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乖嘛。”半個小時之後,陳凌將我頭上的帽子拿開,我虛脫地癱在椅子上。
又過了半個小時,我被人帶到了另一個封閉式的房間裡。
此刻我頭暈目眩,根本看不清帶我來這裡的人是什麼模樣。我感覺我被扔到了一張一米寬的窄牀上,天花板上有暗淡的光。
一分鐘之後,房門被關緊。
清醒清醒清醒,我不斷對自己暗示,但是大腦仍然處於混沌狀態。我特別害怕我就此昏迷過去,然後再也不會甦醒……
說不出來我現在是什麼感受,反正,很糟糕,我承受着來自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這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石頭壓在胸口,連喘氣都困難。
我使盡全身力氣翻了一個身,想用手去夠旁邊桌上的那個水杯,好不容易夠到了杯子,卻沒有拿緊,不小心讓它滑落到了地上,水撒了一地。
哎,真是倒黴。
我收回了那隻懸在半空中的手,無力地癱在牀上。
突然,呲的一聲,大門被打開了。一個黑影走了進來,在我面前停了兩秒。這個房間本來就不大,他一下擋住了所有的光,我根本看不清他長得什麼樣。
我模糊地看見他撿起了地上的杯子,又從衣服口袋裡抽出了一條毛巾,擦了擦被打溼的地板,然後走了出去。
門又被關緊了。
兩分鐘之後,他又走了回來,放了新的水杯在桌子上。
“喂,”我叫住他,緩緩地說道,“我夠不到。”
他愣了愣,然後又將水杯遞到我面前。
我艱難地爬起身,抱着水杯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能再給我一杯嗎?”我問道。
他沒答話,拿起水杯又出去了。
五分鐘之後,他換了一個更大的水杯給我。我狼吞虎嚥地喝起來。
“這是什麼?爲什麼是甜的?”我皺着眉頭。
“糖水,你需要補充點甜分。”
我怔怔地看着他。
“你……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我靠在牆上,對他說道。
“我是個醫生。”他答道。
“你跟陳凌是一起的麼?”我又問。
“我是他助理。”
“哦。”我歪着頭瞧着他,“那他做的這些你也知道?”
他沒有搭話,放下杯子後,他轉身就準備出去。
“他會把我怎麼樣?“我朝着他出去的方向喊道。
“你暫時不會有事。”他站在門口停住了腳步,“這個實驗到目前爲止還有很多未確認的東西,所以你現在是重點觀察對象。”
“什麼事情沒有確定?”
“人類的記憶系統是個很複雜的東西,想要靠外界的力量去改變它是很困難的。之前的實驗對象沒有一個成活,除了你。所以,我們得要從你身上找到之前實驗沒有成功的原因……”
“沒有一個成活?”我呆呆地念着這句話。
“是的,所以未來你是會恢復記憶還是會因爲記憶排斥而造成腦死亡還是一個未知數。”
“腦死亡?!”我驚恐地看着他。
“是的,造成腦死亡的概率是有的。”
“你們爲什麼要做這樣的實驗!你們知道你們傷害了多少人嗎?!”我大聲地吼道。
對面沉默了。
“你別走,你給我回來!”我看着他漸漸關上大門,急促地叫道。
然而,門還是被關上了。
房間又變得昏暗起來。
我縮在角落裡,心情難以平靜。
這麼說,之前的那一車人都被陳凌拿來做實驗了,那無辜的四個人以及陳悠悠。
我仔細回憶着最開始的那一場離奇的車禍。
爲什麼會這樣。
我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可我完完整整地記得陳悠悠的所有事,她的歡笑,她的悲傷,她的成長,還有,她和林希。可到最後,我居然是李仁健?我還口口聲聲地罵他是花花公子……這個至始至終我都看不上的那個人,我居然就是他?!
這算什麼?!
老天爺給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我用雙手抱住腦袋,心裡無比地糾結。
我該如何向林希交代?我要怎麼跟她說,悠悠已經不在了呢?
算了,我還能不能活着見到她都不一定呢。
我嘆了一口氣。
不行,我得逃出去,我要想辦法曝光陳凌所做的一切,一定不能再讓人受到傷害!
我努力地爬起身來,想要探一探是否有其他隱藏的出口。
但是房間就這麼大,四周的牆壁如此結實,哪裡可能會有其他的出口。
我坐在牀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昏暗的光發呆。
不過,外面是不是能聽到我的動靜?我認真地思索着。
他們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我出事,那如果……我“不小心”把自己弄傷,是不是就能被帶出這個房間,一旦出了這個房間,我就可以見機行事了……
這個主意可行。我又向周圍看了看,想要找到一個能“不小心”把自己弄傷的“兇器”。掃視了一轉之後,我把視線落到了那個水杯上。
我拿起來又看了看。哎,可惜是個鐵的……算了。
我失望地放下水杯,站起身來。
房間裡啥都沒有……
那沒辦法了……撞牆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先後退了兩步,然後快速地向牆面奔去……
啪!
我狠狠地撞上了牆面然後又被彈回到了地面。
哎呀媽呀,真疼,不會撞出什麼腦震盪吧……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晃了晃腦袋。
不行,沒啥效果,還得撞……
我又深呼吸了一口,繼續撞牆。
啪!
我又被彈回到了地面。
疼疼疼疼……這次絕對腦震盪了……我用雙手托住大腦,蜷縮在地上……
突然呲的一聲,門被打開了。我艱難地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前。
“你在幹什麼!”他對着我大聲說了一句。
我靈機一動,裝作特別難受的樣子躺在了地上,身體不斷抽搐。
黑影快步地走上前來,打起手電筒對我照了一照。
“怎麼回事?”我似乎聽到他小聲地在說。
“我我我,我頭疼,好難受啊……”我扶住腦袋對他說。
他逐漸開始緊張起來,一個轉身跑到了門前,叫了兩個大漢過來將我擡到牀上,然後把我推出了房間。
我一邊裝作很難受的樣子,一邊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推到實驗室,然後叫陳醫生。”說話的這個人應該就是陳凌的助理,長得很乾淨,整個人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
此時有兩個壯漢在我身邊,我肯定逃脫不了。
於是我只能等着他們將我推進了實驗室。這個實驗室裡放着一個龐大的儀器,跟我之前夢裡的那個一模一樣。
我看着這個儀器,腦海裡的某一段記憶片段突然清晰起來……
——似乎回到了夢裡那一天,我從儀器裡被人推出來,滿身大汗,意識逐漸模糊。陳凌走上前來,用手電筒照了照我的眼睛,然後搖了搖頭,對另一個白大褂說道:“又失敗了,這人快死了,直接扔進冷凍室吧。”
接着,我被人推到了一個特別寒冷的房間,那人將我扔進房間的一個塑料袋裡,然後拉上了拉鍊。
在一片黑暗裡,我感覺身體體溫逐漸下降,呼吸越來越困難。
我要死了麼……
不行,我怎麼能死……
我艱難地用手摳開袋子拉鍊,然後緩緩地撐起身來。對着手哈了一口氣,真是冷啊。
此時大腦仍處於混沌中,我看不太清周圍的一切。於是我試着用手扶着袋子的邊緣,然後慢慢地把腳放到地上。然而一個釀蹌,我不小心滑倒,整個上半身壓在了旁邊的一個塑料袋上。
我完完整整地摸到了一個手的模樣。
“天哪!”我驚恐地叫出聲來。
這不會是停屍間吧。我用手扶着自己跳動不停的心臟,然後仔細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裡,橫七豎八地倒着七八個這樣的袋子,每個袋子都隱隱約約地顯露着人形。
“這一定是停屍間。”我打了一個寒顫,暗暗地說道。
一種求生慾望從我內心深處涌現出來,我使盡全身力氣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走向門口。
我哆嗦着想要打開大門,但這個大門似乎並不能從裡面打開。
難道是他們根本沒有設計能從裡面打開的開關麼?我想着。
不,不可能,一定有什麼特殊的開關我沒有發現。
我又哆嗦着在門前轉了一圈,突然發現門的右上角有一個褐色突起,我試着踮起腳尖去觸碰那個按鈕,但是地上太滑,我不小心又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得我真是夠嗆,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慢慢爬起來。
得找個支撐的東西。
我向房間左右看了看,發現那幾個塑料袋的最裡面有一個小板凳。
我艱難地走了過去。
我很小心地走在袋子中間,儘量不去碰這些裝着屍體的袋子。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你們千萬不要起來嚇我。我在心裡默唸着。
等拿到了小板凳,我趕緊從袋子中間跳了出去,飛快地閃到了門口旁邊。我本來身體就虛弱,這一跳簡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
但我顧不得越來越寒冷的身體,踩上小板凳用力地去按了那一個褐色突起。
門打開了!
我欣喜地從凳子上爬下來,扶着牆壁慢慢地往外走去。
“你居然沒死?”一個聲音突然從我頭頂上方傳來,我嚇了一跳。
擡頭一看,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小哥。
我的心顫抖了一下。
看着他慢慢向我走來,我的雙腿不聽使喚似的地不停地哆嗦着。
“還能走麼?”他突然對我說了一句。
我疑惑地看着他。
“能走的話就跟我走,不能走的話那我就幫不了你了。”他說着就轉身向前走去。
這人爲什麼要幫我?我的心裡仍有一絲警惕。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我強忍着撐着身體跟在他後面。
白大褂小哥對這片區域都很熟悉,於是我們很輕鬆地就避開了所有人,二十分鐘不到就來到了地下車庫裡。
我的身體逐漸恢復了一些。
“你等會躲到後備箱裡,我帶你出去。”他走向了一輛小轎車。
“後備箱這麼小……”我指着小轎車的後備箱對他說。
“愛進不進。”
“好好好,我進……”這種特殊時刻,我必須得要讓步,保命要緊。
於是我試着縮進打開的後備箱裡。
“對了,你是誰啊?”我突然想起我還不知道這個小哥叫什麼名字,於是又轉過頭去問了問他。
他並不回答我。
“你跟剛那幾個人是不是一夥的?”我仍然不屈不饒。
“我只是一個醫生助理……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你再不進去我就不管你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於是我無奈地眨了眨眼,然後躲進了後備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