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嬌纏綿在一起是件既夢幻又煎熬的事。抱的太輕容易令那殺手起疑;抱的過緊卻也不是,那樣容易回家之後夢遺。他和楊嬌相互側着頭,彼此的呼吸都能到對方的皮膚。
小可不方便回頭,楊嬌卻第一時間看到有人正從安全通道口附近經過,而且那三人之中有一個是她的父親。她在小可耳邊輕聲將父親正和那拉走他的老友、以及那個叫葉承先的臺海富商站在通道附近的情況告訴了他。小可來不及多說便回過頭去進入戰備狀態,他心想如果自己猜的沒錯,那殺手此刻早已無心防備身後的這對小情侶了,因爲他的目光定然在這三人當中。
此時楊嬌也注意到了那身着保安服的殺手已經不再理會她們,那人正專注的盯着對面四米多遠處的三個中年人。他動作從容淡定,就像撓癢癢似的回手到後腰處摸了一把,衣角掀開時楊嬌便看到那人的腰間正插着一柄手槍。小可之前看到的並沒有錯,以她多年接觸槍支的經驗,這是一把貨真價實的殺人利器。
那殺手的槍才抽出腰間還沒來得及擡手。小可已經“喂!”的大喝一聲並鬆開了楊嬌,三步並兩步的衝了上去,他離他還不夠近只得先行叫破以吸引對方的注意。他同時隨機應變的抄起一隻垃圾筒外面罩着的鐵皮筒子朝那雖然聽到了他的聲音卻並沒分心回過頭來的的殺手扔了過去。
那殺手正專注於眼前三人,忽聽得身後那光頭小子的呼喝和一陣勁急的風聲。他只得先暫時放棄開槍以求自保。他腦後像長了眼睛一樣回過頭來並側身讓開了那隻鐵皮筒子。這時小可的右手也已經將要抓到他的手槍。那殺手的身手和心理素質都相當了得,雖然事發倉促他卻仍能從容應對。只見他在讓開鐵皮筒之後迅速控制住平衡並順勢斜蹲下身去,以左手撐住地面倒懸起身子躲過小可的搶攻,同時疾出一腳去飛踢對方的肩頸處。
小可進的快退讓的也快,很機靈的讓開了對方的反擊並伺機再上,那殺手卻已經站直了身子再度舉起了手槍,這次他槍口對準的是小可。
楊嬌自幼生長在部隊大院,見了槍並不畏縮。她深深的明白槍械在開火之前不過是一堆廢鐵的道理。只要克服了對槍械的恐懼而且反應夠快,非但在對方槍下躲過一劫的例子並不鮮有,甚至空手奪下對方的手槍並制服他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她只落後了小可兩步,當小可與那殺手交上手之時楊嬌便學着小可的方法也抄起一隻垃圾筒的外罩在手。當那殺手舉起槍來正要向小可射擊之時她便將那鐵皮外罩砸向殺手,不求能打中他,只爲擾亂他的視線而爲救下小可多爭取些時間。
那殺手終究吃了被突然襲擊的虧,他的槍本就未曾擡穩,爲了躲避第二隻鐵皮筒只得又歪了下去。此時楊嬌已經飛身而起來搶他的手槍。但楊嬌起跳時距離那殺手遠了些,她雖然和小可站在距那殺手相同遠的距離,但她身高上的劣勢卻使得對方超出了她的攻擊距離。
小可正吸引着那殺手的槍因而沒再向前。他心想等楊嬌再起一步趕到那殺手身邊時對方大概已經開槍了,這一槍一下倒下的不是他自己就會是楊嬌。他靈機一動突然伸出手去抓身在半空中的楊嬌的手臂,同時叫了聲“抓住我”!
楊嬌反應也快,她自空中也抓住小可的手,小可在接住楊嬌之後託着她的手臂將她向前猛的送出去,自己則向側面跳開以吸引那槍手的注意力。他和楊嬌就像二級火箭一樣後力繼前力,轉眼間楊嬌就以更快的加速度飛出一腳去,她的腿法相當有準頭,腳背端端正正的踢中了那殺手的右腕,對方手腕吃痛而本能的鬆開了手,那槍也就在楊嬌這一腳的強力迴旋之下飛了出去。
這殺手雖敗卻並不慌亂,他先是手腳並用的向前劃了兩個半弧形將楊嬌逼開,他已經來不及再去拾回被踢得遠了的手槍,這人忽然身形一晃,手中又多出一柄刀子來。他對楊嬌和小可輕蔑的一笑,之後立即轉回身去直撲楊芒鋒等三人。
小可和楊嬌對視了一眼,同時追上去想要攔住他。但那殺手與那三個中年人的距離比他倆近了很多,那人又是很突然的改變了目標,終究快了小可和楊嬌一秒鐘的時間。
距那殺手最近的是楊芒鋒,但他顯然並不是那殺手想要擊殺的對象。那殺手自他的身側略過,出刀直取葉繼先和他的那位朋友,也不知想要捅死其中的哪一個。那殺手自楊芒鋒身邊閃過之時,他留給小可和楊嬌的那絲輕蔑的笑容還未曾收起。
但楊芒鋒的舉動卻令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也包括那還在笑着的殺手在內。他在那殺手側翼門戶大開之時突然如閃電般出了很低的一記勾拳,並且一擊奏效擊中了那殺手的右肋。
那殺手哪裡想得到這看起來像個大學教授似的中年人竟然身懷如此老辣的功夫。他吃痛之下本能的回臂反轉刀子想要劃傷楊芒鋒,楊芒鋒在刀鋒的急逼之下卻並不慌亂,他左腳疾退了半步,另一隻腳已經猛踢出去,他這一腿起得頗高,直奔那殺手的中路而去。
那殺手只得退讓開去並揮刀截擊楊芒鋒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只不過楊副主席這一腳純屬虛招,踢到半路便已經收了回來,爲的只是逼退那殺手而已。他抓住那殺手閃開的機會擋在兩位朋友之前,反手推着他們向後退讓開去,並將他們推進了身後早已看得發愣的人羣當中。
那殺手心中早已叫苦不迭。他這個手上沾了數十條性命的成名殺手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他最輝煌的戰績是成功刺殺了非洲某反政府武裝的二號領導人並全身而退。今天不過是奉命解決一個商人而已,他哪裡想得到破壞了他行動的這對年青男女非但身手都很不錯,而且竟能將一對飢-渴難耐的小情侶出演得如此逼真動情,以致於騙過了他這樣一位心理專家,他猝不及防之下才被破壞了原本手到擒來的暗殺行動。而且他們倆在面對槍口的生死關頭竟然還秀了一手組合技,其結果是他在對方的合力之下竟被踢掉了此行中唯一帶來的一把槍。
更令他感到不忿的是:就連一個年近五旬的文聯副主席竟然也是位技擊高手。這人非但武藝不低,出手的準頭和抽身而退的時機竟也掌握得如此爐火純青。這樣一箇中年教書匠似的人物卻隱藏的如此深,而從他趨撤進退間的從容更看得出來對方是個經歷過生死考驗的鬥士。
這殺手接連遇上三個難纏的對手,信心頓時極速縮減到了極致。他看了看周遭的情形:此時小可和楊嬌已經趕了上來,與楊芒鋒站成了三角形合圍住了他。這人瞬間做出判斷,只覺得這兩男一女哪一個都非等閒之輩,一對一他無論勝敗都還有迴旋的餘地;但是他雙拳難敵六手,對方如果當真一齊攻上來,他頂多能放倒其中一個人,卻必定會被另外兩人合力擒住,跑都跑不掉。
他轉眼間忽然見到自己的手槍正落在楊嬌身後不遠處的地面上,他已經放棄了此次行動只想儘快脫身。哪裡還有時間與三人對峙,若不率先動手定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看到手槍槍之後想都沒想便揮刀扎向楊嬌。這就和三英戰呂布那一戰中呂奉先處於劣勢之時採取的策略相同。他揮刀去砍對面的女孩既能將她逼開以跳出圈子,又能以最近的線路拾回那把手槍。
只不過楊嬌這不明橫行物向來不肯讓壞人過得服舒,她寧可拼上挨一刀也不會給殺手讓路。
小可當那殺手偷眼望向手槍之時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他在那殺手出刀的同時也疾步趕過去搶奪那隻手槍。但那個被楊嬌攔住的殺手於情急之下發起狠來急得拼了命,他嫺熟而狠辣的一刀向楊嬌的肩頭猛紮下去之後楊嬌卻又不躲也不閃。
“讓開,嬌嬌!”楊芒鋒離的太遠,明知已經來不及阻止那殺手。但他們父女情深,他喊了女兒一聲之後還是追了過去。
小可原本和那殺手以並行的線路去搶奪手槍。此時他看出楊嬌已經身逢險境,那瘋丫頭還在全神貫注的盯着刀子的來路準備嘗試一手空手奪白刃呢。他哪敢讓楊嬌涉這個險?小可已經顧不上那把可以決定勝負的手槍,他突然轉向,起跳,一個飛撲便抱住了楊嬌,和她一起滾落到旁邊以讓開了那站在原處必然會被砍中的一刀。
在場的賓客都已經被這四人轉瞬間的反應嚇得呆住了。守在監控機之旁的保安隊長率先從驚愕中清醒了過來,他急調手下合圍住那殺手,只不過他在對講機中所說的話也被那殺手聽到了。那殺手已經重新奪回了手槍。但他想要殺死的目標已經被楊芒鋒推進了人羣,相距過遠因而超出了手槍的精確射程;
而且他自忖沒有哪個人能有在數十人之中一槍殺掉目標的本事。殺人若當真只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殺手這一職業恐早已躋身“最高回報率職業排行榜”的TOP10了。而且那看似文雅的中年人是個極有經驗的老手,恐怕再與他糾纏也佔不到任何便宜。就算開槍打死了他,對這次失敗的任務而言又能彌補什麼呢?
越是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的河流越是暗潮激盪。那殺手在試過水深之後不想再折進這次原本看似極其容易的任務中,他現在只圖能夠迅速的逃掉。這人見大廳正門處的守衛最鬆,不過站着兩個穿着劣質黑西服的禮儀性保安而已。於是他飛步跑了出去,誰見到手裡有槍的人還敢攔着?他很快跑出了大門並很快消失在樓梯間的門口。
這人穿的是保安的制服,保安隊長在混亂的監控屏前早已經分辨不出滿屏幕中哪一個纔是這殺手。而他又能實時的接收到保安隊長所發出的調度命令。一明一暗之差高下立分。所以這殺手輕易的甩脫了保安的圍捕而從壹號大劇院蒸發似的消失了。
因爲這殺手一槍並開,所以警方並不能確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之後數日之內誰也沒聽到他落網的消息和這人再度作案的事件。這殺手大鬧壹號大劇院的事也就漸漸的被主流社會所遺忘,畢竟每天都會有更新鮮的新聞刺激着人們的感官,每個人都在不斷承受着更刺激的新鮮之後變得麻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