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玄龜

野草一人多高。

葉片堅韌輕薄如刀。

邊緣還長成鋸齒模樣。

在漸暗的天色下,散發出幽冷光芒。

除此之外,還有淡黃色的花朵。

個個大如餐盤,位於草莖頂端。

花瓣包裹的不是花蕊。

而是形似獠牙的尖刺。

一開一合間發出咔咔響聲。

聽了不由得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體表甚至浮起一層雞皮疙瘩。

但隨着女御靈師的死亡,所有一切都隨之消逝。

野草枯萎,花朵凋零。

全部在數個呼吸間便化爲灰燼。

再被呼嘯的北風一吹,迅速融入到漫天大雪之中。

再也找尋不到曾經存在的痕跡。

還有變異巨狼和山羊的殘屍。

它們倒是沒有自行化灰散去。

不過也在很短時間內消失無蹤。

全部都進了衛韜的肚子。

就連他背後伸出的蛇尾,也在興奮地大快朵頤。

明烈將呆呆看着這一切。

彷彿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一樣。

尤其是那位碎顱爆體的兩次攻擊,更是讓他惶惶然不知所措,甚至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來自西北方向的那道氣息,你感知到了沒有?”

衛韜來到近處,一邊搜尋着女人屍體,一邊隨意開口問道。

明烈將道,“回公子的話,老朽心中隱有所感,想要仔細探查時,它卻又消失不見蹤影。”

衛韜又問,“你知不知道,在那處方向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明烈將想了一下,“這裡已經靠近玄冰海,到處都被冰雪覆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算了,距離似乎有些遠,等我專門趕過去的時候,還不知道那傢伙會跑到哪裡。

更何況他就像是在專門展露氣息引我過去,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等我跳入。”

衛韜收回眺望西北的目光,轉而看向地上的無頭女屍。

“你見過和他們一樣的人沒有?”

“沒有見過。”

明烈將下意識搖了搖頭。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回答過於簡單,擔心引起這位的不滿,他當即又補充了一句。

“回公子的話,我在北地活過了一甲子時間,卻是從未見過和他們一樣的人,也從未聽過御靈師的名號。”

衛韜點點頭,又問了一句,“方術之士,你見過沒有?”

“方術之士,也沒有見過。”

明烈將說到此處,卻猛地停住。

他思索着慢慢道,“就在數日前,金袍大祭司和寂霊大上師捉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似乎擁有種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不知道是否公子所說的方術之士。”

“如果在今天以前,我應該就會認定那就是術士。”

衛韜笑了一下,從女人身上找到一塊玉符,“但現在卻是有些不好確定,那人到底是術士,御靈師,還是什麼其他東西。”

“咦,不對,你是不是在騙我。”

“要知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你這樣欺騙梵天眷顧之人,就連大梵生天都饒不了你。”

他忽然轉頭,眼睛盯住明烈將,“莫非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金袍大祭司已經死在了九聖山眠龍鎮,所以就敢隨口胡言亂語,要爲自己掘開一座墳墓?”

明烈將激靈靈一個寒顫。

整個人剎那間如置冰窖,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他手足無措,結結巴巴說道,“公子說的不錯,上代大祭司確實迴歸了大梵生天,老朽剛剛提到的大祭司,剛剛穿上金袍沒有多長時間。”

“老先生不要緊張,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雖然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卻也不會隨便冤枉一個誠實守信的好人。”

衛韜面色稍霽,露出溫和笑容。

他依舊盯住明烈將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老先生身爲金帳烈將,肯定知道梵天金鑑都在什麼地方,希望你能好好回憶,再一一詳細告知。”

“哦,當然還有其他和梵天金鑑類似的東西,只要你能想到的,也一併給我說出來聽聽。”

明烈將看着那雙帶着笑意,卻又冰冷森寒的眸子,一時間陷入到前狼後虎的兩難境地

“我不知道金鑑具體在哪裡。”

沉默許久,他緩緩搖了搖頭。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既不知道,也不能說。”

明烈將垂下眼睛,盯着腳尖上的一片血跡,“閣下雖然受到梵天靈意眷顧,卻是來自於南周的大宗師,所以我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說。”

“大周北荒互爲仇敵,我很理解你的選擇。”

衛韜微微頜首,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後方,“那麼,老先生是準備捨生取義,將性命留在此地了?”

明烈將面上露出些許釋然笑容,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他忽然跪伏下來,恭恭敬敬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您殺掉兩個御靈師,也算是爲這些小崽子報了仇,老朽對此深懷感激。”

然後他直起身體,“接下來卻也不必勞煩公子動手,免得濺出血來髒污了您的衣衫,老朽自我了斷了就是。”

一片狼藉的土坡之下,氣氛忽然變得沉寂。

數個呼吸後,衛韜的聲音悄然響起。

混入低空掠過的夜風,帶來令人心悸的涼意。

“你想要自我了斷,沒有這麼輕鬆如意的好事。”

“既然老先生不願配合,那麼你的性命,從現在開始已經不再屬於你。”

“不過看在你送我那枚護符的面子上,我還是會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只是你究竟能不能把握得住,我也說不清楚。”

他面無表情說着,密集蛛絲悄無聲息自雪下鑽出,忽然將明烈將捆縛了個結結實實。

下一刻,修蛇悄然顯現。

猙獰身軀在黑暗風雪中盡情舒展,環繞兩人周身蜿蜒遊動。

它一點點張開了嘴巴。

從口中探出一根瀕臨破碎的尖刺。

內裡的空腔隱約可見鮮紅顏色涌動,同時散發出濃烈的腥甜氣息。

咕咚!

明烈將喉嚨涌動,死死盯住緩緩靠近過來的猙獰蛇頭。

他的目光落在那根尖刺上面。

尤其是感知到喜母口器中似乎正在沸騰的鮮血,整個人陡然被極大恐懼所籠罩。

此時此刻,所有的勇氣,所有的血性,彷彿都隨着修蛇口中尖刺的出現消失無蹤。

明烈將想要張口求饒,遵從他的意志。

別說是奉眼前這個瘋子爲主。

就算是讓他去草大梵生天的老母。

也會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蛛絲甚至將他的嘴巴牢牢封堵,就連開口說話都是不能。

“正在由虛化實的宗師,也算是上好的實驗素材,讓我可以一窺那位女方士所走的道路,究竟有着怎樣的風景。”

“吃掉了右車的所有眼睛後,我一直不敢將妖魔之血完全融入體內,現在有了對象可以進行參照,就可以大大節省推演思考的時間。”

衛韜一聲幽沉嘆息,修蛇無聲無息向前撲出。

喜母口器毫無阻礙沒入烈將身體。

將內裡隱藏的鮮紅液體注入進去。

做完這一切,修蛇陡然變得委頓下來。

就連衛韜也面色稍顯慘淡,彷彿消耗了相當的精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

蛛絲無聲無息散去,任由明烈將癱倒在地。

看上去就像是已經死亡,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但衛韜卻是清楚,他並沒有死,這只是即將出現的變化起始。

忽然,原本一動不動的明烈將開始了劇烈抽搐,七竅中歡快淌出殷紅血跡。

他淒厲慘叫着,左右翻滾着。

拼命抓撓撕扯着自己的身體,就連遍體鱗傷都在所不惜。

輕細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衛韜轉頭看了一眼,招手讓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青女靠近一些。

“能看出些什麼嗎?”他問。

“這是……”

青女小心翼翼走上前來,仔細觀察着滿身鮮血的明烈將。

片刻後,她猛地眯起眼睛,“這是梵羽方士煉化妖魔之血的手段,您竟然已經能將之掌握運用了?”

“你說對了一半。”

“這確實是我從右車那裡收集到的妖魔之血,但能將之掌握運用卻說不上,最多算是剛剛開了個頭,後面還有相當遙遠的路要走。”

衛韜密切關注,詳細記錄明烈將的生命體徵變化,並將之與自己的推演猜測進行一一對照。

青女張了張嘴,“那這個人……”

“他能不能活下來,只能看自己的運氣。”

咔嚓!

就在此時,明烈將的眉心陡然裂開一道口子。

這是一隻猩紅豎瞳。

內裡的眼珠滴溜溜旋轉着,充斥着瘋狂與暴虐的情緒。

咔咔咔咔咔!

隨着猩紅豎瞳的出現,就像是按下了一個啓動的開關。

青女激靈靈一個寒顫,只覺得一道涼氣從腳心直衝眉心,甚至想要不自覺地擡手抓撓自己的面頰。

在她的視線中,明烈將的臉上裂開了不知多少口子。

密密麻麻的眼睛從中張開。

無數詭異豎瞳齊齊眨動。

將一道道目光同時落在她的身上。

看着眼前的景象,青女幾乎要爲之抓狂,感覺就像在身體內外爬滿了毒蟲螞蟻一樣。。

但她卻又不敢移開目光,只能強忍着內心的不適,繼續盯着那張擠滿了眼睛的面孔仔細觀察。

“這是北荒金帳的烈將?”

倪灀的聲音就在此時傳來。

“師姐先不要過來。”

衛韜沒有擡頭,“看了容易吃不下飯。”

“手上,他的手臂也開始了。”

青女深吸口氣,努力平復着情緒。

衛韜點點頭,一把扯掉了明烈將的衣袖。

手心手背一片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睛,兩隻手臂同樣如此,甚至還一路向上延伸出去,開始佔據了肩膀的位置。

見此情況,就連衛韜也有些看不下去。

雖然沒有再掀開衣服檢查身體,但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恐怕明烈將全身上下都已經遍佈這種密密麻麻的猩紅豎瞳。

甚至連口腔內壁亦是如此。

到處都是擠在一起的眼睛,還在不停滴溜溜眨動。

青女喃喃自語,“妖魔之血,在他體內已經失控了。”

“所以說,他現在還是人嗎?”

衛韜的聲音很輕,也很柔和。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青女聽到之後,卻陡然被極大恐懼籠罩身心。

就連地上這具令人頭皮發麻的軀體,也無法再讓她有任何的不適。

“他,他,我……”

青女一句話堵在喉嚨,哪怕是七年前那次被敵人暗算圍殺,於生死一線間拼死闖關,都沒有現在這般猶豫遲疑,焦慮糾結。

“他怎樣,你什麼?”

“有話就好好說出來,嘴裡不要含着東西一樣。”

他的聲音愈發輕緩,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溫柔。

但落入青女的耳中,卻讓她恨不能一刀捅死自己。

此時此刻,青女多麼希望自己嘴裡真的含着什麼東西,最好是張不開口,無法說話那種。

如此也不用再繼續忍受,這種難以描述的痛苦與煎熬。

終於,她深吸口氣,以極大的努力開口說道。

“回先生的話,他還是不是人,其實並不能由他來決定。”

“而是應該由先生您來決定。”

“您說他是人,那他就是。”

“您說他不是,那他肯定不是。”

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

讓青女長鬆口氣的聲音終於響起。

“青女姑娘說的不錯,這纔是正常人應有的思維方式。”

“剛剛我想問題有些走神,差點兒便被妖魔之血的變化影響了思緒,鑽到牛角尖裡脫不出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黑暗已經完全籠罩大地。

而在風雪深處,卻清晰可見無數紅點,忽明忽暗,又若隱若現。

這是在明烈將身上長出的豎瞳。

隔着很遠都能看得清楚分明。

明烈將現在還沒有死。

卻也不能算是活着。

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神智,淪爲了只憑借本能行事的野獸。

但妖魔之血帶來的變化還未停止,依舊在由內而外影響着他的一切。

衛韜從一個苜枝族武者那裡找來袍服,將明烈將包裹嚴實,只露出原本的兩隻眼睛。

再用蛛絲將其牢牢捆縛,交給青女觀察後續的變化。

隊伍開始繼續向北而行。

別處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而以衛韜爲中心的數丈方圓,則熱氣騰騰,恍若春夏。

他不徐不疾,緩步前行。

逐日一次次發動,將所有嚴寒都驅逐殆盡。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每一步的落點就變得愈發精確,就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般,不多不少都是兩尺半的距離。

更重要的是,在走過的路上,地面多出一行筆直的燃燒腳印。

雖然數個呼吸後便當即熄滅,卻在黑暗中給人帶來一種綺麗魔幻的感覺。

衛韜眼睛半開半闔,雙手置於身前。

掌根輕觸,十根手指各自分開,沿着不同軌跡向上伸展,模擬出火焰燃燒的形狀。

這是青蓮教的法印,卻被他用來修行逐日術式。

反正紅蓮業火是火,逐日帶來的明火也是火,在“皇極經世、混元歸一”的融合下,兩者就這樣被強行捏到了一起。

無聲無息間,一朵淡金火苗悄然顯現。

出現在雙手結成的法印之間。

隨後冉冉升起,懸停在與他眉心平齊的高度。

忽然噗的一聲輕響。

火苗存在了數個呼吸,便自行消散虛空。

無悲無喜,甚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衛韜又一次開始重複之前的動作,直到淡金火苗生出,然後再次消散於黑暗風雪之中。

一次次的明火漸生。

一次次的消失無蹤。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韜也不知道到底重複了多少次,直到連他都感覺到了精神上的疲憊,才終於停了下來。

每一次推演實驗,他弄出的火苗都沒能存在超過十個呼吸時間。

更重要的是,一旦離開身體,火焰就會變得極不穩定,很容易被一陣寒風,幾片落雪改變影響了形態。

“如此看來,想成爲一個法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逐日,果然是所有人口中的垃圾。”

“比起青靈流火,它的表現也確實對得起這一稱呼。”

“不過,身爲基礎術式,摒棄了所有一切花裡胡哨的加成之後,似乎也有基礎的好處。”

“至少在破限提升方面,現在還沒有看到終點所在。”

“更重要的是,它已經開始被融入武道修行,出手時自帶熾熱灼燒的效果。

這樣一來,再遇到那些非人的傢伙,讓我狠狠打上一頓,就自動變成了烤熟的食物。”

衛韜睜開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淡金火焰。

狀態欄悄無聲息顯現眼前。

吸收掉那枚骨質護符後,金幣增加了八枚,如今是十二枚的總量。

目光從各個功法界面一一看過。

最終還是來到角落的逐日術式。

名稱:逐日術式。

進度:百分之三百五十。

狀態:破限二十五段。

描述:熱浪排空,明火漸生,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法與出現變化提升,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術式逐日修行進度。”

“是。”

一枚金幣倏然消失不見。

神秘氣息開始涌入身體。

變化由內而外,由細微到整體,便在此時開啓。

不久後,狀態欄再次模糊,第二枚金幣投入逐日。

然後是第三枚,第四枚。

一直到第十枚金幣消耗完畢。

衛韜才意猶未盡停了下來。

他留下兩枚金幣作爲機動,免得出現有所感悟卻無法提升的情況。

名稱:術式逐日。

進度:百分之四百五十。

狀態:破限三十五段。

描述:熾熱灼燒,紅炎重明,與其他功法相互印證,此法出現變化提升,

“達到破限三十段之後,逐日從熱浪排空、明火漸生的描述,變成了熾熱灼燒,紅炎重明。”

“熾熱灼燒倒是好理解,這個紅炎又是什麼意思,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考證。”

衛韜一點點活動着身體,低頭看向平攤的手掌。

在如金似玉的皮膚下方,彷彿可見一抹流光溢彩的赤紅顏色,在黑暗夜幕下若隱若現,忽明忽暗。

“在師弟身邊呆着,感覺就像是來到了炎炎夏日,只穿一件輕薄衣衫都要被蒸出汗來。”

倪灀輕輕呼出一口熱氣,拭去光潔額頭上的汗水,“還有師弟身後的腳印,熾熱紅炎綿延十息時間才漸漸散去,如果按照小時候聽過的話本故事,師弟你這是修仙了啊。”

“修仙覓長生,自在任逍遙。”

衛韜淡淡笑道,“不管是我們這些武者,還是他們這些術士,甚至那位名爲梵羽的方士,卻都還在泥潭中打滾,離着長生逍遙還差了一整個苦海的距離。”

“還有剛剛遇到的御靈師,爲求長生久視,便將自身性命與靈獸靈植綁定一體,看似另闢蹊徑,其實在我眼中也只是藉助外力而已,算不得真正的超脫。”

“恩!?”

他驀地閉口不語,轉頭朝着一側的黑暗荒野看去。

倉琅琅!

拔刀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苜枝族的武者結成戰陣,對上了一道白衣白袍的身影。

他彷彿突然就出現在了前方,沒有任何的先兆出現。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投來好奇審視的目光。

還有一隻通體赤紅的鳥雀,站在男子肩膀,和他一起望了過來。

“就在不久前,我才遇到了一個自稱爲術士的修行者,本想和他友好交流一番,最後卻被迫進行了一番手談,讓赤絨加了頓餐。

結果才過了沒太長時間,就又讓我遇見了幾位從這裡路過。

我本打算躲起來絕不露面,但沒有辦法,正因爲感知到了毫無掩飾的火靈氣息,讓我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不上來聊幾句的話,我就止不住的心癢難耐,也只好從藏身之處出來見一見你們。”

衛韜一揮手,所有苜枝族武者當即退下。

他上前幾步,來到白衣男子近前。

“你也是御靈師?”衛韜問道。

“哦?”

白衣男子一挑眉毛,“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竟然還需要再問麼?”

停頓一下,他止不住的疑惑道,“不過閣下和我同爲御靈師,說話的口音卻已經變得和當地人無異,當真是讓我驚詫莫名。

而且這纔多長時間,你竟然便已經收服了一隊武者作爲屬下,如此做事效率更是讓我羨慕不已。”

衛韜對此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接着說了下去,“沒什麼可驚訝的,我傍晚時纔剛剛見過兩個御靈師,他們便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詫異之情。”

“兩個御靈師,他們是不是一對中年夫婦?”

“是一對中年男女沒錯,但是不是夫婦我也不太清楚。”

衛韜漫不經心說着,目光落在那隻嬌小玲瓏的紅翎鳥雀身上,“這是你的本命靈獸嗎,看上去很可愛的樣子。”

“我叫赤離,它的名字叫做赤絨。”

白衣男子點點頭,又接着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兩個人現在什麼地方?”

“你找不到他們了,因爲他們已經不在人世,甚至沒能留下一具全屍。”

“竟然已經死了麼,當真是奇怪的天地,奇怪的武者。

據我所知,至少已經有超過五個御靈師命喪於此。”

赤離面上表情有些複雜,也不知道是究竟是憤怒,還是莫名古怪的興奮。

他眼中波光閃動,試探着道,“閣下可否知道,是誰殺了青狼夫婦?”

“我。”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旋即垂下眼睛,面色接連變幻不定。

衛韜則擡頭仰望,看向昏暗夜空,“想爲他們報仇嗎,我就在這裡,等着你來打死我。”

數息時間的沉默後,赤離才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我沒說要爲他們報仇,更何況他們一定是惹到了閣下,如此看來也是死有餘辜,怪不到閣下的頭上。”

“你說錯了,他們並沒有惹我。”

衛韜面露平和笑容,緩緩搖了搖頭,“我當時也只是從旁路過,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才專門跑過去將他們打死。”

聽聞此言,赤離又是一愣。

經過更長時間的沉默後,他纔開口說道,“閣下可否知道,他們是誰的麾下?”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都已經打死了,再去追究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赤離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青狼夫婦的主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怎麼就共同的敵人了?”

衛韜頓時收斂笑容,語氣轉冷,“你先別急着套近乎,最好把話說清楚一點。”

“閣下或許還不知道,那對中年夫婦屬於玄鰲上人麾下。”

赤離嘆了口氣,“玄鰲上人是有着玄龜傳承的御靈師,向來和我們靈羽一脈不太對付。

而你身懷火靈,又能讓赤絨生出感應,自然而然便會受到玄鰲上人那一脈御靈師的敵對。

所以我纔會說,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玄鰲上人,玄龜一脈。

莫非前日毫無掩飾散發出虛空玄武之意的,和此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衛韜心中動念,微微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不得不說你的眼光不錯,隔着老遠就能看出本人身爲御靈師的根底。”

說到此處,他再開口時陡然殺機畢露,“既然是敵人,那我們還在這裡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抓緊過去把玄鰲上人找到打死,再讓他多活一天都是罪過。”

赤離張了張嘴,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來。

他一直在思考,該怎樣才能打動人心的說服,讓其加入到對抗玄鰲的隊伍中來。

結果卻是完全出乎了預料。

他甚至都還沒有真正開始痛陳利弊,對方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彷彿就要連夜衝殺過去,不管不顧便要取走玄鰲上人的性命。

事情進展得太過順利,不由得讓他生出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赤離平復了一下情緒,“不知閣下所御的靈獸又是什麼,可否讓我看上一看。”

彷彿害怕衛韜誤會,他當即解釋道,“不是我想要窺探你的秘密,畢竟玄鰲上人實力高深莫測,我們幾個志同道合的同伴即便聯手,也不一定能將其穩穩拿下,所以纔會……”

“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衛韜一擺手,渾不在意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既然要精誠合作,就不能藏着掖着,我懂,我非常懂。”

“首先,赤離先生可以稱呼我爲青麟,青色的青,麒麟的麟。”

他看着赤離肩膀上的紅翎鳥雀,不由得陷入思索。

過得片刻才接着說了下去,“至於我的本命靈獸,現在就可以讓它出來放放風,也算是讓赤離先生見上一見,幫忙提提意見。”

赤離平心靜氣,安然等待。

忽然,夜的黑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黑暗彷彿在這一刻活了過來,悄無聲息流淌涌動。

遮罩住了兩人所在的大片空間,就連風雪都無法像剛纔一樣進入。

“剛剛赤絨明顯感知到了火羽一脈的氣息,怎麼現在卻是黑暗涌動的死意?”

“不對,這種感覺,似乎和玄鰲那一脈的御靈師有着些許相似之處。”

“還是不對,應該不是玄龜血脈帶來的感覺,但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奇怪詭異。”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之前明明再三感知確認之後,纔敢現身出來和他們見面……”

赤離心中念頭電閃,眼前毫無徵兆多出一對猩紅豎瞳。

他激靈靈一個寒顫。

肩膀同時傳來劇痛。

赤絨紅色翎羽炸開,尖銳指爪猛地用力,直接刺入進了他的肉皮。

赤離喉嚨涌動,目光從猩紅豎瞳移開,看向了後面修長而又猙獰的軀體。

雲紋黑鱗覆體,尖銳骨刺突出的修蛇貼上前來,半張的嘴巴嘶嘶吐着信子,還在向外滴滴答答流淌着大團的涎水。

就像是在看着美味可口的食物,尋找着從何處最爲方便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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