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會按我們之前的安排,你別囉嗦了,難得血豹放了你的假,你既然不再回去工作,就趕緊睡吧。”
楚歡拉過被子蓋上,眸色淡淡地看着站在幾步外的白狼,這一個多月來,他們雖然共處一室,但一直,是她睡牀,白狼,睡沙發。
見他一米八幾的身子每晚蜷在沙發上,她心裡是有些過意不去的,但她提出跟他交換時,白狼那傢伙不領情,還說他睡牀上,她也不能去睡沙發。
最後,她就懶得管他,讓他一直睡沙發。
他不故意惹惱她的時候,她和他,相處也算是和睦的。
白狼高大的身軀立在燈光下,五官線條冷峻,眸光深深地凝着她,半絲都沒有回沙發去睡的意思。
他心頭的情緒太過複雜,自己都理不清。想到過了明天,她就要回到她老公身邊,從此後,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像這一個多月一樣的相處,心臟,就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揪着。
那種疼意,竄過他每一根神經末梢,高大的身軀,一瞬間,繃得死緊。
“楚歡,今晚,是最後一晚了!”
沉默凝視了她半晌,白狼鬱郁地開口,溢出薄脣的話語,生硬,和他平日的邪肆、不羈截然不同。
看她的目光,從未有過的深邃,幽暗。
楚歡心裡微微一怔,她不知道白狼要說什麼,但又隱約猜到,他可能會說什麼。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白狼不只一次提到,讓她做他的女人,確定她懷孕那晚,他說,如果墨晉修和他的家人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他就當她孩子的爹。
他的心思,楚歡不想知道,可他卻時刻的,提醒着她。
氣氛,因爲他的話,而變得詭異。
空氣,突然稀薄,楚歡秀眉,不自覺地蹙起。
白狼的眼神,太過深幽,炙熱,她忽略不了,不得不撐起身子,坐起來,靠在牀頭,裝傻的笑笑:
“嗯,今晚,是最後一晚,明天,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楚歡!”
白狼突然惱怒,藍色的眸子裡染上陰鬱,‘楚歡’兩個字,咬牙切齒,她裝做不懂他的意思,他很惱。
上前兩步,頎長身軀站在她牀前,燈光投下的陰影,正好籠罩着靠在牀頭的她,頓時,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襲向她。
他狠狠地抿了抿薄脣,再開口,斂去了惱怒,語氣嚴肅:
“我之前說過的話,都是認真的!”
原本,他現在的身份,責任,都不適合談情說愛,何況,楚歡還是已婚女子。
可是,該死的,他就是喜歡上了她,是什麼開時動了心,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或許,一開始,他就在放縱自己。
也許,是從他第一次強吻她的時候戀上了那清甜的味道,也許,是她一路用盡方法逃跑讓他起了征服.欲,又或者,是她偶爾爲他着想,偶爾的配合,觸動了他心絃……
他其實知道,墨晉修來了M國,明天,他就會帶走她,他也知道,墨晉修從一開始就要救她,還知道他被家人禁足。
一開始,他不明白墨晉修何以對一個僅僅相處兩三個月的女子那麼深情,爲了她,不惜從A市到M國。
如今,他似乎懂了, 卻把心,也賠了進去。
面前這個女子,其實並非完美的女神,她是漂亮,但並非一眼讓人驚豔,她身材不錯,但也不是最好的,他最心動的是什麼,似乎說不上來,又似乎,能滔滔不絕,說一大堆 。
她分明記恨着他害她身處險境,卻又善良的關心他。
分明很討厭他對她動手動腳,可爲了大局,她還是隱忍,她看似柔弱,卻心細膽大,她清弘水眸裡閃動着關切的時候,怕是任何男人,都會爲之心動……
他故意隱瞞着墨晉修來救她, 還故意告訴她,墨家長輩對她的懷疑,試圖動搖她對墨晉修的心,這方法有些卑鄙。
只是,如此卑鄙的方法,都動搖不了她。
他突然覺得很挫敗,沮喪。
楚歡眉心緊擰着,清澈的眸子裡染了煩亂,白狼此刻的態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她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在他灼灼的目光凝視下,她無法逃避,清弘水眸坦然迎上他深幽的藍眸,溢出紅脣的聲音淡然如水:
“好吧,我相信你說的真的。”
白狼心一緊,看着她的目光一眨不眨,等着她繼續往下說,哪知,她說了這一句,就完了!
他一顆心,好似被高高吊着,懸在空中,上不去,下不來,難受極了。
“然後呢?”
他眼底又迸出一抹惱意,這死丫頭,他白狼可是第一次對女人表白,從來都是女人追着他的,面前這個死丫頭,卻這樣戲弄他。
感覺到他的怒氣,楚歡輕嘆口氣,很無辜的問:
“什麼然後,沒有然後了啊。”
“我喜歡你!”
白狼幾乎是用吼的,盯着她的眼神,似要吃人的兇。
怒意瀰漫進空氣裡,氣氛,僵滯着。
楚歡不悅地看着面前一臉怒氣瞪着自己的人,心裡真的很無辜,他喜歡她,難道她就要也喜歡他嗎?
這人,霸道得完全不講理嘛。
還國際刑警呢,一點沒有警察的樣子。
“我知道啊,謝謝你喜歡我,要是沒其他事,我真的要睡覺了,還有,明天過後,我就回A市,你也會回你自己的國家去,喜歡一個有夫之婦,不適合你。”
“楚歡,你現在是有夫之婦,也許回到A市,你就會恢復單身了。”
白狼氣得要吐血,她居然說不適合,他喜歡上她,哪管什麼適合不適合。
“白狼,你能不能不要口口聲聲的詛咒我會被拋棄,我現在好歹是孕婦,你這樣說,會傷到我孩子幼小的心靈。”
………………
此時,同一城市的夜空下,一道頎長俊挺的身影站在涼意甚濃的天台上,似潭深眸透過夜空,遙望着遠方連綿的山峰。
那個方向,有着他心心念唸的人。
從A市到M國,這幾日,就如來之前,江博說的一樣,他真的沒有好好休息過,倒不是沒有時間,而是無法安心入眠。
思念的味道,平生第一體驗,就如穿腸毒藥,唯一的解藥,是那個被困在那連綿山峰裡的女子,這些日子,他甚是懷念他們相處的時光,哪怕是爭吵,被他拿出來回憶,也染上了幸福和甜蜜的味道。
他不知道,她被困的這一個多月,是怎樣度過的,她會不會怨他沒有去救她,會不會很害怕……
心,似被無數根鋼絲拉緊,狠狠攥着,疼痛,伴着思念,無休無止。
他想着,她是該怪他,怨他的,當初,他說不會讓她置身險境,卻失了信。穆承之用他母親做要挾,他最終,還是放開了她的手。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怪自己,他曾經自以爲自己很不了起,可到頭來,卻無法護她周全,想到她說要和他好好相處,會努力愛上他的話,痛意就從心臟處蔓延開來,連呼吸,都染上了痛楚。
他有很多話,要對她說,曾經沒來得及說的,想先讓她說出口,自己再說的話,明天見到她,他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一個多月的相思,他恍然醒悟,與其機關算盡,讓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不如自己先坦白心意……
不管她有沒有淪陷在這場愛情的較量裡,他是早就已經淪陷了。
“墨少,你又想楚楚了嗎?”
身後,白鴿的聲音輕輕地響起,隨着微涼的夜風傳進他耳朵裡。
他轉頭,夜色朦朧的天台上,她站在兩步之外,眨着清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滲着一絲苦澀的味道,溢出薄脣的聲音低沉而自責:
“我在想,她會不會怪我。”
白鴿微微一怔,隨即很肯定的搖頭說:
“不會,楚楚不會怪墨少的,她肯定也像墨少想她一樣,想着你,我記得顏說過,楚楚其實很在乎你的。”
“是嗎?顏洛橙這樣說?”
墨晉修心頭微顫了下,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浮光,從旁人耳裡聽見楚歡很在乎自己的話,心裡,竟然有着難以言說的喜悅。
那丫頭,他用盡方法試探,她都不願說他想聽的話。
她也在乎自己?
白鴿的話,讓他心頭的喜悅如漣漪般氾濫開來,他只知道,自己愛上了她,一定要讓她,也像自己愛她一樣,深深地愛上自己,因此,他傾盡一切,寵她,疼她,爲她做任何事。
他一直想她對自己說,她愛上了自己。
白鴿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一向驕傲自信的墨少竟然會有這樣的表情,難道,他不知道楚楚對他的心意?
“嗯,墨少,你不知道楚楚其實很在乎你的嗎,上次,就算穆承之只用你媽媽來威脅,楚楚也會用自己去換的,我記得顏曾說過,那次她對付傅啓明和蘇媛的時候,是不想讓你和範東的友情破裂,不想你爲難,所以才隱瞞你。”
“是嗎?”
墨晉修薄脣緊抿,楚歡曾經那樣解釋過,但他當時只以爲她是爲自己找藉口,他生氣於她把他當外人,生氣於她不愛惜她自己。
現在,聽白鴿說出來,他卻信了。
這樣的認知,讓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當然是真的,不只是顏那樣說,任阿姨,也那樣說啊,上次,任阿姨說,楚楚因爲她的原因,不願意輕易的依賴一個男人,哪怕你是她老公, 她也不敢依賴,害怕有一天失去了那份依賴,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再也無法一個人活下去……但我覺得,楚楚已經在慢慢的依賴墨少了,不然她怎麼會接受你那些安排呢?”
白鴿雖然單純,但不傻。
她聽她家老大說過許多墨晉修和楚歡的事,又聽顏洛橙和任雨霞說過楚楚的性格,她覺得,楚楚是愛墨少的。
她願意用自己去換墨少的媽媽平安,又怎麼會怪他呢。
“白鴿,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的。”
墨晉修不自覺地笑了,這一個多月來,最真心的笑,昏暗的夜色下,他的笑,點亮了深邃似潭的眸,五官俊美的容顏,在笑容映襯下,說不出的清華瀲灩。
白鴿蹙眉,這是什麼話,難道她一直很笨嗎?
“墨少,我一直這麼聰明的。”
她有必要爲自己辯解一下,省得他在江博面前說自己笨,江博聽信他的話,嫌棄自己就不好了。
“哈哈,好吧,你一直很聰明,很晚了,你趕緊回房睡覺去,明天還要靠你這隻聰明的白鴿,幫我把歡歡救出來呢。”
墨晉修朗笑出聲,這一笑,心頭多日的鬱結全都消散了去,原本的自責被即將見到歡歡的欣喜替代,涌動在他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清潤愉悅了起來。
“墨少,你也早點休息,可不要頂着熊貓眼去見楚楚,小心她不認識你。”
白鴿被他的笑容和愉塊感染,忘了自己以前一直很敬畏他,忍不住說出調侃的話來。
“你先去下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就下去。”
難得,墨晉修竟然沒有在意白鴿的調侃。
白鴿也沒敢再打擾他,見他心情好了許多,她轉身下了天台。
他深邃的眸,再次透過夜色,遙望遠處的山峰時,眸色被絲絲溫柔暈染,似乎要透過這遙望,讓遠方的那個人感知自己的思念。
他不喜歡明天兩個字,他要把明天變成今天,才能安心的入睡。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他的思緒,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他毫不猶豫的接起電話,聲音低沉溫潤的響起:
“阿博!”
“就知道你睡不着。”
鑽進耳畔的聲音透着調侃和了解,墨晉修嘴角微彎,坦然的嗯了一聲,問:
“是有新消息傳來嗎?”
“沒有,我是提醒你,早點睡覺,不要影響到明天的行動。”
“我不會影響到明天的行動。”
墨晉修深邃的眸子裡泛起堅定,他怎麼可能允許自己明天出差錯呢,他和江博,並非一路,之前,他說過來M國,是找曾經他救治過的一位上將,明天,他帶着白鴿和黑鷹,跟那位上將一起去參加**組織那盛大的交易會。
那場交易會,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去的,那位上將,正好有邀請涵,爲**組織撐腰的,是M國另一位上將,因爲**組織提供給M國大量的軍用武器等物資,其中關係網複雜,那名上將,也只答應帶他們進去,其他的,他不參與。
如此,墨晉修已經滿足了,他先進去,找到楚歡,對付**組織,自有江博的人和國際刑警。
裡應外合,明天,誓要將它給滅了。
“晉修,明天,一定要小心,找到楚楚後,不要輕舉妄動……”
江博很不放心,怕他到時太過激動。
墨晉修眉峰微蹙了下,聽着江博在電話裡囉嗦:
“你放心吧!”
結束通話後,墨晉修又翻出手機裡儲存的地形圖,儘管這些天已經爛熟於心了,他還是很仔細的將其重新看一遍。
裡面,太多的機關,**組織的總部其實就是在那連綿的山裡建了一個地下之城,也可以稱爲黑暗之城。
從郊外那幢別墅的地下層可以進去,第一座山,就是楚歡所住的地方,一共幾十層的大樓。
與其並排的那座山,是物資儲備庫,裡面,據說什麼都有。
後面的山裡,是訓練基地,時面,還有許多無辜的生命。
實驗基地,也在那後山裡,因爲保密性強,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每一條通道里,都有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