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客卿
外面傳來一連串的雞叫聲。
衛韜精神飽滿，起身打開客棧窗戶。
雖然天還沒亮，街上已經有了神色匆匆的行人，爲了生計開始一天的奔波。
打水洗漱，穿好衣服，衛韜也出了房門。
先去街邊館子隨便吃了幾頓早餐，他便不再停留，直接朝着清風觀所在的位置趕去。
道觀在珞水城東南，佔地面積頗廣。
就像是坐落在兩河之畔的一座莊園。
它的位置雖然就在城區邊緣，卻並不受珞水城的直接管轄，而是有着一套自上而下的獨立管理體系。
這是在大周立國之初，便一直延續下來的政策。
由朝廷巡禮司，和教門七宗共同對全國各地的外門道觀進行約束管理。
衛韜聲音壓得更低，“我只需要足夠的食材藥材保障修行，安靜無人攪擾的居住環境，其他道觀內外一應事務，還得要觀主勞心勞力，辛苦處置。”
啪……
亭內兩人哈哈大笑，又是一大壇陳釀拎在手上。
從曾經的出世，緩緩轉向入世。
面無表情道，“先把地上的東西舔乾淨，然後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看門外還有好幾個迎客，多你一個不多，少伱一個也不少。”
然後還未等他開口，衛韜便已經擡腳向前走去。
不同菜品的齋飯，當然也分爲不同的檔次，就看先生想要哪一種了。”
幾步後，衛韜卻又回過頭來，“我既不上香，也不吃齋飯。”
“你們馬上過去，把他們另一條腿打折，再關上一個月，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
清風觀主驀地閉口，微微皺眉。
他只看到黑影忽然閃動，人便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
拍開封口，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衛韜停下腳步，笑吟吟問道。
甚至在很多時候，還會從內門派出高手，幫助他們掃清擴張途中的各種障礙。
只剩下唏哩呼嚕的吮吸聲，從假山涼亭內響起。
聲音雖然不大，入耳卻異常清晰。
衛韜緩步而行，來到清風觀近前。
“還有亭子裡那兩個蠢貨，竟敢污髒本觀清修之地，攪擾衛師弟雅興。
咚的一聲悶響。
“吾乃元一道清風觀主，你又是什麼人，竟敢在教門重地鬧事撒野！”
“上香怎麼說，齋飯又怎麼說？”
大量酒水菜湯漫過亭子，沿着假山順流而下，沒入清澈的水中，浸染出大片污濁。
“不同的香火，自然不同的價格；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敢管到我們的頭上，老子就是喜歡在這裡觀景吃酒，看不慣就直接過來，幫我們把這裡舔個乾淨。”
看來是這段時間我事情太多，管得太過放鬆，讓他們這些殺才忘了本分，一個個的不知道了什麼叫做規矩！”
金色陽光鋪滿亭子，又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衛韜停下腳步，緩緩轉身。
一道頎長身影立於其內，低頭俯瞰着跪伏於地，劇烈顫抖的兩人。
“不，不用，黎觀主想法或許是好的，卻是有些不太好實現。”
幾個頭戴冠冕，身穿道袍的男子在涼亭假山旁停住。
元一道外門各個道觀，貌似只有道兵，卻是第一次聽說還有請來的客卿。
他也沒有去改變現狀的打算。
老道表情不變，瞳孔卻微微收縮。
門外一片鬱鬱蔥蔥的松柏，將青色院牆掩映其中，看上去頗有幾分出塵脫俗之感。
在最高的假山上，有一間半開的小亭。
唰……
邊走邊道，“先生既是過來遊玩，裡面倒是有幾處景觀頗有妙處，值得過去觀賞把玩，尤其是那處金亭觀水，在春季更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不管道觀怎樣，更不管其他人如何。
“先生，我還要在這裡值守，現在是走不開的。”
“因爲我比較懶，真的不想管事，怕是要辜負了觀主的期望。”
老道眼中波光一閃，隨即笑得愈發溫和，“衛鎮守使初來乍到，對許多事情還不熟悉，想要先了解掌握本觀具體情況，再着手署理觀中事務也是正理。”
片刻後，老道擡起頭，目光落在衛韜身上，然後又飛快移開，看向跪在那裡的兩道身影。
“他們誰啊，怎地如此不……”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爲之停滯。
清風觀主哈哈一笑，表情如沐春風。
衣袂聲起，迅速從小道童身旁掠過。
一座座亭臺樓閣，一片片花草芳香，配上流過莊園的淙淙水流，詩畫一樣的美景映滿了雙眼。
也不見衛韜有什麼動作。
風聲乍起，又陡然消失無蹤。
靜靜注視着那張年輕面孔，老道面上忽然露出一絲淡淡笑容。
更不想勞心勞力，搞出什麼海晏河清的局面。
地上到處是吃剩下的食物殘渣，以及喝空了的酒罈。
一枚銀錠落入小道士手心。
地方實力派爲道觀擴張發展提供各種便利條件。
所以說……
將繞山而過的水流映照出片片金鱗。
只要外門道觀還不到尾大不掉之勢，那就任由它們發展壯大。
“這……好說好說，你我皆爲山門師兄弟，理應相互幫扶，同心共力。”
剛剛跑出幾步的道童停下腳步，動作僵硬轉頭回望。
“願意願意，我自是願意的。”
外門道觀則幫助訓練士卒，傳道維護穩定統治，鎮壓作亂的外道武者。
居中的老者擡頭只看一眼，頓時面露怒容。
假山陡然震顫，涼亭石桌咔嚓裂開。
小道士死死捏住銀子，面頰漲得通紅，緊接着猛一咬牙，便朝道觀裡面走去。
他低低嘆了口氣，“我這個人素來喜歡清淨，卻不喜管人管事，所以就算是我來了，觀主怕是也難卸下肩頭的擔子。”
小道士握住銀錠，一時間有些糾結遲疑。
小道童同樣微笑作答。
只是過去了這麼多天，卻一直不見衛執事蹤影，還以爲衛執事和青麟別院溫首席一樣，不幸遭遇叛教道子孫洗月的毒手……”
他低頭一看，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你先走，我過去給他們道個歉，很快就會過來。”
不時還有陣陣春風吹過，各種沙沙聲音連成一片，聽起來不覺煩悶，反而有中清新感覺。
衛韜攤開掌心，勾了勾手指，“你不願意的話，我就找其他人問問。”
聲色俱厲訓斥道，“你們幾個是聾了還是瞎了，還不快快去準備一桌席面，給衛執事接風洗塵！”
兩人繼續向前，剛剛走出不到十米。
面對這種情況，教門七宗態度曖昧，甚至樂見其成。
“哦？衛執事此言何意？”
“黎觀主此言差矣。”
不過從昨天到今天，他在珞水城觀察了很多，詢問了解的事情也不少，清風觀出現這種情況倒並不意外。
衛韜微微皺眉，面色不豫。
說完後，他再看向衛韜，笑容同時回到臉上，“既然衛師弟喜歡清淨，剛剛老道想了一下，就在道觀後面有座院子，環境清幽少有人去。
過了最前面的一片廣場，再越過一道院牆，視線豁然開朗。
不多時，便有一個小道童過來，微微行禮道，“先生是來上香，還是準備到容青齋享用齋飯？”
就如同一道道愈發粗壯的藤蔓，深深紮根於所在的土地之中，汲取養分壯大自身。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尤其是皇權旁落，州道節度使勢力興起之後。
目光落在恣意飲酒的兩人身上，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道牌通體玄黑，入手沉重，表面陰刻着繁雜符篆紋路，一看便很難作假。
“這是觀裡請來的客卿，先生慎言，慎言！”
衛韜摸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牌子，輕輕拋了下去，恰好落入道袍老者手中。
跪伏於地的兩人眼睛翻白，各自有一條腿向外彎折出恐怖角度，頓時昏厥過去。
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接着說道，“好在如今衛執事安然無恙，又已歸位，老道身爲清風觀觀主，也就能減輕不少擔子，不再像之前那般辛苦勞累。”
就連徐徐吹過的風聲也消失不見。
只要能供應保障好他的修行，沒事兒別打擾他的生活，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咔嚓！
卻有冷笑忽然從後面響起。
只是如此美景下，亭中兩人所做的事情卻着實稱不上清新怡人。
小道士面色陡變，急得滿頭大汗，拉住他的衣袖，就要加速離開。
衛韜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行，我們接着往前走。”
他帶着衛韜走出幾步，忽然轉頭看向後面幾個道觀弟子。
不久後，兩人便來到小道士所說的金亭觀水之處。
唰唰唰……
看來清風觀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稍微複雜一些。
他擡起頭，看向假山頂部的涼亭。
教門這些外放勢力，多於地方實力派聯結一體，便開始了進一步的增長膨脹。
衛韜跟幾個衣着錦繡的香客，緩步進入大門。
“先生，先生我們還是走吧。”小道童急的快要哭了出來。
衛韜跟着小道士漫步走進觀內。
老道低頭看向道牌，眉頭頓時微微皺起。
“這枚銀子就僱你做個嚮導，帶我在裡面轉轉看看，介紹一下清風觀的詳細情況。”
緊接着便有聲音自涼亭內傳來。
衛韜同樣滿面笑容，躬身一禮。
他面色陰晴不定，沉默許久後終究是收斂一切表情，緩緩開口說道，“老道確實收到了山門傳訊，說不日便會有一位外門執事過來，補上本觀空懸已經的鎮守位置。
“我姓衛，單名一個韜字，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身份應該是本觀的鎮守執事。”
咔嚓！
甚至還有些大煞風景。
衛執事等下可以去看一看，如果覺得合適，就暫且住在那裡，如果不滿意，我們接下來再尋找其他地方。”
衛韜微微笑道，“既然黎師兄覺得不錯，那肯定就是個好地方，我直接住進去便好。”
“好好，老道這就命人前去清理打掃。
其他諸如修行所用藥材等等，也一併分撥出來，送到衛師弟的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