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他女兒?哪有那麼容易,省城中不知有多少官二代和富二代在盯着這塊大肥肉呢!”聰子的二叔說:“你看那閨女長得那個可人啊,就算她是個平常人家的女子,誰能娶她到門也要燒高香嘍。”
小可偷聽到這裡就想:你們這可是看走眼了,沒和楊嬌接觸過的人怎麼會想到她那嬌柔的外表之下竟有着“不明橫行物”般狂野的內心,誰若是娶了這個女漢子以後定然會被她規攏得服服貼貼。原來楊嬌竟然是這麼大有來頭的人物。她的成長經歷一定和部隊、高幹大院分不開。難怪我說起上學時去植樹時的事她聽起來竟會覺得那麼新鮮起勁的!
聰子的二叔指着一個正和楊嬌說話的青年說:“看到沒?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王八!那楊家姑娘早就被人家盯上了。”
“我怎麼看他有點眼熟,那小子是?”聰子皺起眉頭來努力回憶着眼中那青年的身份,“想起來了!他是姚副市長家的公子姚偉啊!這小子真沒出息,見到漂亮姑娘就只顧圍着人家打轉,二叔你看,楊家姑娘似乎並不怎麼搭理這人。”
“你小子不用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他們兩個人門當戶對的,只要兩家長輩拍板,睡到一張牀上只是早晚的事。”
聰子卻不以爲然的說:“不可能!那楊芒鋒和姚副市長都不是傻子。以他倆的資歷背景若是結成親家,那豈不是軍政勾結?這可是官場大忌。像他們這樣的高官定然樹敵不少,雖然合在一起實力會變得更強,卻難免會被人落下話柄的。”
“狗屁!”聰子二叔說:“結個親也成勾結了?這世上若沒有這樣的勾結又哪來的人道傳承?這兩家在省裡俱都樹大根深,哪個不知深淺的會拿身家性命去動他們?”他不忘敲打自己的侄兒說:“追楊家姑娘的事你就別想了,一準兒沒戲。咱們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做裝潢的小商人而已。真要做生意做到臺海來的葉承先那樣的地步,那纔有機會和他們這些軍政高官攀上個兒女親家。一會兒你不妨試試能否結交這人,聽說他有一個和那楊家姑娘年齡相仿的女兒,而且還單着呢。”
小可循着這叔侄二人的目光望去,原來他們倆說的正是在楊氏父女之前到來的中年儒雅之士,“原來這人的名字叫葉承先,他又是個臺海人,而且他還有個和楊嬌差不多大的女兒?”小可想到這裡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樣子來。
“成仙?他改名叫作萬歲豈不更好些?”聰子調侃起葉承先的名字來。
他的二叔又爲他介紹起這葉承先來:“這葉氏集團是今天首映的這部由兩岸三地聯合攝製的電影的投資商之一;該集團又是投資省城支援當地建設的臺商企業;而且葉氏經營的通信產業在臺海和當地軍方有着密切的聯繫。這樣一個在兩岸商官兩界都有着複雜關係網的愛國商人怎麼會不受推崇?你小子不用光嘴上來勁,這樣的人才是你該當效仿的對象。”
小可是負責安全的巡察員,不能總是停在這裡偷聽這叔侄二人對話。電影首映式很快開始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現場直播版的首映式。現場的光線比在電視裡看到的刺眼得多,T臺前面舞臺指導調度現場的聲音和後場觀衆、記者的喧鬧聲使得整個大廳都紛亂異常。這種演給觀衆和投資商看的真人秀在剪輯好之前並沒什麼看點。與會的明星在上臺之前還在各自背誦着事先準備好的發言詞,就連照個相都要磨噌好半天才就位並擺出各種pose來。
小可只看了幾分鐘就感到很無聊。在熬過了首映式的錄製部分之後將會舉行一場慶祝宴會,直到主持人宣佈宴會開始之時小可才終於放鬆了些。
宴會開始之後服務生如流水般推來了一份份精緻的中外美食,這些食品每一盤的份量都沒有多少,卻偏要用比在火車上那售賣推車還要大的車子來傳菜。而且每份菜餚都需要單獨用一隻很大的金屬蓋子扣住。小可每看到一隻金屬蓋子打開時現出的菜餚心裡都會一陣抽搐,心說土豪的生活咱平頭小百姓真的不懂!
此時一個女子的奇怪舉動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女人才進入大廳不久,她的臉上頗有些風塵之氣,正神色不善的在人羣中四處尋找着目標。她那因找人而顯得有些迷茫的眼神中竟隱隱透出一股強烈的恨意來。
更奇怪的是:她手中竟然拎着一盒十寸左右大小的蛋糕。小可怎麼看都覺得這女人不像是個送外賣的;而且在這宴會開始之前他既沒聽主持人說過將要爲誰慶祝生日,席間果蔬美食俱都豐盛、糕品甜點也都別緻誘人,又哪裡用得着她自帶一份蛋糕來多事?由此小可斷定——她是來鬧事的。
這女人很快找到了目標,於是她找了張閒桌子揭開蛋糕的外罩,眼睛仍時刻不離的盯着她的目標。她的手因爲憤怒而有些不聽使喚,蛋糕外罩着的紙製外殼在被她移開時連帶着刮落了很大一片奶油,奶油散落在桌子上、地面上,還有一些沾在了她的衣裙之上。她全沒顧忌周圍之人怪異的眼神,托住蛋糕的底座便大步奔着她的目標而去。
小可早已在觀察和防範她,他只大致估測出這女人的目標是楊嬌和市長家的公子姚偉之中的一個。不管這女人想要用蛋糕去拍誰,小可都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她的行爲已經威脅到了楊嬌。
於是他自側面抄近路趕到那女人和楊嬌的側面,隨手揭起服務生推來餐車上的一個金屬罩,一個箭步就衝到楊嬌的身前,這時那女人已經高舉起了蛋糕,同時用尖利的嗓音叫了一聲“你個賤貨!”
所有人都被她極其突然並尖得刺耳的聲音吸引得轉過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他們同時看到這女人將手中的蛋糕向對面的漂亮姑娘臉上拍去。人們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來,都在爲這場原本氣氛融恰的宴會將要被搞砸而擔心難過。
楊嬌是離那女子最近的人,她在聽到對方的罵聲之後就看到一隻比臉還要大很多的蛋糕猛的自高處落了下來。她因爲事發過於突然而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這時她的身旁卻以更快的速度橫過一隻金屬罩子來。那隻金屬罩子停下之時恰好不偏不倚的擋住了蛋糕下落的位置,將那蛋糕扣在了罩子裡。那女子卻因爲用力過猛,在受到這強烈阻滯的反作用力之下摔了一跤。
楊嬌在意識到那女子是衝着自己來的之後立即退了兩步。她這纔看清自她身側伸過手來用金屬罩保護住她的人竟然是小可。在看到小可出現之後楊嬌的眼中泛出了一絲奇異的光茫,那靚麗的光彩一閃即現,隨即又恢復成了那個陽光直率的她。
小可衝楊嬌微微一笑之後回身瞧了瞧,大廳內的數名保安在發現了此處的騷動之後已經同時出動前來制止事態擴大。而那女人卻倔強異常,正踉蹌的試圖爬起來再戰,小可總不能和一個赤手空拳的女人扭打在一起吧?他四下尋視了一番想找尋一件可以隔開那女人的稱手傢伙,此時剛剛被他搶過金屬罩的那輛推車在極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幕卻被他看了個正着:
只見那輛推車上的金屬罩之下藏着的竟是一隻手槍。那推車的服務生見金屬罩被人搶了過去,他便趁着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對面而抓起手槍迅速塞進了圍裙。
那女子在摔倒之時被磕傷了膝蓋,她好不容易爬了起來,竟然毫無放棄的意思,又一腳高一腳低的向楊嬌撲去,嘴裡仍舊不乾不淨的喊着“賤貨”!楊嬌本能的做出防禦準備反擊,此時站在她另一側的姚偉卻上前一步猛然拉住那女子的手,喝道:“你幹什麼!沒完沒了了是嗎?竟然跑到這裡來胡鬧!”
那女子被姚偉喝罵了之後突然一掃之前的威猛靈俐,在泄了氣之後她一屁股坐回地面並大哭起來:“你個挨千刀的竟然還袒護這個賤貨?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是嗎?”
這是一句典型的棄婦體報怨。通常這樣哭訴的人不是那個變心男人的老婆就是他的正牌女友。而被稱作“賤貨”的那位則是她成爲棄婦的始作俑者。
姚偉被衆人質疑的眼神臊成了一張大紅臉,這種事有什麼好解釋的?願意信誰全憑看客們的心意而已。他不願過多糾纏,拉起那女子就往門外走。那女子依舊哭哭啼啼,卻溫順的任由他拉着跟了出去。
三個當事人走了兩個,剩下的一個反而成了衆矢之的。楊嬌的怒火在百餘雙怪異的目光中越燒越盛,轉眼間就要暴發,小可突然咳了一聲,朗聲問:“是誰衝撞了姚大公子,怎麼還把他給氣跑了?”他這樣問的目的是用姚偉的身份所向徵的權勢向在場這百餘人的獵奇心發起反擊。凡是不想被姚偉在宴會上丟人這件事牽扯進去的人都乖乖的轉過頭去不敢再看楊嬌。這種“先把自己摘乾淨”的自保心理迅速蔓延開來,只一秒鐘之後所有人又都繼續起了之前原本在做的事。
只是紛紛轉過頭去的人羣中還夾雜着幾聲竊竊私語,小可聽出他們是在推測那鬧事的女人是副市長兒子的前女友。其他人在聽了他們的推測之後有些回答說“你這不是廢話嗎?”、有些則反駁說“我看未必,說不定是副市長的小老婆是前來爲大兒子的婚姻大事把關的呢!”那人故意將“小老婆”和“大兒子”兩個詞的咬字的讀音加重,以提示聽衆去轉念想象大兒子與小後媽之間的惡俗故事。
楊嬌本被氣得直哆嗦,直到此刻她才稍微鎮定了些。小可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以示慰籍。在這種場合他又能說什麼?畢竟他完全不清楚楊嬌、姚偉和那女子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