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說得對,這錢我們不能要,我剛來秦縣,腳跟還沒站穩,這些錢都是陷阱和把柄。這樣好不好?你把這些錢捐給秦縣五小,那是一所希望小學,你讓學校給你打一張收條。”馬英傑覺得這樣做最安全,既不傷害秦縣的規矩,又把這筆錢交了上去。可他又不放心讓欒小雪一個去,欒小雪並不知道五小在哪裡,而且欒小雪現在是特殊期間,萬一不小心跌倒了,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儘管,他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壓制自己,可這是他作爲一名官員應該承受和經歷的過程。欒小雪不一樣,她不能捲進來。
老闆說得對,江超羣書記和蘇曉陽喝着同一條河裡的水,他沒理由對自己一臉的笑,而往往這樣的笑,必定是笑裡藏力。在官場,步步爲營,才能夠化解對手的一招一式。他們已經在網上醜化他,當然還有李小梅,她不過是他們醜化自己的一顆棋子。想到這裡,馬英傑給李小梅打電話,李小梅正坐在辦公室裡發呆,她的大腦裡全是網上的照片,她實在沒有心思讓自己安靜。
李小梅一看是馬英傑的電話,趕緊按下了接聽鍵說:“馬縣長好。”
“李局長,早晨你們單位的職工自發地來看我,替我謝謝他們。他們送了一些錢,讓我去買點湯喝,可我剛來秦縣,這樣的湯不能渴,也渴不得。你現在來醫院一趟,陪我愛人一起把這筆錢捐給五小好嗎?”馬英傑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他越來越發現,在官場,你不知道哪一天,甚至哪一個小時會發生意外,或者突發事件,而人的平靜與淡定是會取決定勝利的因素。他一直髮愁,這些錢怎麼辦?而欒小雪的一句話,讓他突然找到了解決的方法。
不一會兒,李小梅就來到了醫院,在這樣的時候,馬英傑還在信任她,而且願意讓她辦事,她內心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激和溫暖。對,就是溫暖,自從那個男人被雙規後,她的生活與溫暖無緣,她甚至都忘掉了,還有溫暖這個詞。李小梅其實是個簡單的女人,她往往都不懂得拐彎,現在,馬英傑又重新給了她這種感覺,無論如何,她覺得自己有義務一定要好好保護馬英傑,就算是她這個局長不幹了,她也不會讓馬英傑受到牽扯。
欒小雪要走的時候,馬英傑突然說:“李局長,我愛人懷着身孕,無論是下樓還是上樓,請你多多關照。”
李小梅回頭看了一眼馬英傑,她真的很感動,很感動。可她什麼話都沒有說,用力地點了點頭,便挽起了欒小雪的手臂,如姐妹一般地往樓下走。
病房暫時地安靜下來了,馬英傑大腦裡還在想着這些事,他始終感覺,堵國道,網上的照片,還有這些禮金都是一次有組織,有計劃的算計,他們在算計他。但爲什麼呢?儘管如羅市長說的那樣,自己的高掛秦縣擔任副縣長一職的確影響到了一些人,但也不至
於到此。更何況自己是高掛幹部,一般高掛幹部都很少有在任職的地方長期待下去的,他們總是在繼續升遷前,去鍍鍍金什麼的,尤其是對地方基層的幹部羣體不會構成事實上的威脅,因爲他這樣的高掛官員,都不會在資源上構成對地方基層幹部的搶奪。所以,高掛幹部一般只要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基礎一般都採取和和氣氣對待,也就是你好我好都好,反正你就是來過度的,也就是客人。
馬英傑想到了公示期間的平靜,公示期間,基本沒有反對的聲音,特別是蘇曉陽,見了他是一臉的笑,而且還真的拉了一幫兄弟,大家在一起快快樂樂地喝了一頓酒,那一頓酒是蘇曉陽找一位老闆來買的單,都是秘書科的兄弟們。整個酒桌都是祝賀的話,而且看得出來,大家都是很高興,而且興致也很高,馬英傑有提升的機會,那就證明做領導的秘書是一條通向仕途的最佳絕徑。
馬英傑在這個晚上,甚至想蘇曉陽不會再在背地裡下刀子,冉冰冰在那一段時間也極爲安靜,沒有人針對他,也沒有針對欒小雪,他以爲一切都過去了,大家都相安無事地和平相處着。現在看來,他錯了。“越是平靜的水面,越會隱藏巨大的風暴和危險。”這話對於走仕途的人來說,是一種象徵,一種寓言,更是一種警示,讓馬英傑不得不處處提防。只是還年輕的馬英傑怎麼也無法明白爲什麼會這樣,他只是本能感覺到這次事件的發生有些蹊蹺,而羅天運的態度也告訴他,沒表面那樣簡單。
官場越是看起來風平浪靜,越會藏着無數的暗流。作爲做了兩年秘書的馬英傑來說,自然清楚這些。可是當他要獨立去面對詭異怪秘的權力爭鬥時,他還是有些緊張,有些擔憂。他也知道,來秦縣任職,是通向更高權力的第一步,是基石,他必須打好基石的同時,牢牢跟緊羅天運的同時,自己也得有過得硬的本事以及絕對不可以犯經濟上的錯誤。
現在,他們要給馬英傑製造這樣那樣的麻煩,馬英傑想明白了這一層,自然就會去防着他們,去尋找一切解套的方式,他不相信,他會敗給蘇曉陽,他自認爲自己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甚至想幹實事的人,在這一點上面,他與蘇曉陽是兩類人,邪不壓正,馬英傑這麼一想,內心的那些顧慮和擔憂鬆了許多。
敵人在跟前,比敵人躲在暗處強。如果不是老闆提醒自己,江超羣和蘇曉陽喝同一條河水,他還看不清楚江超羣一張笑臉之後的尖刀。現在他清楚對手就是衝他而來,反而不害怕,不緊張了。
在官場,最怕還是不知道對手是誰,也不知道對手要幹什麼。背後捅刀是最可怕也是最厲害的致命傷,因爲能夠在背後捅力的人,往往是自己信任而且是親近的人,他差點以爲江超羣是他可以投靠的力量,是他可以親近的力量,現在看來,他的艱難之路纔剛剛
開始,接下來的鬥爭也許會更殘酷,更激烈。
李小梅把欒小雪帶回醫院後,馬英傑讓司機小王替他辦出院手續,李小梅不同意馬英傑出院,欒小雪也不同意。女人比男人在處理事情方面總是顯得感情許多,李小梅只是從關心馬英傑的角度上去想,沒有想到另一層。
這時馬英傑說:“我不能住在這裡,今天就上演了送禮的一幕,再住下去,肯定還會有,而且會越演越猛。如果再被記者拍照這幅送禮圖,我就是長着十張嘴也辯不清楚。現在的情形很明顯都是衝着我而來,而且他們在暗,我在明。與其這麼被動挨打,還不如主動出擊。”
李小梅聽了馬英傑的一番話後,便明白了,馬英傑爲什麼要出院。看來,別看馬英傑年紀輕輕的,他分析問題的能力強着呢。她這位大姐,就遠不如馬英傑對情形看着清楚。她雖然也有感覺,這一切都是人爲策劃出來的,可是感覺是感覺,卻並沒有往深處想。被馬英傑這麼一說,她才發現人心深似海,怕不是她這個小小的局長看得清楚的。於是便對欒小雪說:“欒小雪,還是讓馬縣長出院吧。你不要擔心,我姐姐是護士長,我讓她每天去給馬縣長打消炎的針。外傷,主要是消炎,放心,這事我來安排。”
李小梅帶欒小雪去五小的路上,由於馬英傑的交待,也由於她對馬英傑的感激,自然很照顧欒小雪。從小倒大,欒小雪總是很獨立,除了顧雁凌一直幫她外,她還真沒享受到如李小梅這種大姐一般的照顧。上車是李小梅扶她上去的,下車也是由李小梅扶着的。欒小雪讓李小梅不要這樣,她不是泥人。可李小梅還是很親密地挽着她,一點也沒嫌她是個鄉下人。欒小雪想到鄉下人時,不知道爲什麼又想起了冉冰冰,心被人扯了幾把,竟有痛的感覺。雖然她離開了冉冰冰,可是冉冰冰會收手嗎?欒小雪一想起她來,心裡總會陰霾起來。
去了一趟五小,李小梅和欒小雪的關係親近了不少。再加上欒小雪剛回秦縣,除了家人也沒什麼朋友,自然便認定了李小梅,聽李小梅這麼一說,也就聽之任之。
辦完出院手續,李小梅堅持把馬英傑和欒小雪送回了家,那是一套80多平米的房子,還是新房,儘管不大,房間佈置得很整潔,溫馨。這是一對小夫妻結婚的房子,窗戶上倒處貼着大紅的喜字,就衝着這一點,馬英傑一眼看中了這套房子,立即租了下來。這個地方離秦縣政府大院是遠了一點,但是安靜,再說了馬英傑想着有專車接送,遠點就遠點吧。
李小梅沒想到馬英傑的房子是租的,不由得更加敬重起馬英傑來。在秦縣,到了馬英傑這種級別的領導就算是大領導了,政府會安排往在招待所裡,可馬英傑沒有驚動辦公室,自己租好了房子。他不想帶欒小雪往在招待所裡,人多眼雜,欒小雪也不會習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