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後,暖陽懸空。
青麟山沐浴在一片淡金之中。
幾隻鳥雀在大殿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兩隻肥貓露出肚皮,在不遠處的牆頭曬着太陽。
雙方和諧共處,互不侵犯,誰都不朝誰看上一眼。
兩個女弟子沿着牆根走了過來,悄悄灑了一把米,又打開手中的油紙包,丟了幾塊中午吃剩的肉在邊上。
鳥雀紛紛落下,歡快啄米。
甚至敢環繞着女金主呼呼飛翔,完全沒有一點兒怕生的模樣。
對比之下,花貓卻顯得高冷很多。
過得片刻,才邁着步子從牆上跳下,慢慢來到碎肉近前,先拿爪子在磚石上刨了一會兒,才低頭不情不願吃了起來。
也許只是短短的一瞬。
衛韜則身形一閃,剎那間便已經來到青麟殿頂端。
他結火焰蓮花印訣,紅蓮業火悄然浮現識海,同時全力御使觀神望氣術,眸中神光湛然看向那片金光。
咔嚓!
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隨意在青麟殿房頂坐了下來,視着山門鱗次櫛比的建築羣落,一時間有些怔怔出神。
同樣像是直接出現在衛韜心間。
畢竟老師以前便說過,最壞不過是熬而已,熬不下去那就去死,我既不怕熬,也不怕死,那就沒有了任何問題。”
陡然一道驚雷從外面炸響。
畢竟面對着密地生變,地氣涌動的大事,寧道主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門下道子的私事,實在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穹頂上鑲嵌着兩排在北荒極其罕見的明珠,淡淡的金色光芒映照下來,將整個殿堂都變得如同白晝。
“天景?”
“衛師弟想到哪裡去了。”
黑暗最深處,數十雙眼睛亮起光芒,和他剛剛投注過去的目光恰好對上。
這種被惟妙惟肖、神態各異的沉寂面孔注視着的感覺,絕對會讓人感到極度不適,剎那間便會遍體生寒,起上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在寧玄真和衛韜心中同時出現。
咔嚓!
衛韜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再次擡頭仰望北方天空。
啪!
毫無徵兆的,一顆明珠遍佈裂紋,迅速黯淡下去。
“還記得在第一次下山歷練之前,婆婆曾對我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是盜。”
咕咚!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敢挑挑揀揀!”
“道,道主好。”
他下意識吞嚥下一口口水。
衛韜猛地眯起眼睛,看到了一雙佔據大片天空的金黃豎瞳,居高臨下朝自己俯瞰了過來。
北部天際盡頭金光大作,宛若彩霞映照虛空,顯現出普通人無法看到的綺麗美景。
衛韜眉頭皺起,“你且說說,究竟是什麼變化?”
雖然殿內空空蕩蕩,卻似乎有無數道目光在一點點聚焦,盡數落在了白衣白袍的年輕僧人身上。
兩人目光虛空對碰,交匯一處,彷彿不分彼此。
嫋嫋輕煙從中升起,瀰漫了整座殿堂,充斥着令人沉醉其中的馥郁芬芳。
真要是這樣的話,和那些沒有神智的喪屍又有什麼區別。”
那種莫名興奮的感覺,又一次從意識最深處悄然泛起。
一直沉默不語的寧玄真頓時收回目光,緩緩開口問道,“連你們都能發現變化嗎,看來此次的事情確實很大了。”
禪心笑容扭曲,緩緩擡手,朝着門前輕輕一點。
然而就在此時,一抹極淡的黑色悄無聲息顯現,出現在了金光之中。
衛韜轉頭向北,片刻後又望向青麟後山所在的方向,最終將目光落在倪灀身上,“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武道真意確實有問題,師姐也不需要有任何憂愁焦慮。
她放下手中茶盞,又幫衛韜續滿,“面對唾手可得的宗師之境,我的第一感覺卻並非是欣喜,而是懷疑。
衛韜目光陡然一凝,已經可以依稀看到金色霞光深處,出現了一片若隱若現的裂紋,不復之前渾然一體的模樣。
想到此處,衛韜心中忽然一動。
說到此處,他又問了一句,“你們看北邊的天,和以前相比有沒有什麼變化?”
“青麟山地底的東西,難不成還是個活的?”
一方面,他現在還很撐,全身上下都有種飽脹的感覺。
被兩人目光注視,她頓時更加緊張起來。
彷彿有莫名氣息在悄然流淌,猶如暗河之水涌動不休。
怪不得在倪師姐的修行上面,道主和餘婆婆一直表現得相當謹慎,非但沒有督促她一意精進,反而還向後一拖再拖,單是在練髒圓滿便盤桓了不少時間。”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輕響。
女弟子雖然嘀嘀咕咕說着,伸手擼着油光滑亮的花貓背脊,卻又是一臉滿足享受的模樣。
轟隆!
雖然我一向自視甚高,認爲以自己的天賦資質,心性毅力,成就元一宗師絕對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步便來到青麟殿下,身形連閃拉出道道殘影,剎那間便已經來到倪灀所住的院落門前。
禪心一步步向前走來,身後黑暗瘋狂涌動,沒入諸多栩栩如生的雕像之中。
時間悄然流逝。
但年輕人卻恍若未覺,面上笑容甚至越來越盛,甚至生出一種猙獰扭曲的感覺。
寧玄真當即閉上眼睛,雙手結混元無極印,面朝北方出神入定。
就在此時,寧玄真的聲音緩緩響起,似乎還在強自壓抑着什麼痛苦,“你和小灀的事情,就讓餘師姐酌情去辦,你們儘可放心就是。”
就在此時,第三聲脆響傳來。
但是,北荒金帳實力雄厚,各部上師數量也是不少,再加上密教的存在,一個玄冰海就能讓梵天靈意出現如此大的動盪,也確實有些超出了想象。
“小韜,山門密地出了問題,我必須馬上前去鎮守壓制。”
就像是一滴墨汁投入到了水中,在周圍盪漾出道道波紋。
倪灀說着嫣然一笑,頓時如百花齊放,分外美麗,“衛師弟已經等急了吧。”
兩人緩緩轉頭,頓時被施了定身法般愣在當場。
“必須要加快其他功法的修行進度了,再這樣繼續下去,我怕是就會變成一個只知道吃的瘋子。
臉上漲得通紅,一雙手也不知道往哪兒去擱。
倪灀擡起頭來,忽然嘆了口氣,“但是,此次捕捉感知玄念真意,天人交感成就宗師,卻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
…………
手指不停搓弄着衣角,小心翼翼說道,“回道子的話,前幾日還是烏雲蓋頂,狂風呼嘯大雪紛飛,這幾日風停雪住,雲消日晴,應該算是,算是很大的變化吧。”
就連身上所穿如雪白衣,也在此時此刻變得漆黑如墨,彷彿和大殿內氤氳涌動的黑暗完全融爲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和師弟的成就比起來,我還算不得什麼。”
但是,從今天北荒梵天生變,黑暗之淵顯現來看,真正對道主產生了影響的,其實更有可能是黑暗之淵。”
更重要的是,它們惟妙惟肖如同活人,就連瞳孔髮絲都活靈活現,渾然不似石木金屬雕刻而成。
“你竟然,你竟然是禪心!?”
“兩位護教長老此言差矣。”
“哦?”
說着,她直視衛韜的眼睛,“衛師弟早就和我說過要共同參修一部法門,我之前與北荒武者連番作戰,後又破境踏入玄感,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未曾臻至圓滿,因此便一直拖了下來。
彷彿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的飢火,正在不斷灼燒着他的精神,哪怕是再吃就要撐死都抵擋不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
雖然裂紋極其細小,近乎微不可見,但只要它真的存在,那麼對於北荒金帳而言,便是天都要塌陷的大事。
在攪亂了金色霞光的同時,也注入了黑暗混亂的顏色。
“簡直是大逆不道,胡言亂語!”
不過今日師姐已然破境宗師,倒是一下子就消除了上面的所有顧慮。”
嘎吱嘎吱一陣響聲。
忽然,其中一人似乎感覺有些不對。
他一點點直起身體,面上露出溫和平淡笑容。
“衛師弟隨我來。”
女弟子下意識轉頭,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當即搜腸刮肚說着好話,“碧空如洗、晴空萬里、惠風和暢、上下天光,道主和道子附庸風雅,實在是令弟子敬佩之至,崇拜萬分。”
“沒事兒,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們。”
“弟子記住了。”
這裡便是密教山門,也是北荒幾處聖地之一。
就在三聲仿若琉璃裂開的脆響之後,那裡便再也沒有了其他變化,而且還在漸漸消隱變淡,看起來就將恢復到正常的天象。
衛韜擡手抹去並不存在的口水,再次陷入思索。
忽然,彷彿有咔嚓一聲輕響。
“衛師弟,你知不知道,我在最後一刻其實是在向後退縮。”
咔嚓!
這種感覺,就像是本門傳承秘法所對應的玄念就在眼前,只要我輕輕一碰就能拿到手中,比不費吹灰之力還要更加簡單。”
下一刻,隨着黑暗氣息的不停注入,他們動作僵硬,一點點站了起來。
衛韜心中念頭不停閃過,同時還在仔細觀察着北天的金色霞光。
這座小院彷彿擁有了自己的生命,遵循着特定的節奏律動呼吸。
數個呼吸後,衛韜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將心中升起的莫名思緒斂去,面上露出欣喜笑容,“恭喜師姐,賀喜師姐,天然交感化生,成就武道宗師。”
“這一團如若墨汁的黑色,莫非就是與大梵生天相對的黑暗之淵?”
咕咚!
倪灀微笑一下,表情依舊平靜,甚至還有幾分沉凝。
往更深層次去想,或許並不是道主受到了黑暗之淵的影響,而是青麟山地氣的源頭,似乎和黑暗之淵有着牽連。
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立於門後,面帶微笑看了過來。
但此時此刻,面對着那道金色霞光的變化,他卻又忽然感覺到了極度的飢餓。
“玄武道風洳太上說的不對,幽玄詭絲有沒有極大禍患現在還不知道,但龜蛇交盤這麼明顯的問題他竟然就看不出來?”
每顆明珠之下,又都各自矗立着一尊香爐寶鼎。
“過完年,見過父母后,倒是要尋機再入一次北荒,看一看他們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是不是和所謂的玄冰海修者有所關聯。”
他極目遠眺,隱隱有種莫名的感覺,就在意識深處涌動盪漾,不知何時便會衝破阻隔,形成一道滔天大浪。
年輕人便在此時睜開眼睛,擡頭朝着上方仰望。
面對着數十尊形態各異的佛像,年輕人緩緩盤膝而坐,口中默默誦唸不止。
他嚥下大量口水,既沒有躲閃,也沒有退避,而是將身體挺得筆直,毫不退讓地朝着那雙巨大的金瞳對視了過去。
老僧冷笑,“那還請禪心佛子給我們講一講,到底什麼纔是苦海,怎樣纔算回頭?”
他看到了地氣洶涌澎湃,彷彿伴着海嘯而起的滔天巨浪,剎那間便已經將整個元一內門籠罩在內。
“既來之則安之,我所想的根本不是後面是否會面臨什麼變故,而是此次破境提升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握,心裡一時間有些迷茫罷了。
衛韜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伱這小姑娘說話很有意思,以後定成大器。”
緊接着啪啪脆響同時響起,連成一串。
衛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師姐入冬之時剛入玄感,年節前便踏入天人交感的宗師層次,如此修行進境,絕對稱得上是教門第一道子。”
停頓一下,他猛地深吸口氣,“就算是地底那東西,它若是識趣就算了,如果不知好歹的話,只要給我一些時間生長髮育,師弟也能將它打爛砸碎,吃個乾淨徹底。”
“還是不對,倒是不能怪風洳目光短淺,畢竟他也沒有像我一樣,將龜蛇交盤一路推進到了破限九十多段,因此看不到隱藏在更深處的東西也算正常。”
剛剛地氣涌動,他和寧道主都有着清晰的感知,那麼正處於玄感境界的倪師姐,有沒有受到妄念的侵蝕影響?
左側老僧目光落在年輕人身上,原本如若枯井的表情陡然爲之一變。
他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擡手向前一指,“禪心,你身爲密教傳法佛子,千萬不能被邪佞侵蝕心志,亂了靈臺清明!”
大殿的門被緩緩推開了。
比如何時氣血轉化,何時練髒圓滿,就算是上一次下山晉入玄感,都在我的預計和掌控之中。”
禪心微微一笑,狀若拈花,“弟子自是知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但何爲苦海,岸在何方,若是不能想明白這兩個問題,所謂的箴言明經都不過是騙人的鬼話而已。”
在璀璨金光的映照下,大殿四面牆壁以及巨大立柱上面的雕刻栩栩如生。
北地荒原,雪山之巔。
“蒙揭師叔或許還不知道,吾等密教本來便是因黑暗之淵而生,所謂的梵天靈意纔是後面的外來者。
“不對,我並未抓住真正的重點,沒有找到問題所在的根源。
下一刻,他再此感知到了敵意。
衛韜心中驀地一動,轉頭朝着觀雲臺崖下峽谷看去。
“所以說這樣的武道宗師,我不想要。”
那雙金色瞳孔消失不見,青麟山元一道再次回到了衛韜眼中。
衛韜收回仰望北方天空的目光,面上露出一絲溫和笑容,“我和道主閒來無事,便在這裡看看天景。”
山門不過是一些石木堆起來的破房子,丟了也就丟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人若是死了那便再也無法復活,你記住了麼?”
“這種奇怪的感覺。”
寧玄真只是一笑,然後便嚴肅了語氣,“記住,真要是有什麼難以處置的局面出現,你帶着人從小路逃了就是。
衛韜想到了不久前的冰泉山福地。
但在這種極度絢爛之中,卻又隱含動盪不安之像。
她垂下眼睛,聲音第一次聽上去有些迷茫,不見了之前堅定清冽的模樣。
在他的眼中,和她所見的卻是截然不同。
他一路穿過地面鋪就的地毯,來到最深處的那座牆壁近前。
她們結結巴巴,囁嚅說着。
她雙手捧着瓷杯,思忖着慢慢說道,“自從拜入山門開始,我一直對自身的修行進境有着相當精準的感知。
而隨着那抹墨色的出現,原本正在漸漸消隱變淡的金光猛地洶涌起來,一次次地朝着那抹黑暗重重拍落下去。
“究竟是誰在歷代上師坐化之聖殿作亂!?”
隨着年輕人的動作,所有的雕像也在緩緩轉頭,若有若無的目光依然集中在他的身上。
但卻並不應該像現在這般,非是我去付出努力向上攀登,而是我尚未就山,山卻來就我,不經苦寒,梅花已開。”
“但是,好想吃了它啊。”
“這種感覺,竟然是梵天鎮壓對立的黑淵?”
“不怎麼辦,入到師姐手裡的,那便是師姐自己的東西。”
喜怒哀樂,悲苦愁悶,雕像的神態各異,表情俱不相同。
倪灀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進到門內,在院子中央的石桌兩旁坐了下來。
緊接着,緊閉的殿門被重重推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
莫名的壓抑感填滿了所有空間。
甚至比深入地底通道時更加濃郁清晰,仿若有如實質。
咕咚!
倪灀看着衛韜慢慢喝茶,自己則一直捧着漸漸變涼的茶盞。
“難道青麟山地底的東西,竟然和出現在梵天靈意之中的那抹黑色有什麼關係?”
衛韜注視着那雙清幽深邃的眼眸,似乎從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的淡金光芒。
“就是,再這樣以後就不偷偷來餵你們了。”
霞光異彩、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又是一聲輕響。
衛韜深深吸氣,又緩緩呼出。
咔嚓!
……………………
“如今金帳王主不惜代價數次啓動梵天大醮,即便能夠將玄冰海之亂鎮壓封殺,卻也極大消耗了梵天靈意的存在,如此便是吾等破開虛妄,重返世間的最佳機會!”
“但是,就因爲心心念唸的目標就在眼前,易如反掌便能得到,讓我猶豫了那麼一個瞬間。
然後,當我再想着像清風觀黎觀主一樣關門就走的時候,那道濃郁到猶如實質的混元篇玄念真意,竟然主動沒入到了我的意識深處,連躲都沒能來得及躲開。”
急忙拉了拉同伴的衣角,示意她朝着某個方向看去。
另一個老僧眼神同樣沉凝,死死盯着大殿最深處的黑暗涌動,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忽然裂開,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你說的很有道理,確實是很大的變化。”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受黑暗之淵影響未深,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誰敢過來扎刺,師弟就站出來將誰打死,師姐只需要在我後面看着就行。”
“過去了許多歲月,終於等到這一天的來臨。”
她從屋內取來茶盞,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香茗。
他收斂所有氣機,屏息凝神仔細感知。
陷入到了極度矛盾的狀態之中。
衛韜默默想着,等待着金色霞光的消失。
密密麻麻的裂紋在雕像表面蔓延,露出內裡一具具金身。
鎏金的窗戶,雕花的窗櫺,彷彿有靈光在緩緩流動。
就像是盛極而衰、合久必分的前兆。
“那雙金色眼眸,或許便和青麟山地底的東西有所關聯。”
矗立着一座座雄偉的大殿。
一個身着白色僧袍的年輕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彷彿一張張充滿滄桑感覺的歷史畫卷,隨着向殿內深入而緩緩展開。
已然許久沒有出現的妄念,便在此時毫無徵兆降臨。
忽然所有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黑暗不停侵蝕着他的肉身,乃至於數十年修禪的堅定心神。
衛韜點了點頭,剛想問一問到底如何鎮守壓制密地,整個人卻猛地僵在青麟殿上。
咔嚓咔嚓!
彷彿真的有誰隱於暗處,將飽含敵意的視線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幾乎是抑制不住的,他暗暗嚥下一口口水。
爲天際盡頭的金色光輝蒙上了一層淡淡陰霾。
“彷彿受到了那抹黑色的牽引,整個山門都在隨之呼吸律動。”
靠近懸崖邊上的位置,有一座高大雄偉的建築。
就像是行走在無盡黑暗之中,耳旁盡是鬼哭狼嚎之聲。
“你什麼都不用做,回頭記得和小灀一起給老夫敬酒便是。”
“見過衛道子。”
她盯着天空,斬釘截鐵道,“當然有變化,變化可大了。”
兩個紅衣紅袍,面容枯瘦的番僧一步踏了進來。
咔嚓咔嚓!
兩人面色頓時再變。
院門從裡面被輕輕打開。
悄無聲息間,元一道不見了,青麟山也不見了,就連萬里無雲、碧藍如洗的天空,也在此時此刻變得截然不同。
“道主需要弟子做些什麼?”衛韜只問了這一句。
你們看不清虛妄,便只能被虛妄所矇騙,身處苦海而不自知,如此纔算是違背了聖教的教義,便是死後也無法榮登極樂,得享自在。”
唰!
蒙揭眼前猛地一花,
他彷彿做了一個夢。
更重要的是,除了敵意之外,他還生出了被人暗中窺探注視的詭異感覺。
看着安靜站在那裡的師姐,生平第一次想要弄明白,秀色可餐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
如果那些詭秘古怪的玄冰海武者真的越過北荒,成羣結隊來到大周境內,就算是他遇到了也頗感棘手,因此必須要想在前面,做在前面,才能在時局生變時未雨綢繆,佔得先機。
“師弟,如今這個情況,你覺得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衛韜正要伸手敲門,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整個大殿頓時一片漆黑,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以前記得倪師姐曾經說過,道主天人交感化生,成就武道宗師,便與大梵生天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後面所受的一應痛苦,也是梵天靈意造成。
當他感覺精疲力竭,幾乎無法繼續堅持下去的時候,終於是來到了一尊盤坐墨色蓮臺的扭曲身影近前。
蒙揭怔怔站在那裡,心中倏然升起一道明悟。
那座墨色蓮臺,也許就是他此行的終點。
可能也是他生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