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嬰落這話是向戴金鍊子那人喊的。
他距小可原本只有兩步的距離,卻被葉嬰落這一聲喊吸引得停了下來。他橫匕於手轉過頭來,用自己最兇惡的眼神瞪了葉嬰落一眼。哪想到葉嬰落手裡竟然握着一隻散彈槍。他一眼就看出這是隻真傢伙。兇惡的表情立馬就痿了,“別,別開槍,我不動。”
他的兩個小夥伴也都看到了葉嬰落手裡的槍。他們怎麼能想象到這姑娘開來的百萬豪車裡竟然還有槍的。
“滾!”葉嬰落心急於顧秋妍的傷勢,不願和他們多糾纏。這三個人像得到一紙赦令一樣,發一聲喊齊齊的跑掉了,戴掉漆金鍊子那傢伙爲了輕裝下陣連匕首都扔了。
小可和葉嬰落同時趕過去查看顧秋妍的傷情。只見顧大夫頭部被地磚磕破的傷口雖然不深,卻流出不少血來。葉嬰落擔心她的頭部內裡受到什麼損傷,堅決要求帶她去醫院檢查。顧大夫拗不過她,只得答應了。
那對婆媳在窗口早就看到了大門外發生的情況,她們本想報警的,只是兩人一時嚇得手腳都不太靈便了,等那三個混混全跑掉時,她們才恢復了運動能力趕出門來。聽說顧大夫要去醫院,她們本想替她看着家;只是人家顧大夫雖然跟她們很熟,卻沒說出讓她們留下的客氣話,婆媳二人也不便多事,就告辭先回了家。顧大夫鎖好門,才和小可、葉嬰落一同驅車去了醫院。
在路上葉嬰落問小可:“你這是惹上了什麼人,才被黑上的吧?”
小可這時已經想到了偉少身上,只是他不明白偉少怎麼會怨恨到自己頭上的,他只是嘿嘿一笑,卻沒多說什麼。
葉嬰落更沒把小可惹到的麻煩當回事:“看那幾個人的慫包樣就知道你能搞定的。”
市醫院的急診室裡,顧大夫在額頭包紮好了以後,又被葉嬰落催着做了個核磁共振。葉嬰落和小可則在門外的走廊等着她,坐在長凳上的小可想起那戴金鍊子的傢伙來突然笑了:“你的車被那條假金鍊子刮花了沒?剛纔事急沒來得及看。”
“管它呢,上的是全險。”葉嬰落想起那三個混混,滿臉鄙夷的說:“只是不知道那幾個傢伙上了保險沒,你應該打他們個半殘再放人的。”
“得了吧,要不是你拿空槍嚇跑了他們,我這會兒多半正躺在急診室裡被搶救呢。”
葉嬰落對小可卻很有信心:“沒有我和顧阿姨拖累的話,這三個人攔不住你,興許還會在你手上吃點小虧呢。”她回想起小可和混混打架時的樣子,這和初次在基地中與花樹相鬥的他相比,就像新兵蛋子遇到兵王一樣,那種差距並不僅僅在於格鬥技巧,更重要的是一種心理素質的變化,這個小光頭似乎成長了,強大了。
“唉?小可,葉姑娘,你們怎麼在這裡?”
小可和葉嬰落同時循聲擡起頭來,竟看到了張湛。
張湛原本請了一星期的假。可是回到界湖城只睡了一夜就回到了崗位上。這五天班自然要從假期中扣出去,他打算下個月他的女神過生日期間再休息,要給她準備一個別致的生日慶典。所以一大早他就拖着一身疲憊的肥肉來醫院上班了。他是來急診室拿些材料的,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才分開一夜的朋友們。
“產科張醫生,怎麼調急診科來了?”葉嬰落又損起他來。
“呃,你不是來就診嗎?我正爲了治你纔來的。”張湛習慣性的和葉嬰落對抗起來。
“傷到的又不是我。”葉嬰落回答。
張湛這才注意到小可的後腦有一道劃痕,這時小可正揉着前胸,疼得呲牙裂嘴。他在打鬥中捱了兩拳,後背還被踹了一腳。起初還沒覺得怎樣,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才感覺到傷處的疼痛。
張湛搖着頭對小可說:“我說你們怎麼來急診室了呢?走,我有認識的朋友,帶你們夾個塞先。你怎麼還打架?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不好勇鬥狠……”
“不是我。”小可解釋說:“是一個無辜的人受到牽連被打傷了,我們正跟這兒等着她出檢查結果呢。”
張湛尷尬的一笑,“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竟然還捱了打,活該。”
顧秋妍正開了門走出來,她沒好氣的斜睨了張湛一眼:“小夥子,嘴上積點德,誰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了?”
“顧老師?”張湛看到顧秋妍,冷不丁一愣:“他們說的捱打那人就是您啊?”
“你們認識?”小可和葉嬰落同時問。
“認識!”張湛說。
“不認識!”顧秋妍回答。
張湛這才解釋起來:“顧老師,您大概忘了。八年前我讀研究生的時候您是我的導師啊,我的論文還是您給定的題目呢。”
顧秋妍仔細看了看張湛,想了半天也毫無頭緒,只得又搖了搖頭。
張湛有點不好意思,“顧老師,讀研那陣子我總是逃課玩遊戲,難怪您不記得我,我叫張湛。”
小可和葉嬰落都聽樂了。顧秋妍又細細的回憶着他的名字,“張湛?論文題目還是我給定的?”
“對啊,《……的……》,有印象沒?”(ps:碩士論文太高端,老墨就不費腦力編名字了。)
“噢!”顧秋妍習慣性的一拍腦門,不巧碰到了額頭上的傷處,她“唉喲!”了一聲,又揉着額頭說:“有點印象了。”
張湛害得昔日的碩士導師又碰疼了傷口,頗有些歉意。而且他見到顧秋妍後竟有點緊張,他上學那些年總被老師修理,因而得了“怕老師綜合症”。他向同事詢問了顧大夫的情況,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顱內並沒什麼問題。
張湛還習慣性的按照囑咐病人的話提醒她說:“爲了保證安全,24小時後再做個CT確認下沒問題就當真沒什麼事了。”說過之後他纔想起顧老師是幹什麼的,於是又補了一句:“我這提醒的太多餘了,顧老師可是專家中的專家。”
他又問起小可怎麼纔回來一天就跟人打架的,小可還沒回答,顧秋妍卻搶着問張湛:“怎麼,你也跟他們一起去了蜂蜜山?”
“是啊,”張湛沒多想就承認了這件事。這時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記起小可和葉嬰落前往林場找老把頭是爲了一個叫顧大夫的人,顧老師的全名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把這幾個人聯繫在一起之後,他就斷定顧老師正是老把頭的戀人顧秋妍。想到這裡他順嘴就說:“早知道老把頭不是外人,我應該多跟他聊聊您的。”
葉嬰落瞪了他一眼,“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湛這纔想到顧老師剛死了準老公他就提起老把頭來,這不是犯了死者家屬的忌諱嗎?只不過他見那顧老師情緒挺穩定的,這才放心的回答顧秋妍之前的疑問:“我只是隨他們去野遊的,不過挺倒黴,跟着他倆碰上了一些很不歡樂的事。”
“原來基地的事你也知道了!”顧秋妍若有所悟的回答。
坐在她身邊的小可聽她再次提到基地,就借坡下驢的說:“剛纔在您家時我就問您92年那次科研項目的始末細節,你還不想講出來。在場的同您一樣都是當事人,我們仨被把頭大伯救了出來,死裡逃生之餘又替他完成了帶那盒子給你的心願,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們一些說法?”
他稱92年那次探索基地的行動爲“科研項目”,已經是給顧秋妍留了面子。對那基地已經瞭解頗深的這三個年青人都對683部隊當年進行的實驗深惡痛絕。而顧秋妍又跟高橋博士的後人去過基地,她曾與那種人爲伍的經歷使張湛他們對她都有了牴觸情緒。
“你們三個人勢單力薄,竟然從那基地裡逃了出來,對那裡的瞭解應該比我更透徹纔是吧?”顧秋妍仍然顧左右而言它:“他人都沒了,那基地也沒了。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一樣,不是挺好的?我不想再提那些舊事了。”
小可見原本還相談甚歡的局面被自己這麼一問之下,顧秋妍的臉色又難看了。這時纔有些後悔,心想還是人家葉嬰落沉得住氣,跟拆遷關係不大的事她縱然關心也不會像自己這樣打破沙鍋問到底,人家作生意的就是比我這個多事的傢伙現實。
張湛也看出顧秋妍神色不善。擔心小可再和她說幾句氣氛就會僵住,作爲顧秋妍昔日的學生,他便打起了感情牌:
“顧老師,像我這麼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除了加班就是值班。突然在千篇一律的生活中多了蜂蜜山兩日遊這個插曲,過後回想起來雖說驚險,卻又暗爽得很。我回城裡雖然才一天,但每每想起這兩天的經歷,都很想和別人分享。
只不過這種事除了遇上知道內情的人,還是爛在肚子裡不說爲好。那基地中的實驗我們只瞭解半個故事而已,而顧老師您卻是對基地知情最多的人。”見顧秋妍沒再板着臉,他才繼續說: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秘密在你肚子裡藏了二十多年,不說出來一定比我還憋得慌。這不就跟懷孕一樣嗎?忍得越久越感到脹得難受,不吐不快不是嗎?”他故意混淆主次關係,用一句“這不是重點”避重就輕的暗示對方,意圖讓顧秋妍放鬆警惕之心說出實情來。
顧秋妍也不是好騙的,只不過她的固執多少被張湛一番話打動了些許。張湛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正想再加一把火,這時卻接到一個電話,這是他科裡同事找不到他而打來的。張湛很不情願的接起電話,原來是一個新生不久的嬰兒黃疸過高,纔出院兩天又被送回來急救了。處理這種病症他在全科最有經驗,所以同事就打了個電話催他回去。
顧秋妍聽張湛簡單描述了病情之後雙眼竟然像放光似的一亮,小可和葉嬰落心想這些搞科研的人一聽到跟專業相關的事瘋勁就上來了,他們想不通她這個醫者父母心的知名大夫聽說有嬰兒得了急症正等待搶救怎麼會如此興奮。
張湛卻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畢竟相同的職業帶給了他們對病患同樣的認知。他問顧秋妍:“顧老師,前些年我上學時,您經常帶我們來醫院會診,我在市醫院工作六年了也沒再見您來過,要不,您跟我一道上去看看?”
顧秋妍很爽快的就答應了。看情況,如果張湛不提出這邀請,她自己也會想辦法主動請纓的。小可和葉嬰落近一段時間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纏着她,自然也跟上了十樓婦產科。
醫用電梯不需要排隊,電梯才啓動起來,小可就在裡面圍着四壁轉了一圈,說:“醫用電梯這麼寬敞啊?真過癮。”
張湛正擺弄着手機,隨口回了句:“必須寬敞啊,病患在住院部和手術室,還有各科室之間流轉都要用醫用電梯,這裡得放得下整張推牀才行。”
葉嬰落卻對小可說的那句“真過癮”不以爲然:“咱們這些不搞醫療的還是少用到幾次醫院裡的電梯爲好,但凡用得着它的,不是親友病了,就是自己病了。”
“說的也是。”聽到葉嬰落的話,小可又覺得那超寬敞的電梯一點也不過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