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局很重要,像風清俊這樣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人去當主官,能行嗎?
朱由榔轉念一想:“治安局主要工作對象是不法分子,三教九流什麼死魚爛蝦都能碰上,這個機構還真不能用好人,好人也幹不了。弄不好,風清俊這樣的混蛋,反而能幹好。以惡治惡?大概顧炎武就是這麼考慮的。”
朱由榔想到這裡,對顧炎武道:“行吧,讓他試試。不過,要給這個機構設定嚴密的制度,劃定嚴格的職責範圍,堅決不能越界。雪松,你先擬一個條陳上來。”
“遵旨!”顧炎武躬身答道。
“雪松,朕忽然想起一事,你在廣寧的時候諫朕將畢可興和陳、江、文三家明正典型,是不是有別的想法?”朱由榔問道。
“嘿嘿,陛下,臣的這點小心思,終究是逃不過您的法眼。是,臣當時之所以那樣做,是想引蛇出洞。”顧炎武嘿嘿而笑。
“引蛇出洞?”
“是。臣後來跟忠勇伯交待過,讓他密切關注,看看到底有什麼長蟲虎豹會出來走兩步。”
“你確定會有長蟲虎豹?”
“是,畢可興膽敢公然欺君,製造冤情,必定有所倚仗;陳、江、文三家沒有後臺,敢明目張膽地殺人奪產?如果皇上當時一怒之下斬了畢可興和陳、江、文,蘿蔔是拔出來了,但泥卻是帶不出來的。”
“嗯。有道理。不過,這個案子是朕親自辦的,難道還有人敢做手腳?”
“陛下,不可低估了有些人的膽子啊。”
“那好,朕就等着看看,到底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朱由榔冷冷地說道。
……
事情還真讓顧炎武給說中了,畢可興在案子開審當天晚上就服毒自盡了。
畢可興雖然被關在刑部大獄裡,但因爲他是官身,所以是跟其他犯人隔開關押的,單獨一間牢房,也沒上刑具,怎麼過了一堂就死了呢?
關鍵是服毒自盡,那毒是哪裡來的?這裡面能沒有貓膩嗎?
這個消息傳來,主審官刑部侍郎洪祖烈和右都御史顧晏清大驚失色,兩人趕緊湊到一起商量對策。
“洪大人,這可怎麼辦?這麼重要的犯人死了,而且還是欽案,皇上那裡肯定是會怪罪的。”顧晏清一臉的焦急之色。
“是啊,顧大人,這裡邊的事非常蹊蹺,水很深啊。先別說皇上怪不怪罪了,趕緊將事情查明白是關鍵啊。洪某已經讓人保護現場,顧大人,咱們是不是去現場看看?”洪祖烈面上倒是很平靜。
“洪大人,還要加強陳正泰、江春林和文多金的保護,小心有人拿他們下手。”顧晏清提醒道。
“洪某已經安排下去了。”
“那咱們去大牢看看現場吧,當面訊問總好過在大堂裡問案。”
“好吧,顧大人,請。”
兩人商量一番,決定還是先將事情弄清楚,再給上面彙報。
來到大牢,典獄長週中興趕忙出迎:“洪大人,顧大人,不知兩位大人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顧晏清非常吃驚地發現,週中興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緊張,而是非常從容,不由地問道:“周典獄長,畢可興可是欽犯,他死了,你應該緊張啊,怎麼看上去,你跟沒事人一樣啊?”
“顧大人哎,卑職幹了一輩子看管犯人的活了,能不省得輕重?只是,大牢這種地方,每天都死人的,卑職也是見怪不怪了。”週中興笑道。
“照你這麼說,你這刑部大牢倒不像大牢,像個集市了?”顧晏清問道。
“話可不能那麼說,顧大人,你看啊,犯人之間互毆可以致死;犯人過堂之後,有些人體質太差,受不住刑具之苦的也可以致死;還有,牢房陰暗潮溼,蚊蟲叮咬,犯人病死的也不在少數。卑職就是想顧,也顧不過來啊。”週中興不以爲然地說道。
在他看來,洪祖烈纔是他的頂頭上司,顧晏清問這麼多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關鍵是畢可興既沒有跟別的犯人關在一塊,也沒有上刑,更沒有病,他是服毒自盡的,週中興,本官問你,這麼重要的犯人,你沒有安排人好好看管?那毒藥是怎麼進來的?分明是你疏於管理,沒有恪盡職守造成的,你還在這裡狡辯?!”洪祖烈一聽週中興的答話,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特麼這不是往刑部臉上抹黑嗎?
“是是是,洪大人訓的是,卑職失職,卑職失職。”週中興被訓了幾句,立即點頭哈腰。態度是沒有問題,但接下來的話,卻是給自己開脫的:“洪大人,卑職可是安排了專們的獄卒看管畢可興,沒有任何人接觸他啊,他服毒自盡,卑職也是一頭霧水啊。”
真是個老油子!
洪祖烈皺眉道:“好了,別叫屈了,帶路,去看看現場。另外,將昨日值守的獄卒帶來。”
“是是是。”週中興連忙一伸手,帶路朝大牢走去。
大牢共分地下和地上兩層,地下一層是關押死刑犯的,而地上一層則是關押罪名比較輕或者身份比較貴重的犯人的。
陳正泰、江春林和文多金因有殺人嫌疑,都被關押在地下一層,而畢可興則被關押在上面這一層。
在週中興引領下,洪祖烈的顧晏清進了上面這層大牢。
大牢裡確實像週中興所說的,非常潮溼,由於通風和透光的效果不好,使得空氣中有一股黴味,還有一股子令人作嘔的尿騷味。不用說,犯人吃喝拉撒都在這裡頭。
這兩股子味直薰得洪祖烈和顧晏清頭痛,兩人只好用袖子捂住口鼻,硬着頭皮往裡走去。
牢房共分兩排,一排朝陽,一排背陰,畢可興被關押在朝陽這一排最裡面那間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