自己說這話,肯定會嗤之以鼻。
“請皇上踢教。”瞿式耜繼續扮演助攻角色。
“誠如丁愛卿所說,肇慶無有城防戰備,且新敗之際,軍心不穩,如果死守,朕敢肯定,別說半年、三個月,能守三日就不錯了。所以,守之一策,也不可取。人到難處須放膽,朕以爲,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朱由榔揹着手,侃侃而談。
瑪蛋,不小心又把後世足球場上的哲學給說出來了。
“皇上所言極是,進攻是最好的防守。但進攻也要量力而行,《孫子兵法》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今我全部兵力只有敵之一成,力量懸殊,豈不是飛蛾撲火?”久未說話的呂大器上前一步,恭聲說道。
“哈哈哈,探花郎文名早滿天下,沒想到還有滿腹武略!呂愛卿,你這可是不務正業喲。”朱由榔指着呂大器開着玩笑。
呂大器是崇禎元年進士,殿試探花。所以朱由榔纔有此說。
大家都被逗笑了,殿裡凝重的氣氛登時爲之一鬆。
“呂愛卿,你不要忘了,《孫子兵法》還有一說,叫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我兵微將寡,不可力敵,只可智取。”朱由榔接着說道。
“皇上,用謀當然最佳,但再好的計策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是無用。紹武朝兵力十倍於我,恐不能勝啊。”呂大器搖了搖頭,根本不看好朱由榔的進攻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