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他走過的地方,都有一道血痕……
顧南夏失聲道,“你腿上一直在流血!”
樸勳依然走着,根本不理會她。
“來!我送你回家”顧南夏說着就去扶他。
“滾開!”樸勳用力甩開她。
顧南夏被推在另一邊牆上,她登時一怒,大吼道,“你瘋了?!不要命了!”
樸勳慘淡的一笑,“對啊!我是不要命了”
顧南夏藉着昏黃的光線看到他眼睛裡閃過的決絕,忽然害怕起來,她怯懦的說,“你不爲自己想,也爲自己的父母想一想啊,他們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被人打成這樣,該有多心疼啊……”
顧南夏說完,便一直低埋着頭,她想着他一定又會罵她多管閒事,用那種很兇很兇的語氣。
誰知他竟久久的沉默,半晌,頭頂上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他們……死了”
不過四個字,在他口中說出來,似乎很隨便,卻又十分沉重。
顧南夏一驚,擡頭直視着他的眼睛。
樸勳察覺到她的目光,立馬偏頭躲閃,可她還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含着淚光的眼睛,通紅通紅的,像小兔子。
顧南夏忽然感同身受起來,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也不敢去扶他,只是靜靜地走着。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麼?”樸勳有些不悅。
“你,你的傷口一直流血,我……我陪你去醫院”顧南夏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揹包帶,勇敢的說。
“你是我的什麼?關你什麼事?”樸勳不耐煩的說道。
顧南夏緊緊的咬了咬脣,“這樣,你告訴我你親戚的電話,我讓他們過來接你”
樸勳冷哼一聲,“親戚?我沒有親戚”
父母去世後,樸勳一直寄住在伯父家,他們家庭並不寬裕,還有一個小心眼的伯母,動不動對他冷嘲熱諷的,這也算親戚?
“那我陪你去”顧南夏堅定的說。
“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聽不懂我說話是不是?”樸勳終於發怒了,對着顧南夏一陣怒吼。
然後樸勳便被顧南夏扶着,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醫院。
其實他打過多少次架了,這點傷不算什麼,拿一個創口貼隨便一粘,第二天照樣該怎樣就怎樣,等傷口自己慢慢好就成。
這簡直有些大驚小怪了……
包紮好傷口,樸勳躺在病房輸液,顧南夏說一定要輸,消炎的。
樸勳竟也沒有反抗,全聽她的。
後來,他們就開始聊天。
樸勳從來沒有敞開心扉和一個初識不久的女孩兒說那麼多的話,還全是他心底的話,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
等輸液的護士走出病房後,樸勳說道,“你回吧!我沒事了”
顧南夏卻堅決不肯,倔強的說,“好人做到底嘛!再說,誰知道我前腳一走,你後腳會不會拔了針頭?”
樸勳嘴角噙了一絲笑,無奈的搖搖頭,她說話的口氣真像他的媽媽,以前他生病不想吃藥,便想哄媽媽走出自己的臥室,然後自己準備把藥扔到窗戶外,那時候,媽媽就是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好親切。
樸勳看着天色都暗了下來,提
醒道,“你也該回去了,你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晚不回,你父母會擔心”
顧南夏正倒着水,聽到這句,手一顫,滾燙的熱水便灑在了身上。
“沒事吧?!”樸勳驚的坐起來,拿紙巾幫她擦着校服上的水。
顧南夏只是搖搖頭,半晌道,“沒事”
樸勳皺眉道,“你一直教育我,還以爲你多會照顧自己呢!想不到也這麼毛毛躁躁……”
正擦着,手背上忽然“嗒”一聲,一滴淚打在上面。
樸勳一愣,擡頭看向顧南夏,只見她委屈的掉着淚,緊抿着嘴脣,一聲不吭。
“很疼嗎?是不是燙到了?”樸勳不知道自己問這句話時,話語有多溫柔。
顧南夏吸了吸鼻子,拿袖子一抹,又笑了起來,“不疼啦!就是忽然想起了我父親,他對我很好,不過,這種好,太短暫,在我八歲的時候,父親……跳樓自殺了……”
樸勳拿着紙巾的手忽然頓在半空,尷尬至極。
半晌,才幹乾的一笑,“你不還有母親嗎?母親也照樣會疼你的”
顧南夏搖搖頭,“母親後來也離家出走了”
樸勳一下啞口無言,真恨自己,說什麼都不對!專戳她的痛楚。
顧南夏將手中的水壺放在地上,坐在牀邊,看着樸勳道,“其實沒有人愛你,你才更應該愛自己,沒有人牽你的手,就將手放進口袋裡,沒有人在你生病受傷的時候照顧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加強鍛鍊,認真的爲自己而活,這樣,愛我們的人,纔會安心”
顧南夏說着,淚又不知不覺的流下來,“我每次特別難過的時候,就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忽然她又爽朗的一笑,“你也一定可以,剛纔非幫你,也是覺得,感同身受吧!”
樸勳沉默不語的看着她,心裡卻無比柔軟,這樣一個堅強樂觀的姑娘,像是陽光一樣照進他潮溼的心裡。
顧南夏走後,他想了很多。
渾渾噩噩的過一生?還是珍惜現在,努力一把,變成一個優秀的人。
顧南夏說的很對,他的父母要是活着,看到他這副樣子肯定會難過,他的生命是父母給的,不如努力拼一拼,搏一搏,反正不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差的了。
後來他出了院,開始認真的學習,按時吃飯,不再抽菸喝酒打架,還動不動主動向好學生求教,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一個學期下來,他那墊底的成績突然狂衝到全班前十名,讓老師和學生們驚訝不已。
只是,他很後悔,當時自己沒有問清楚。
他只是在顧南夏的校徽上看到了她的名字,卻不知道她在哪所學校,哪個班級……
那時候樸勳一直想有一番作爲,再去找顧南夏。
一個如陽光般明媚的女孩兒。
可到了後來,他在一次學校匯演活動中,被星探發現,去往韓國發展。
與顧南夏便更是斷了聯繫。
在韓國的魔鬼訓練中,他吃了不少苦,每次快要堅持不下去時,就想起顧南夏說的話,想起她明媚的笑,也因爲她,自己便一次次咬牙挺了過來。
而今,他終於能站在耀眼的舞臺,百感交集,最感
謝的人,便是顧南夏。
以爲再不會找到她,誰知竟然無意中在廣告裡看到她的身影。
那時候,他覺得上天都在眷顧他。
他多想衝到她面前,告訴她這些年發生的事,告訴她,因爲她,他變得越來越堅強,變得越來越樂觀,越來越開朗,他懂得了快樂,也收穫的不少的樂趣。
而這些,都是因爲她的一番話。
可當他見到顧南夏,卻是在她爛醉如泥的時候,她嘴巴里不停叫着一個叫墨予辰的男子,卻不知道,他把她裝在心裡,也裝了這麼多年。
夏日的風也是熱的,熱的讓人煩躁不安。
顧南夏不清楚自己到底哪裡惹到了墨予辰。
和樸勳分開後,他們一起乘坐電梯。
她怕墨予辰聽了樸勳的話,會不開心,所以多嘴道,“那個……嗯……樸勳他大大咧咧的樣子,說話也毛糙,你別往心裡去”
墨予辰冷笑一下,“沒想到,你這麼瞭解他?”
顧南夏一聽他這話不對勁,急忙解釋,“我不是瞭解他,其實我也沒過多的和他接觸過,就是覺得他性格是那樣,說話沒分寸,你不要在意”
這要是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越描越黑,墨予辰沉聲道,“我並沒在意!你不用急着爲他開脫!”
額……
難道是她表述有問題嗎?她明明是怕他聽了不舒服,怎麼到最後扯到她是爲了樸勳?
顧南夏一下急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電梯“叮”一聲開了。
顧南夏一看,糾正道,“這個是七樓”
墨予辰的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冷冷的,“我知道,下去!”
顧南夏有些懵,“什麼?!下去?我要去十樓!”
墨予辰厲聲道,“下去!”
顧南夏知道他是生氣了,沒有多說什麼,乖乖的走下了電梯,心裡暗罵着不公平。
底層階級就是這樣,連坐個電梯也看人臉色。
看着電梯門關上,顧南夏心中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走樓梯,爬上了十樓。
可這剛一落座,又有人開始陰陽怪氣的嚼舌根了。
“唉,你們聽說沒有啊?”陳若歆故意將聲音放的大大的,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什麼啊?”有人好奇的搭腔。
這魚兒一上鉤,就有好戲瞧了,陳若歆笑了笑道,“簡司瑾住到墨總的別墅了”
這話一出,彷彿向人羣中擲了一枚炸彈,大家紛紛咂舌。
議論聲四起。
“是真的嗎?都同居了啊?”
“墨總就是有效率”
“大家都準備紅包吧!這是好事將近啊……”
……
大家興高采烈的討論着,只有顧南夏怔在那裡。
聽到這個消息,腦袋“轟”的一聲,彷彿炸開。
“同居?效率?紅包?好事將近?”
顧南夏心裡頓時感覺有些失落,不,是很失落。
他,竟然這麼快就要結婚了?
陳若歆一直注意着顧南夏的表情,看她臉色忽然發白,陳若歆嘴角浮現一抹奸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