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若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忽然猛地伸手扯開自己的襯衫,身上的痕跡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暴露在柳子清的眼皮子底下。
紅紅紫紫,斑斑點點,滿是歡愛的痕跡。
柳子清感覺眼前的景象就像一隻千金重的鐵錘,狠狠砸在他的心窩子上,將那一顆跳動的心臟瞬間碾壓成泥,鮮血四濺,他卻還要隱忍不說,那滋味兒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星星點點的血腥滋味在嘴裡泛起,柳子清每呼吸一口氣胸口都起伏着疼痛。
柳未若渾身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或是兩者都有。
柳子清愣了愣,緩緩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她的肩頭上,拉過兩襟的扣子,一顆一顆仔細的扣好,道:
“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隨隨便便在男人面前脫衣服?外頭那麼冷,曉得買襯衣,不曉得買外套嗎?你也不小了,自己要懂得照顧自己,還要靠我到什麼時候……”
他的嘮叨好像緊箍咒一般,讓人覺得難耐,覺得煎熬。柳未若緊緊咬着牙,咬得臉都疼了,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在潔白溫潤的皮膚下突突跳動。
她忽然發了瘋一樣,抓起書桌上一個水晶玻璃的花瓶,朝着柳子清身上狠狠砸下去。
嘩啦一聲脆響夾雜着重物與皮肉骨頭相撞的悶響,在偌大的書房裡迴盪。花瓶不算薄,卻在柳子清的肩上粉碎了,不知道柳未若花了多大的力氣,也不知道柳子清的肩膀承受了多重的打擊。
花瓶迸裂的瞬間,柳未若的手被撕扯得鮮血淋漓,傷痕像蛛網一般在她的手心蔓延開來。她卻不知疼似的,直愣愣的盯着柳子清,雙眼佈滿血色。
被紅色包裹的手掌裡,深深藏着一塊玻璃碎片,趁着柳子清還吃痛的時候,她猛地舉起碎片朝着自己的脖子上一揮……
一抹豔紅從她的頸間噴薄而出。
“若若!”
柳子清大叫着撲向她,把那塊被鮮血浸透的玻璃從她手心摳出來扔掉,死死按住她的傷口,把她抱到沒有玻璃碎片的地方放下。
一拳捶打在牆上,按下呼叫傭人的開關,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叫着:
“醫生!快叫醫生!”
鮮血從柳子清的指縫裡滲出來,染紅了他的雙手。柳未若那張蒼白的臉也有一半沾了血,顯得格外陰森,滲出連正午的陽光也壓抑不住的寒氣。
聽見柳子清歇斯底里的聲音,看見他模糊的着急的臉龐,柳未若的嘴角竟然浮起一絲微笑。
奮力割下這一刀,就是想看看你還在乎不在乎我。哪怕只是這一個神情,一聲呼喚,對我而言也足夠了。
門外隨着柳子清的叫喊聲出現了一陣騷動,腳步聲透過牆面傳到柳未若耳朵裡,她看着柳子清焦急的模樣,心中莫名的滿足。
鮮血還在一汩一汩的從她頸間流出,變成了她能夠感覺到的唯一溫熱。
沒穿大衣的身體本來已經被凍得夠冷了,失血的冷並沒有讓她感覺到恐慌。她嗓子眼一陣陣的疼,呼吸越來越困難,心裡卻越來越釋然,半年裡堆積的好多東西彷彿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人們的腳步聲,柳子清的呼喊聲,都漸漸離她越來越遠……
柳未若氣如遊絲,最後吃力的叫了一聲“子清哥”,緩緩閉上了眼睛,身體脫力的往下滑,慢慢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