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卿知曉他素日便是這般性子,自然不會氣惱。且剛剛經歷九死一生,仍是驚魂未定。現在能安然站在此處,便已是萬幸。
好在她從小便常與師兄們登山玩耍,故此稍作歇息已然調整好情緒。
她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有些慚愧道:“公子,早知我便不去了,真是嚇死了。”
他敲了敲她的腦袋,聲音低沉卻吐字清晰:“逞能。”
她吃痛,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嘟起小嘴:“葉兒只是想讓公子瞧瞧,其實葉兒的武功也沒有那般差勁的。”
他斜睨她一眼,脣角微微上挑:
“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眸子閃過一道亮光,眉眼彎彎宛如天邊弦月,眨眨眼聲音清脆問道:“公子也覺得葉兒的武功提高了?”
他搖搖頭,徑直沿着上山的路線朝往山下走去。趙卿卿得不到迴應,跟上他的腳步小跑而去。
“公子搖頭是何意?”她話畢,想着公子極少夸人想來是說不出口便也不強求,反正他方纔已算是誇了她了。
她將手中的雪山之火遞給他:
“還是公子收着吧,葉兒覺得拿在自己手中不大好,怕它被我捏壞了。”
雪山之火便是天山雪蓮,這般珍惜的藥材捏在手裡她有些擔憂。
雲曄頷首接過雪山之火,只聽到身邊人輕輕柔柔說道:
“公子,若是以後葉兒都留在青雲山莊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漆黑的眸子映着一身絳紫衣裳,那女子笑靨如花。
他並未回答她:“你等的人回來了?”
趙卿卿轉了轉靈動的眼珠,從前她確實與他說過要等人的。
“對啊!”她點點頭,蕭沐風早就回來了。
他的眸中頓時黯然,方纔的亮光瞬息之間消逝。
“下山。”
趙卿卿不解,公子這是讓她留下還是不願她留下?她不過隨口一問,但確實是自己心中所想。
就在懸崖的那一瞬間,她雖然讓他放手,但心中卻不知爲何忽然那般不捨。好像還不想離開,很想再與他一同回到青雲山莊。
兩人往到洞穴與向無憂匯合時,正好葉綾與聽風等人都在。原來乃是葉綾聽到山上巨響,又見他們這般久未下山十分擔憂,故此便上山來尋他們。聽風等人也已被向無憂尋到。
雪山之火已然取得,衆人便當即趕回青雲山莊。回青雲山莊的路上倒是十分順利,不過幾日衆人便回了青雲山莊。
歲暮天寒,天色灰暗,蒼穹飄着小雪。
馬繩緊勒,蹄甲頓時揚起,差點踏到路中偶然撲出之人。
那人身子清瘦,身如楊柳,柔弱無比。不知可是受到馬的驚嚇,竟徑直昏了過去。
趙卿卿見有人昏在自己的馬前立即下馬查看,竟是那日廟中遇到的女子王丹萱。她面色憔悴,雙眼微眯,口中不知輕聲說着什麼。
她將王丹萱扶起,讓其靠在自己懷中,附耳去聽她所言。只聽到她重複着兩字“救我”。
見她如此,趙卿卿委實於心不忍,雖要趕路回裛城但也不可這般拋下她見死不救。故此,便求雲曄稍作休息待安頓好王丹萱再動身回裛城。
她們將王丹萱送到附近鎮上醫治,大夫診脈之後胸有成竹道:
“這位姑娘氣血兩虛又過度勞累方纔如此,並無大礙,稍作休息便好。”
“多謝大夫。”趙卿卿道。
她照顧王丹萱時,瞧見她身上竟有許多青紫的傷痕。她才離開數日,難不成她們又欺負她了?
葉綾望着榻上的女子道:“這個姑娘好可憐,身上竟有這麼多傷。”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姐姐和丫鬟們欺負,所以才逃出來的。”趙卿卿輕嘆一聲,思量着該如何安置她更爲妥當。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王丹萱方纔醒來。
“大姐姐,她醒了。”葉綾輕拍雙手托腮昏昏欲睡的趙卿卿。
趙卿卿的頭一歪,霎時間清醒過來。聽到她的話揉了揉眼睛,十分欣喜跑到榻邊。
“你醒了?好些了嗎?”她問道。
王丹萱見到她,心中的委屈頓時涌起,淚如雨下。
她見王丹萱忽然哭起來,心中霎時間有些慌張:“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忽然哭了?”想起她身上的傷,她又問道:
“是不是你長姐他們欺負你了?爲何你的身上有這麼多傷?”
王丹萱聽到這話哭得更兇了,撲到她的懷中緊緊的抓着她的衣裳,宛如生怕她立即離去般。
待趙卿卿好一番安撫,王丹萱方纔漸漸止住哭泣,拿起帕子拭了拭面上的淚。
葉綾見她哭了良久,情緒稍加穩定便倒了一杯水遞上去:“這位姐姐,要飲些水嗎?”
王丹萱見這人看着面生,但眉眼間與趙卿卿卻有幾分兩分相似,只聽到趙卿卿介紹:“這是我的表妹綾兒。”
“綾兒姑娘。”王丹萱恍然大悟,對葉綾頷首示意。
葉綾接過她遞來的水杯,淺淺一笑:
“兩位姐姐聊着吧,我便不打攪你們了。”說罷,葉綾轉身離去帶上了房門。
“丹萱,你這是要到哪兒去,爲何身上這麼多傷?”趙卿卿問道。
王丹萱長嘆一聲,滿目悽然:“我原是辭了長姐與姐夫想到裛城尋你,想來我走到哪兒時你們應當也在了。誰曾想,在路上竟遇到山賊將我身上的錢財搶走,還殺了姐夫吩咐伺候我的小廝與婢女,把我搶到了山上。”她驟然擡眼,眸中滿是恐懼彷彿曾經之事仍在眼前:
“那幾日我生不如死,只要我有半句不從他們便用鞭子抽用棍子打,我好害怕,還以爲自己真的會死在山上,所幸我趁山賊再次下山時逃了出來……”
說着,王丹萱又不禁再是一番梨花帶雨。
趙卿卿沒想到她竟經歷了這般多的磨難,想來都是自己那時說讓她到裛城尋自己。雖只是句簡單的話,卻讓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她拍拍王丹萱的後背,輕輕撫慰她。
“這些山賊真是猖狂,他們在何處?我去幫你教訓他們!”趙卿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畢竟這事兒追根究底,也與自己有所幹系。
王丹萱拉着她的衣袖,眼中急切唯恐自己攔不住她,哽咽道:“求求你不要去,葉兒,你若是去了他們定然都知曉此事,那時我的名節便不保了。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節,若是此事被別人知曉,我以後改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