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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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那天,月潯來學校找我。

我倆走在學校裡的那條鵝卵石小路上,很開心地閒聊着。陽光溫暖而明媚,透着淡淡柔和,空氣中瀰漫着春天的氣息,我在想,宿舍門口的玉蘭花什麼時候纔會開。月潯對我說過,她最喜歡玉蘭花。

在食堂門口,見到了溫津。一個月不見,他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樣子,沒有變得帥一點,貌似還黑了一點。

他朝我打了個招呼,然後看了一眼月潯。

我主動向他介紹道,“她是我的中學同學,叫江月潯,L大的高材生。”

“你好。”月潯微微一笑,不說傾城,最起碼也能迷倒一大羣男生。

“你好,我叫溫津。”他點頭回應了一句,隨即說,“我先去吃飯了,你們慢慢聊。”

我和月潯又逛了一會兒校園,也去食堂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月潯把我喜歡吃的豆腐夾給了我,兩眼發光地說,“我覺得剛纔遇到的那個男生很可愛啊。”

“啊呀,可愛這種詞怎麼可以用來形容他?!”我假裝十分不屑的語氣,“他就是個直男。”

月潯很認真地看我,“你和他似乎很熟的樣子。”

“還好吧。”我吃着她夾給我的豆腐,漫不經心地說。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之前不是說有個男生和你表白了嗎?你倆現在怎麼樣了?”

“嗯,我和他……”沒等我說完,一陣鈴聲打斷了我的話。

“喂,是我。現在麼?我……”月潯皺起了眉頭,可能是遇到了比較緊急的事情。

她剛掛斷電話,我就對她說,“你先去辦事吧,以後還有的是機會陪我吃飯。”

“好吧。”她一臉失落的神情,“親愛的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月潯急匆匆地朝食堂門口奔去,和溫津撞了個滿懷。我聽到溫津問她,“你沒事吧?是你……”

“沒事,我先走了。”

溫津站在那兒愣了一下,接着去小賣部裡買飲料了,他應該並沒有看到我。

我望着他的背影,發呆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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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瀰漫着春天特有的清新沁人心脾的氣息。校園路邊,抹茶綠的葉子掛滿樹枝,垂柳隨風搖曳,給人留下看似纖弱的映像。

“有個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可晗一副緊張兮兮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伸手捏了一片垂柳的葉子,放到手裡擺弄,柔軟細膩的感覺很舒服,“有什麼該不該說的?!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那天我看見月潯和溫津在宿舍樓前散步……”

還沒等她說完,我假裝很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哎呀,我還以爲什麼事呢。”

自從月潯搬到學院路的校區之後,我倆基本上是兩三天就見一面。月潯作爲L大的學生會幹部,偶爾也會跟溫津一起搞校際活動,所以就熟識了。剛纔她還給我發微信說,打算週末一起去玉淵潭看櫻花,說溫津也去。

只是,我一直沒有跟她說我暗戀溫津的事情,她似乎也不覺得我現在會願意跟哪個男生談戀愛。

可晗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表情也變得很凝重,溫柔寧靜的風彷彿在那一刻停息了。

我微微怔住了,手裡握着的垂柳葉子隨風飄散了,“你怎麼了?”

“我看見月潯好像要牽溫津的手。”她的語氣顯得那樣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害怕垂柳的葉子會在無意間被捏得殘破那樣。

“啊?哎呀,好像什麼啊。你肯定是沒戴眼鏡看錯了,傻了吧唧的。”我沒心沒肺地笑了笑,那笑,絕對不是故作淡定。

可晗挺無奈地看着我,眼神裡還夾雜着些許無法言喻的情緒,“你是有多相信月潯。”

我沒有再說什麼。對於月潯,我是完全信任的。

風輕輕地吹拂着,很舒服的感覺。我一直都堅信着,春天,本來就是給人美好憧憬和幸福溫暖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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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那天,7點的時候,睡意朦朧的我就把可晗生拉硬拽起來了,她一臉幽念地被我推進了與洗室。

我們不到八點就出發了,因爲月潯說早點兒去人可能會少一些,所以我們就定在八點在玉淵潭公園門口見面,這對於愛睡懶覺的我的確是個不小的挑戰。

“嗨,親愛的,來了。”月潯的笑容比盛開的櫻花還要燦爛,同時我看到了站在她旁邊不到一米的溫津。他一臉傻乎乎地衝我打了個招呼,爲什麼我感覺他的目光有點呆滯呢。

“哈嘍。”我看了一眼掛着的橫幅上面寫着“玉淵潭櫻花節”,問道, “現在正趕上櫻花節?”

“是啊,門票都漲了呢。”

我笑了笑,和月潯開玩笑說,“你是在和一塊錢學生票的景山公園比麼?”

“啊呀,別提景山公園了……”

白色淡粉色的櫻花和各種色調交織成一片,遠遠望去,唯美如畫。在古香古色的褐色亭子的映襯下,淡雅而寧靜。花香瀰漫在周圍所有安靜抑或喧鬧的角落。我們就這樣說說笑笑地賞着花,偶爾會學習一下自然知識,探討一下“櫻花到底是五瓣還是六瓣”這種問題。不過,一直話多的可晗幾乎一直沉默着,安靜得讓我無法想象。

伸手去摸那乾淨無暇的白色櫻花,陽光透着淡淡的粉色,穿過櫻花樹的枝幹,灑下撩人心絃的柔和。

櫻花飄落,散落在石板小路,那樣的場景,如此浪漫而美好。

這一刻的我,多想牽起溫津的手。儘管現在的他就在我一米之內的距離內,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但卻感覺是無法逾越的距離。我看了他一眼,想把那張輪廓清晰的側臉深深地刻入腦海,成爲記憶中永遠的珍藏。

只是在一瞬間,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墜入了無盡黑暗的深淵——我真真切切地看到月潯輕輕牽起了溫津的手,就像飄落的櫻花花瓣那樣輕,卻又是那樣真切。真的不敢相信這是我親眼看到的畫面,我面如死灰,有一種瀕死崩潰的感覺。

我看到了像雕像一樣呆呆地站在那兒的可晗,她微微地張着嘴,想要說什麼,但始終沒有說。我猜她想說的可能是“放開他的手”。

我注意到溫津立刻鬆開了月潯的手,他的表情極其不自然。是因爲害羞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的心底是一片從未觸及過光明的黑暗,可怕的黑暗似乎要將我吞噬。

看着月潯那一抹比櫻花還淡雅美麗的笑容,我的心有種被撕裂的感覺,多想撕裂那微微揚起的嘴角,但我不忍心。

滿腦子裡都是可晗的那句“你是有多相信月潯”,像是在空曠山谷裡聽到的一次又一次的迴音,只是那聲音越來越強烈直到震耳欲聾,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痛到麻木,痛到快要窒息。

我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嘲弄的笑——六年自認爲掏心掏肺毫無保留的友情,換來的卻是那樣可笑的欺騙和背叛,我簡直是在用那些可笑的承諾無藥可救地糟蹋和浪費着青春!!!

我僅存着一點清醒的意識,感覺到有人拽住了我的胳膊。擡起頭,看到可晗焦急的神情裡有種掩飾不住的驚慌,“汐文剛纔發短信說找我倆有點急事,不好意思,我們先回去了,你們好好玩。拜拜。”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可晗拽着離開了,讓我沒來得及道別。其實,也不必再道別了,不是麼。

是哪個無藥可救的白癡說春天會有憧憬和希望。

在我看來,早已如殘花敗落的暗淡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