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大半夜的不方便去打擾翟老和楊芒鋒,況且見了面他還無法透露那塊石碑的來歷,畢竟它涉及到桃源谷夏家族內的秘密。於是他和史於君決定投店暫且休息一晚,等到天亮以後再處理這塊石碑。
兩人早已疲累不堪;然而接連找了兩家小旅店,房間卻都已售罄,一位好心的老闆跟他們說現在正趕上寒假旅遊高峰期,城裡大多數小店都被預訂空了,這深更半夜的想碰運氣找到空房並不現實;對方好心提醒他倆不要在經濟適用型的小旅店打轉,唯有把標準提高些纔能有機會盡快住下。
聽人勸,吃飽飯,同時也能睡飽覺。他們就近選了一家星級賓館把車停在門前,決定不論對方開出什麼天價,只要有空房他們就會在這家賓館投宿,因爲兩人實在都沒力氣再折騰下去了。
不巧的是這間賓館只剩下一間標準房;上星級的到是還有幾套,不過價格卻要翻出幾倍去。史於君失望的瞧了小可一眼,小可裝作一副很吃虧的神情,建議史於君和他“拼房”共住一套豪華間,因爲他是老闆,所以房錢自然由他來消費。
賓館前廳的工作人員見史於君躊躇不定的,那人心想其實一套標準間也能住得下他們倆,但是她能得到的提成就會相應少出很多。於是她連蒙帶唬的哄騙起沒住過高級賓館的史於君,介紹說那豪華間是三星級情侶套房,比標準間寬敞得多,足夠她們倆舒適的睡一晚上。
那人最後還神秘的放低聲音說豪華間比較“肅靜”,隔音效果特別好。聽得史於君一頭霧水,爲了充“明白人兒”她只得不住的點頭。但是她的行動卻大出那名工作人員的意料,她最終自掏腰包選了那套標準間;而且她還開着玩笑對小可說:
“領導!誰讓我先進的門呢,你排在我後面只能出點血住貴的嘍!反正你總統套房都住得起,我不會感到內疚的。”
小可兩手一攤,心說你怎麼跟這家賓館的房託似的?把我騙去豪華間你有提成是怎麼着!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只得交錢辦了入住手續。
兩人上了電梯之後那名工作人員身旁的收銀員小聲同她嘀咕說:“我打賭那女的不一會兒就得鑽進那豪華間去。”
“你想什麼呢?別以爲現在青年男女搭夥住店就各個都是拼客!沒見那姑娘自己付錢開了一間嗎?她如果是在“裝緊”,犯得着另搭一份兒錢?這代價有點大。”
收銀員反駁說:“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別看這倆人跟泥猴似的,那小光頭可是開着保時捷來的。那美女單開一間房是在將對方一軍,說不定是嫌這位款爺誠意不夠而在擡價碼呢!人家小開大手一揮,給她的好處還不得比一間標準間的投入多出幾倍去?一百塊,你賭不賭?”
那名工作人員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切!鬼才跟你賭。”
小可找到他的房間之後關上門就研究起那塊石碑的照片來,他細細品味着上面刻着的那兩句話的涵義,越發搞不懂這“北琴海西不凍泉”的千年約定是和轉世投胎有關、還是能和修仙入魔聯繫到一起去。
他正想得出神,包間的門鈴卻響了兩聲,小可打眼一瞧,史於君正站在門外,她是來噌洗衣機用的。
標準間不提供免費洗衣服務;星級酒店的豪華間裡通常也不會單獨配備洗衣機,然而這家賓館在評星級時鑽了個小空子,賓館並沒有購置供高間賓客免費使用的大型洗衣間;只在衛生間裡放置了一臺全自動洗衣機。
這臺洗衣機對史於君和小可的意義非同一般。它反倒方便了這兩條活泥鰍漿洗自己滿是污泥的衣物。他們倆揮汗如雨、掄了幾個小時的鎬頭和板鍬,衣衫早就粘在了身上,汗漬半乾之後各自身上都是一股腥鹹的味道,內衣更是硬得扎人。
史於君原本沒打算在界湖城逗留太多天;她更沒預料到大冬天的自己竟然會在戶外鬧了個全身被汗浸透,她臨行前並沒準備換洗的衣衫;這大半夜上哪兒買一套新衣服換去?明天總不能穿着這身又髒又餿的衣服出門吧!她沒別的辦法,只好找小可來噌高間的洗衣機用。
兩人就誰先洗澡的問題爭執了半天,史於君心說我莫名其妙的幫你幹了一整夜的苦工,你連先洗個澡的小福利都不肯讓我,虧得你還是我的領導呢!她越想越氣,偏偏和小可較上了勁,任對方怎麼磨嘰她都是三個字的簡短回覆:“我先洗!”
“要不這樣吧!”小可壞笑道:“誰都別爭了,咱倆一塊……”
“你先洗!”史於君反應倒也不慢。
小可悻悻的低下了頭:“你先洗好了,大男人才不跟小女子爭!切。”
史於君蹦蹦跳跳的爲耗贏了小可高興不已:“早這麼說不就結了?”
各自洗過澡之後兩人都換上了賓館提供的睡袍。史於君將心比心,猜到小可在生她的氣、也有點兒失落,他傻傻的望着窗外已經稀疏的燈光不知在想些什麼,一言不發的坐了半天。她解釋道:
“領導!咱們各住各的既是出於自尊自愛;同時我也是爲了你好。如果我的妥協使得你誤會的接收到了某些暗示,放任下去結果咱們鬧得個以難堪收場,那就是我害了你。我從沒想過會和你怎樣怎樣,既然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拿只剩一套低價房間來當藉口豈不是在自欺欺人?自欺只會傷害自己;欺騙別人既是在污辱對方的智商、又是在作踐對方的耐性。”
小可盡力顯現出自己最紳士、最大度的一面,他勉強笑道:“過會兒洗好了衣服之後我去你那間住,如果不把你這位業務能手的馬屁拍好的話,咱倆的僱傭關係恐怕不穩啊!”
史於君何嘗聽不出小可在顧左右而言他,於是她續道:“我早說過你不是我的菜;而且我看得出來,你似乎對我好得過了頭!我知道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早在咱們認識之初你就曾透露過,我和你曾見過的一名神秘女子長得很像、很像,幾乎一模一樣。你對我這樣好大概就是因爲你和我“似曾相識”吧?
我知道自己總能讓你聯想到她,你可以騙自己、可以不承認,但是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你在望梅止渴卻不自知,你真正喜歡的其實正是那個女人啊!我很厭惡被人當成替代品的感覺,既使我絲毫不嫉妒你用我來替代她的那個人,但是仍然會很煩感!”
“嗯……”小可竟無言以對。
史於君是個藏不住想法的直性子,小可對她的性格早就心裡有數:他知道若不是礙於他曾幫助過史於君,換作別人像他這樣整日的糾纏於她,早就捱了她不知多少棒子而被拍走。然而她今夜將話說得這樣透徹、這樣直白。他對此卻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她是一個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堅定、每一天都活得非常真實的姑娘,史於君的不掩飾、不作做反而令小可冷靜下來,他認真的回思過往、慮及以後,心想:“君君說得沒錯!真正讓我動心的異性正是那個朦朧而過的女子幻影,我看到的“她”雖然只是被磁山記錄下來的一段全息影像;但是她本人的確曾經存在過。
老天還算眷顧我,讓我的身邊總是美女如雲,生活中總是有那麼幾朵雲翳爲我的天空增色:她們雖然有的和我曖-昧、有的對我鍾情、當然,君君、夜鶯她倆卻只把我當成朋友看。不論她們和我有情、有義、有恩、還是有仇,她們都是這大千世界中最美好的存在,是我生命中不可多得的幸福。而那個千年前的女子影像之所以能高高在上的佔據我的思緒,或許只是她難以捉摸的神秘感在作祟吧?”
人類對異性的追求直白說來不過是一種出於生殖追求的繁衍本能。每個人都向往更優秀的異性實屬正常現象。小可又想到:“爲什麼她們和我經歷過不同危急程度的艱險、共赴過不可同日而語的患難,可我卻總是厚此薄彼的,不能正視她們對我的感情深度而給予相應的回報呢?不過就是人性中最本質的貪婪在驅使着我作出不理性的選擇而已。”
平胸而論,沒錯!不是平心而論。愛情本就是一種非常感性;而完全不以理性爲基礎的概念。小可平胸而論,用視覺動物最直觀的方法來判斷異性:覺得史於君和楊嬌纔是直觀上最能打動自己的姑娘;葉嬰落和夏潔若與前兩者平胸站成一線,就得上前半寸去;而程雙卻要再多向前半寸才行。
他知道用這種最原始、最浮淺的方法來選擇愛侶對程雙太不公平。她和小可共歷過的危難最多,爲他付出的也最大,理性來講小可應該珍惜這份感情,並以足夠的真心回報她,這樣纔算得上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
然而他就是這麼個難以自欺、無法將友情和愛情混爲一談的人,一個真實的人,絲毫不高大上。男人都是這樣的,誰也別笑誰。
程雙和小可難以相融的另一重隔閡在於她把工作看得太重,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爲父報那癱瘓二十年的大仇。小可不懂得女人,完全無法理解她們選擇異性的標準是否和男人一樣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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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換下的髒衣服都被丟到了洗衣機裡清洗,衣物在滾筒裡滾動的聲音很有助於睡眠,兩人又倦又乏,小可盯着照片、史於君看着電視,在等待衣物洗淨的過程中兩人不知不覺間都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