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第八道枷鎖。
開啓封神之路的獨行者。
兩個條件結合到一起,頓時讓幽刺感覺死期已至。
他身爲幽黯殺將,雖然比其他幽黯戰士實力更強,但終究只是藉助神主之力才達到如今的高度層次。
而且即便如此,他也不過是剛剛來到七道之上,和破開第八道枷鎖還有着相當一段距離。
所以說,面對着突兀出現的一人一船,他剛剛教訓屬下就像是笑話一般,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的心神同樣變得一片空白,幾乎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咔嚓!
咔嚓咔嚓!
就在幽刺愣神的一瞬間,十數條黑鱗觸鬚從蓑衣下探出,閃電般沒入到其他幽黯戰士體內。
“不過本人一向心胸開闊,有教無類,無論你有沒有天賦資質,哪怕你是一頭沒有靈智的牲畜,只要能一心一意爲我做事,在我這裡都能得到妥善安置。
停頓一下,衛韜微微笑了起來,“但我還是將你留了下來,主要因爲本人對幽黯神主仰慕已久,卻又對其知之甚少,所以纔想從你這位幽黯殺將口中,得到關於神主陛下更多的情報。”
“我只能說你想的有點多了。”
“嘴硬不說是吧,伱的忠誠與勇氣打動了我,所以我會讓你感受到什麼纔是真正的痛苦……”
更何況本人對神主由衷欽佩敬仰,就算是從你這裡瞭解到一些信息,也絕對不會對牠老人家做出不利之舉,說不定將來還能作爲盟友親戚,現在也算是提前拉近一些關係。”
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等等……
而且應該是僅次於殺將的精銳戰士。
片刻後,他垂下眼睛,一聲低低嘆息,“陛下的誠意,在下銘記於心,感激之至,卻不得不……”
“吃慣了珍饈美味,再遇到這種以前很喜歡的獵物,不知不覺就有些下不去嘴。”
他可以確定,對方就是幽黯神主麾下戰士。
要說真信了這位所言,那纔是個純純的傻子。
幽刺口中嗬嗬連聲,聞言只是不斷眨動眼睛。
“只要是你知道的,事無鉅細都可以講給我聽,甚至就連神主她老人家一頓飯吃幾粒米,每個月哪幾天不太方便等等,都屬於我感興趣的範疇。”
“畢竟作爲我的俘虜,你即便是想死也要經過本人同意,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他觀察着幽刺殺將的猶豫遲疑,便以諄諄善誘的語氣接着說了下去。
幽刺殺將再看一眼,心中陡然充滿驚訝。
衛韜面露恍然表情,鬆開了些許鉗制,讓對方終於能夠從磅礴壓力下得以稍稍喘息。
衛韜話說一半,忽然閉口不言。
在如山似嶽的巨大壓力下,幾乎已經到了生死一線的邊緣。
說到此處,他毫無徵兆出手,卡住了幽刺殺將的脖子。
等待片刻,他才又接着問了一句,“你一直保持沉默,難道是因爲我卡得太緊,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實話實說,你給了我很大的驚訝,畢竟自從踏上封神之路以來,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弱的幽黯殺將,比起斷崖深淵遇到的黑衣女子,簡直白瞎了殺將這一威風凜凜的名號。”
幽刺殺將兩眼翻白,整個人劇烈抽搐,生命氣息急速跌落下去。
幽刺殺將默默聽着,面上表情接連變幻。
他拼命掙扎,嘴巴努力張開,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打算以身殉主一死了之?”
他注視着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我不害怕幽黯神主的報復,畢竟在這種混亂複雜的地方,只要我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即便是幽黯陛下親自出馬,想要找到我都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
仔細觀察,又彷彿從立體降維至平面,從一個個有血有肉的生靈化作了飄來蕩去的照片。
然後就像是蜘蛛捕食,向獵物體內注入了消化液,轉瞬間將他們變得枯澀乾癟。
更何況在那艘小船的下方空間,還有一位幽黯戰士的存在,他就算是想要拖延遮掩,怕是也無法過關。
“東食西宿聽說過沒有,雙面間諜知不知道,做人不要太死板,你完全可以打兩份工賺兩份錢。”
主要因爲和我比起來,你們就算天賦資質再強,幾乎也跟沒有一個模樣,所以說根本不需要你們辛苦修煉,便能隨着我的提升而船高水漲,即便是天天躺着睡覺也是一樣。
更重要的是,你必須要看到以後的發展,待到我成功封神,坐上神主之位,如你這般隨吾起於青萍之末,有着從龍之功的老部下,不給你們弄個屬神來幹,我自己心裡都感到過意不去。”
衛韜嘆了口氣,從渡世之筏上一步踏出,無聲無息來到幽刺殺將身前。
“看來你並不知道,而且心中充滿絕望恐懼,倒是和絕望戰場的名字相當契合。”
幽刺殺將沉默不語。
“你可以腳踏兩隻船啊。”
“知道我爲什麼不吃你嗎?”
但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即便是再強硬,最終丟掉的也是自己的性命。
衛韜直接將其打斷,自顧自開口說了下去,“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只要不被幽黯陛下有所察覺,就相當於沒有發生過便是。
但是,那傢伙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給他的感覺是如此奇怪,竟然能夠一點點擺脫幽黯陛下的束縛,並且還沒有受到明顯的懲罰與影響。
更奇怪的是,在沒有神主恩賜助力的情況下,其修爲層次竟然能夠繼續向上提升,甚至觸碰到了第七道枷鎖的存在。
只要再踏出一步,或許便能破開屏障,站在和他一樣的境界高度。
難道真的如這位踏上封神之路的修行者所言,只要投靠到其麾下,不需要修煉便能步步攀升,縱然天天躺着睡覺也是一樣?
幽刺殺將心中念頭電轉,沉吟片刻後語氣也變得恭敬起來,“陛下踏上封神道路,並且一路破境臻至第八道枷鎖的層次高度,或許現在最想要知道的,便是如何破開之後的幾道枷鎖,一步步坐上神主的寶座。”
衛韜默默聽着,狀似隨意問道,“第八道枷鎖之後,後面還有幾道枷鎖存在?”
“回陛下的話,在下之前曾在偶然機會中聽神主提起,封神之路需要打開全部十二道枷鎖,然後才能站在那扇看不見的大門近前,真正感知到它若有似無的存在。
但是那扇大門究竟是何模樣,接下來該當如何進門,進門之後的道路又是如何,神主陛下沒有說,在下自然無從知曉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況。”
“十二道枷鎖。”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被斗笠遮擋的面孔不由得浮現感慨表情。
畢竟按照他一路走來的修行體悟,尤其是以一己之力破開六道枷鎖之後,每向前一步都面臨着越來越大的阻力,換做其他修士或許早已不得寸進,被束縛禁錮在某個境界無法提升。 也就是依靠着他獨有的天賦資質,完全相當於開着推土機平推過去,才能在並不算長的時間內接連破境,在六道之上又將七八兩道枷鎖打開。
但與之相對應的,整個過程中消耗的“燃料”直線飆升,即便是有着神秘氣息助力,也快要到了連他都感到心驚的程度。
而若是按照這一趨勢發展下去,他也有些難以想象,當來到最後的十一、十二道枷鎖時,需要多少能量補充才能將之順利破開,真正見到那扇通神大門的存在。
想到此處,衛韜不由得好奇問道,“當初的幽黯神主陛下,又是怎樣破開最後幾道枷鎖,來到了那扇神秘大門的近前?”
“這個……”
幽刺殺將陷入沉默,眼神表情躊躇不決,彷彿面臨着極大的壓力。
“恩?”
衛韜微微皺眉,再開口時的語氣頓時冷了下來,“殺將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陛下,我非是不願說,而是此事關係到……”
幽刺剛剛開口,整個人卻毫無徵兆開始劇烈顫抖。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魔蟲從他七竅內向外涌出,剎那間便爬滿了幾乎整張面孔。
“陛下,救,救……”
幽刺聲音驚恐,彷彿承受着巨大痛苦,已然保持不住站立的姿勢,像是被抽取了骨頭的爛泥一般,軟軟癱坐在了血色沼澤之中。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將視線從幽刺身上移開,朝着空無一物的身側看去。
無聲無息間,一道纖細身影悄然浮現。
她身高僅有尺許,背生透明雙翅,頭頂還長着兩根觸角,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從畫中飛出的美麗精靈。
“陛下不要難爲他了,就算是要了他的性命也不可能再問出什麼。”
她扇動翼翅,慢慢靠近過來,“畢竟他是殺將,和其他普通幽黯戰士不同,本身受到更大禁錮,所以有些關於幽黯神主的秘密,即便是知道也無法訴諸於口。”
“你又是什麼東西?”
衛韜任由幽刺殺將哀嚎,面無表情緩緩說道,“所以說,你現在是在教我做事?”
“奴婢身份低微,自是不敢在陛下面前造次。”
她整肅衣衫,行了一禮,“只是這位殺將的異常已經引起幽黯神主的注意,奴婢纔不得不借助陛下的力量將其清理處置,不然便有可能引來幽黯神主的目光,即便有着吾主的遮罩掩蓋,也會將視線投注下來。”
衛韜伸手拈住一隻魔蟲,拿到眼前仔細觀察,然後直接送入口中咀嚼嚥下。
“你身上沒有幽黯黑炎存在的痕跡,所以你並不是幽黯神主麾下。”
他品味着魔蟲的味道,沉默片刻又接着說道,“但你剛纔又提到了自己主人的遮罩掩蓋,如此說來在這片絕望戰場之中,除了嘗試進入時空長河的幽黯神主之外,竟然還有第二位神主的存在?”
“還有,遠處是傾盆血雨,此處又是茫茫血霧,你又是如何準確找尋到了我的蹤跡?”
“陛下自進入絕望戰場開始,奴婢便已經通過吾主知曉了您的存在。”
她眼波流轉,擡頭看來一眼,“只不過直到此時奴婢纔有機會趕來,藉着陛下在此停留的時間,真正見上陛下一面。”
“你的主人,難道和這些魔蟲有關?”
衛韜說話間又拈起一隻魔蟲,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嚥下,“牠知道我吃了不少蟲子,所以便派你前來找我討要飯錢?”
“些許蟲子而已,陛下就算吃得再多,吾主血獄神主也不可能向您討要飯錢。”
宛若精靈的女子垂下眼睛,一聲幽幽嘆息,“但是話說回來,這些蟲子確實和吾主有所關聯。
只不過它們並非是吾主的眼睛,也不是吾主豢養的寵物,而是吾主漸漸步入寂滅消亡的徵兆顯現。”
衛韜不動聲色,聽她慢慢說了下去。
但就在下一刻,他卻是面色微變,眼眸深處驟然閃過一道波光。
“剛剛奴婢爲什麼提到,在陛下剛剛進入絕望戰場之時,我便通過吾主感知到了陛下的到來。
因爲整個絕望戰場,便是吾主的屍身所化。
無論是血色沼澤,還是其他山脈平原,所有一切都是吾主漸漸步入寂滅消亡的身軀。
幽黯神主想要重返時空長河,只憑她自己的力量卻是難以做到,所以才以吾主神軀爲橋,抵擋時空長河的侵蝕沖刷,再慢慢嘗試打開可供其進入的一條通道。”
“重返時空長河?”
“如此說來,幽黯神主竟然是時空長河內走出的修行者?”
“除此之外,我還很想知道,時空長河之外究竟是什麼,幽黯既然已經登臨神主之位,爲什麼還費盡心思想要重新返回長河之內?”
“奴婢也不知道時空長河之外有什麼,不過根據奴婢猜測,長河之外並不是什麼好地方,甚至有可能什麼都不存在。
不然吾主也難以步入寂滅,幽黯神主也不會先以吾主爲食,然後又耗費大量時間精力佈置籌劃,準備以吾主爲橋打開進入時空長河的通道。”
她說到此處,又是一聲暗暗嘆息,“天意如刀,變幻莫測,神主之下,皆爲螻蟻,但即便是至尊神主,也並非真正臻至永恆自在之境。
所以在很多時候,擁有好的運氣,甚至還要好過擁有強大的實力,就像是陛下您一樣,在時空長河對修行者越來越不友好時,竟然還能開啓封神之路,絕對是比幽黯神主擁有更大氣運的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這四個字,不由得勾起了我已經久遠的回憶。”
“不過我並不喜歡這個稱呼,畢竟所有一切都是靠着我自己的努力得來,和天命因果沒有什麼關係。”
衛韜搖了搖頭,“不說這些沒用的東西,你此次過來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奴婢可以全力協助陛下提升境界層次,唯一所求的事情,便是希望陛下能夠幫助吾主擺脫時空長河侵蝕沖刷而已。”
“聽起來很簡單,怕是做起來卻難。”
衛韜笑容不變,卻是緩緩搖了搖頭,“更何況血獄、幽黯兩位神主之爭,我在牠們面前連一枚棋子都算不上,又有何德何能介入其中?”
“陛下也不必妄自菲薄,以您如今的實力層次,雖然確實還比不上幽黯神主,但再加上奴婢幫助的話,終究能讓您和她擁有一戰之力……”
她話說一半,眼前驟然陷入黑暗。
緊接着撕裂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
在意識尚存的最後時間,她彷彿聽到了說話聲,和咀嚼吞嚥的聲音同時盪開。
“既然是幫助,那就先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能不能支持得起我境界提升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