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弈,”她叫着他的名字,聲音啞得厲害,眼睛通紅一片,小臉一片蒼白,“你會不會也不想要我了?”
“不會!”顧天弈抱緊了她,隨即轉身看向一旁站着的郝強,“感謝。洽”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顧天弈衝他點了下頭,隨即擡腳,朝家屬院走去。
任由他抱着,莫小曦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默默地流着淚;顧天弈垂眸看她一眼,更緊地抱住了她,大步朝其中某一棟小樓走去。
顧清水和王媛已經睡了,聽到動靜都起來了,當看到顧天弈懷裡抱着一女孩,當下明瞭鈐。
而莫小曦在被抱進門之後,就掙扎着想要下來,但顧天弈沒讓,他看到她的腳在流血。
先將莫小曦放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然後吩咐一旁的傭人,“先打盆溫水來,然後把藥箱拿過來。”
“好的。”
一旁的顧清水則看着垂頭不語的莫小曦開了口,“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
此刻的莫小曦狼狽又悲傷,聽到顧清水的詢問,她擡眸,還沒開口,淚水就‘嘩嘩’的往下掉。
嚇得顧清水一跳,連忙安撫,“好好,我不問。”
王媛則是坐在她身邊,聲音難得輕柔,“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先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莫小曦擡眸看着她,一邊流淚一邊點頭,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王媛都心疼了。
“這孩子看着還真讓人心疼啊。”
顧天弈看在眼裡,莫小曦的淚水和悲傷就像一把鉸刀一樣,狠狠地鉸着他的心臟,讓他心痛難耐。
他的小曦,從來都是快樂的,她幾乎不流淚,情緒也很少有低落的時候,但此刻,她止不住的淚水,和撲面而來的濃濃的悲傷......
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天恆也從樓上走下來,見到莫小曦很意外,“曦曦,這是怎麼了?”
莫小曦只是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傭人端來了一盆溫水,藥箱和清理傷口的紗布都準備好了,顧天弈蹲在莫小曦面前,將她的腳擡起來,用紗布沾着溫水輕輕地擦拭着,待弄好之後,就將止血消炎的藥膏輕輕地塗在傷口處。
之前還不覺得,這會兒情緒稍有緩和,莫小曦覺得腳底那一處傷口好疼。
他一碰,她就忍不住一縮。
知道她怕疼,顧天弈擡頭對她說,“再忍忍,塗上就不疼了。”
莫小曦對上他溫柔的眼眸,輕輕點頭,咬了咬牙。
顧天弈動作快而輕,幾下就好了,然後拿傷口貼給她輕輕貼上。
顧清水在一旁說,“也不早了,老二帶丫頭上去休息。”
“嗯。”
顧天弈彎腰,再次將莫小曦從沙發上抱了起來,莫小曦這會兒才感覺到有些不自在,掙扎着想下去,卻被顧天弈抱得更緊。
他垂眸看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抱着她上了二樓。
客房已經被王媛收拾好了,見顧天弈抱着莫小曦進去,便笑着打趣道,“我家二小子真的長大了,知道憐惜女孩子了。”
莫小曦被打趣得有些害羞,整個臉都埋進了顧天弈的胸膛間。
顧天弈將她輕輕地放在牀上,拿過枕頭墊在她身後,讓她半躺在牀上。
這時,王媛在牀邊坐了下來,看着莫小曦輕聲問道,“要不要給家人打個電、話?我想,他們一定會很着急。”
莫小曦只是搖頭。
她現在根本不想面對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不想看見他們其中任何一個。
王媛見此,便也不再強求,從牀邊站起,然後對顧天弈說,“好好陪陪她,我先下去了。”
“嗯。”
待王媛出去,房門關上,顧天弈坐在莫小曦的身邊,將她輕輕攬在懷裡,也不說話,就這樣攬着。
莫小曦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夜,很靜。
莫小曦突然開了口,聲音很小很輕,“幸好,你在!”
在她最絕望最傷心的時候,幸好,還有他在!
不知道爲何,聽了她這句話,顧天弈心頭一痛,他直接將她抱在懷裡,下巴輕輕地摩挲着她的頭頂,低低出聲,“以後,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夜晚不要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今晚如果遇到的不是民警,萬一……”
顧天弈突然後怕起來。
現在社會秩序這麼亂,她一個女孩子,就這樣走到半夜的大街上……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樣!”
莫小曦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終於是嚎啕大哭起來,將這段時間以來的糟糕和煩躁,還有今晚無法面對的茫然無措和恐慌,都一股腦地,隨着淚水傾瀉出來。
而此刻,樓下,顧天恆接到一個電、話,掛了電、話之後,他轉身對顧清水說,“爸,莫家人來了。”
“哪一位?”
“莫向北,小曦的三叔。”
“好,你代我出去接一下,我回房間換衣服。”
一旁的王媛則說,“那我上去叫小曦。”
……
王媛找出一雙她剛買的新鞋,然後敲響了客房的門。
顧天弈將門打開,王媛將鞋遞給他的同時對他說,“丫頭的家人來了,讓她穿上鞋子,咱們一起下去。”
“是誰?”莫小曦的聲音輕輕傳來,透着幾分猶豫。
如果是莫向南和溫心然,她現在還不想見。
王媛告訴她,“是你三叔。”
莫小曦一聽是莫向北,立馬想從牀上下來,顧天弈制止了她,“別動,先穿上鞋子。”
王媛站在一旁,“家裡沒有女孩,只有我的鞋子,你湊合着先穿一下。”
……
莫小曦隨着王媛下樓,就聽到兩道很熟悉的聲音,她心頭一動,立馬往樓下跑去。
而客廳裡的安夕顏,聽到她下來,立馬也迎了過去,然後將她一把抱在懷裡。
莫小曦淚水不止,緊緊地抱着安夕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曦,不哭。”安夕顏將她放開,一邊給她擦着淚一邊對她說,“老宅那邊的也驚動了,全家都在找你,你爸媽現在都急瘋了。”
莫小曦只是搖頭,“嬸嬸,我不要回家,我要去你們那兒。”
“好,不過咱現在得去老宅一趟,你爺爺說要見你。”
莫小曦一聽到爺爺要見她,立馬露出一絲懼意,“爺爺生氣了嗎?”
“不怕,有你三叔在。”
莫小曦擡頭看了眼莫向北,見他正在和顧清水說着話,連眼角視線都沒給她一個,她也害怕了。
完蛋了,爺爺生氣了,三叔好像也生氣了。
莫向北和安夕顏沒在顧家待過久,就帶着莫小曦走了。
從家門到小區大門口還有一段距離,莫小曦故意磨蹭在最後,和顧天弈走在一起。
她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地對他說,“我爸媽要鬧離婚,我暫時會住在三叔家,手機也落在家裡了,你等我聯繫你。”
顧天弈牽住她的手,在昏黃的路燈下,他看向她,低聲問道,“腳還疼嗎?”
“不疼。”
“明天我去找你,給你帶藥膏過去,那隻受傷的腳今晚暫時別沾水。”
“知道了。”
“不管怎樣,我都在你身邊,所以,別再做啥事了。”
“好。”
……
莫小曦的半夜離家出走已經驚動了老爺子和老太太,莫向北的車子駛進院子,就見屋內一片燈火通明,老爺子憤怒的低吼聲不時地傳來,嚇得莫小曦下意識地往安夕顏身後縮了縮。
感覺到她在害怕,安夕顏輕輕地攬着她,小聲安慰道,“別怕。”
“嬸嬸,爺爺會不會揍我?”
“爺爺那麼疼你,怎麼捨得揍你。”安夕顏說着看了眼大步走在前面的男人,又加了一句,“就算是真要揍,不是還有你三叔麼,他不會讓爺爺揍你的。”
“嗯。”
莫向北推門正要走進去,一不明物體直直地朝他飛了過來。
本想偏頭一躲,但想到後面跟着的安夕顏和莫小曦,立馬擡手抓住,定睛一看,竟然是菸灰缸。
擡頭,看向站在客廳暴跳如雷的老爺子,淡淡地說了一句,“發火也要瞄準對象,不要傷及無辜。”
莫立國不悅地瞪他一眼,隨後就看向一個勁兒往莫向北身後縮的莫小曦,虎目一瞪,朝她低吼一嗓子,“躲什麼躲,趕緊給我滾過來!”
莫小曦看了他一眼,知道躲不掉,就磨磨蹭蹭走了過來。
一旁站着的溫心然和莫向南見她過來,兩人不約而同地迎上去,“小曦。”
莫小曦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走到另外一邊站好。
溫心然看着她,原本通紅的眼睛又忍不住落了淚,而她身邊的莫向南更是蹙緊了眉頭。
莫向北牽着安夕顏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惹得安夕顏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附過身子小聲在他耳邊說道,“爺爺一會兒要是真揍小曦,你可得攔着點。”
莫向北睨她一眼,“半夜三更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出去,難道不該揍?”
雖然覺得他說的在理,但安夕顏還是忍不住小聲說,“她還小嘛。”
“都十七了,還小?”
想當年,她十八歲就已經生了小寶。
見他鐵了心不管,安夕顏只得用上殺手鐗,用手握着他的手指輕輕搖了搖,撒着嬌兒軟軟地求着,“我答應過她的,說你會護着她不被爺爺揍的。”
她的撒嬌讓他心動。
原本緊抿的脣角不自覺揚了揚,丟給她兩字,“再說。”
雖然是模棱兩可的一個答案,但安夕顏還是放下心來。
因爲她知道,莫向北的‘再說’就代表着,他答應了下來。
果然,莫小曦一站好,莫立國抓起一旁的小木棍作勢就要朝她屁股拍過去,一旁的溫心然見狀,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小木棍,哀求着,“爸,您別打她,都是我們的錯,和她沒關係。”
莫立國氣得瞪眼,“慈母多敗兒,她都是被你們給慣壞了!讓開,我今天非得教訓她一頓不可,不然當真就無法無天了。”
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的老太太,見他真要揍自家孫女,也不能淡定了,連忙走過來,一把將小曦擋在身後,指着溫心然和莫向南,氣呼呼地說,“揍他們我沒意見,但要是敢揍我孫女,我就和你沒完!”
莫立國氣得額頭青筋直暴,“你你你……”
“你什麼你!”老太太伸手向去牽莫小曦,卻不料,被她倔強地躲開,“小曦啊,你被嚇傻了?快,跟奶奶回房間,這裡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一直垂着頭的莫小曦突然把頭擡了起來,原本就哭得有些紅腫的眸子再一次蓄滿了淚水,她衝着莫立國竭嘶底裡地大叫道,“你以爲我願意半夜三更跑出去?還不都是因爲他倆!”
“小曦……”
溫心然滿眼悽楚,一開口,就哭得稀里嘩啦,“是媽媽的錯,媽媽對不起你。”
她的道歉讓莫小曦哭得更兇,“你沒有錯,錯的是莫向南,是他提出跟你離婚的!”
她的話,讓客廳內所有人都愣了。
所有人都以爲,莫小曦之所以半夜三更跑出去,不過是因爲溫心然和莫向南夫妻間平常的吵架而已。
溫心然和莫向南回到老宅也沒主動說明原因,老爺子一聽到莫小曦不見了,氣得一直大罵,根本就沒想着問清楚原因。
此刻,一聽到‘離婚’兩字,直接就傻眼了。
寂靜,寂靜,無邊的寂靜……
有句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老爺子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他甩了手裡的木棍,一個健步衝到莫向南面前,擡腳就將他踹得後退幾步,隨後便是一生厲喝,“你們倆,給我跪下!”
莫向南看着莫立國,緩緩地跪了下去,語氣非常冷靜,“這事是我一個人的錯,和心然沒有關係!”
老爺子一聽,又忍不住吼了一句,“她沒看好自己的男人,沒守好這個家,她的錯大了。”
溫心然哭着跪了下去,只喚了一句‘爸’便泣不成聲。
愣了許久的老太太也終於在溫心然的哭聲中回過神來,她走到溫心然身邊,無法接受兩人要離婚的現實,“閨女啊,你告訴媽,爲什麼要跟我家老二離婚啊?”
不待溫心然開口,一旁的莫立國就朝她吼了一句,“是你兒子要和人家離!”
老太太愣了愣,接着又問莫向南,“老二啊,心然到底做錯了什麼,你非得和她離啊。”
莫向南緊抿着脣角,沒有吭聲。
老太太見他不吭聲,忍不住傷心得抹起了淚,“你們兄弟四個,最聽話的就是你啊,最讓我省心的也是你,我現在都到這個歲數了,你怎麼卻犯起混了呢。”
“媽,對不起。”
“你哪是對不起我啊。”老太太一把將溫心然從地上拉了起來,老淚縱橫,“你對得起然然嗎?你們倆戀愛結婚到現在整整二十年了,她現在四十二了,一個女人最美好的一切都給了你,給你生養孩子孝敬父母到了末了,你卻不要她了!”
溫心然哭得更加傷心,渾身都在顫抖。
安夕顏也忍不住流了淚,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溫心然身邊,將她抱住了。
此時此刻,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的,只能給她一個可以哭泣的肩頭,讓她盡情地流淚。
或許哭過了,也就釋然了。
莫向南脣角抿得更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自覺緊握成拳。
“你開口說離婚,可有爲她以後想過?”
“我淨身出戶,所有一切都留給她!”
莫向南話音剛落,一直哭泣的溫心然滿目悲傷擡起頭來,看着跪在那裡的男人,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莫向南,你寧願放棄所有都執意要和我離婚對嗎?”
莫向南沒出聲,只是沉默往往就代表着點頭承認事實。
溫心然一把擦去滿眼的淚水,強忍着渾身的顫抖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字地問,“莫向南,求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積攢勇氣,許久之後纔再次開口,“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莫向北擡頭,與她對視,片刻後,點點頭。
二十年來,所有的深情和愛戀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那些讓人眷戀的過往和回憶如同是一個笑話,嘲笑着她依舊不放手的執着和深情。
意外的是,這一次她沒再流淚,甚至扯了扯脣角笑了一下,“好,我同意離婚!”
她說完之後,又接着道,“小曦我要,財產該是我的,我一分不留;不該是我的,我一分不要,從此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她說完,轉身就朝門外走去。
只是,剛邁出幾步,一旁一直沉默的莫小曦大聲哭了起來,“你們說離就離,爲什麼就不能問問我?我在你們那兒到底算什麼?”
溫心然轉身,看着女兒傷心,她的心更痛,“小曦,媽媽沒辦法了,哭過也求過,只是你爸爸心意已決,留不住了!”
莫小曦衝到莫向南面前,也跪在了地上,她一邊哭一邊求他,“爸爸,我求求你,不要離開媽媽和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莫向南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什麼都沒說,緊緊地抱了一會兒之後將她放開,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衝出了老宅。
“爸爸……”
莫小曦撕心裂肺地叫着,傷心得嚎啕大哭不止。
安夕顏默默地流着淚,蹲下身子,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莫立國站在客廳中央,氣得雙手都在顫抖,嘴裡一個勁兒地說着,“孽子啊孽子。”
而就在這時,站在安夕顏身邊的老太太,身子晃了晃,下一秒,就這樣直直地倒在了她面前。“伯母……”
安夕顏一把將莫小曦放開,然後抱住了老人……---題外話---
還有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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