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把手機裝進口袋裡,進去看。趴在沙發上,睡的正香。剛剛叫她,也許是在說夢話,也許是她聽錯了。她走過去,抽了個靠墊扔在地上,坐下來,回身靠在沙發邊,隨手拿過筆記本來,搜索着新聞。的中文網站沒有什麼新意,在國內爬牆上外網又是很困難的事,她大體瀏覽了下,便放棄了。只是多看了幾眼主頁上的近期大型活動精粹:付英晨和陳皓月分別有幾張照片入選——看起來,還算不錯。只是陳月皓的這些照片,恐怕是她退出娛樂圈之前在正式場合最後的留影了。
如日中天的時候,說退出就退出,這個女人,自有她的過人之處。
屹湘注視了陳月皓的照片幾秒鐘,合上筆記本,指尖抵着嘴脣。有點疼……忽然的,頸後中了一記,她回神。原來是的小腳丫踢到了她。
光光的小腳丫子搭在她肩膀上,白皙的幾乎透明的腳趾上,趾甲是粉粉的。
她動都不動的,等着收了下腿,哼哼了幾聲,再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
戳了一下他的腮幫子,她說:“起來洗洗臉,上牀睡覺去。”
屹湘拿開筆記本,把玻璃碗端過來,放在沙發邊上,說:“櫻桃。”說着將布巾掀掉汊。
屹湘笑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把碗收了,已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太用力了,越過她的肩頭,便往地上豎下去——眼看就要摔個倒栽蔥,屹湘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臂托住,生怕茶几的拐角戳到哪兒,她急忙用身子擋在了那個位置。
重重的,跌在她懷裡,撞的她肋骨生疼還不說,後背觸在茶几那不規則形狀的表面上,頓時處處都疼。她忍着,把扶好了,緊張的看着他漲紅的小臉兒,摸着,問:“要緊麼?”
“要緊。”低了頭,擡起小腳丫來,給屹湘看——整碗的櫻桃滾落在地毯上,踩上去,汁液沾了腳底,染了地毯……“糟糕。”小腳丫一動,又踩到旁邊的,立刻便又碎了幾粒。
屹湘望着他調皮的小腳丫,忍不住拍了一下,咯咯的笑,不動了,蹲下來,伸手去撿這一顆顆散落的櫻桃。屹湘拿起扣在地上的玻璃碗,跟着他的動作,一一的收着。很開心,忽然的,撿起一顆來沒往玻璃碗裡放,而是丟進嘴裡。屹湘沒來得及阻止他,叫道:“哎呀,髒兮兮的!”
她瞪着眼睛朕。
多麼愛乾淨的小傢伙,連想到動陶土都會說“髒兮兮的”,竟然撿起櫻桃來就吃。
她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看他淘氣的樣子,又不忍心說他。
“甜!”尖叫。小舌尖一吐,櫻桃核兒露出來。
“會拉肚子的,不準這麼吃!”屹湘拍着他的手,見他繼續撿,慌不迭的跟他搶起來。兩人頭對着頭,免不了撞到一起,額角碰到額角,發出嘭嘭的響聲。屹湘揉着頭,“好疼!”
額頭當然是疼的,眼睛也是。屹湘看着皮猴兒一樣的,雙手拿着玻璃碗,使勁兒的攥着,眼裡那液體是兜不住了,滾滾的落下來……一隻小手伸過來,揉着她的額頭,她按住。這小手真熱。
她眨着眼,看着有些慌張的表情,急忙的想露出笑臉來,可匆促間表情怎麼也調整不對,於是她只好把他抱在懷裡,不讓他看到自己正在流淚的眼。
“不疼。”她說。吸着氣,胸腔似乎都被淚水漲滿了,悶痛,她拍了拍的小屁股,說:“快去洗手,前面有的是櫻桃,等會兒去給你拿——回頭被看到,要說你不講衛生了。”
“什麼回頭,這就看到了——邱多多小朋友?你怎麼可以從地上撿東西吃?咱們家小狗這樣撿東西吃的時候,我們都怎麼辦來着?”
“不知道!”尖叫着,轉身便跑,一溜煙兒的就躲進衛生間去了,關了門才大叫:“家裡很乾淨,根本就不髒!”
屹湘急忙擦了下臉上未乾的眼淚,站起來。
邱亞拉和郗廣舒這才進來。
邱亞拉先將鞋子一甩,歪在沙發上,說:“可累死我了。”
屹湘看她們拎了好幾只購物袋,全都是一個牌子的鞋,是姑姑慣用的,便問:“出門買鞋?”
“嗯,明天我們中學同學聚會。不知道誰得到消息說我回來了,輾轉的找到我,要我出席。我不好再三的推,就答應了。沒合適的鞋子,出門買兩雙去。”邱亞拉說着,看了嫂子一眼。郗廣舒微笑着點頭。
屹湘問:“身體能行?”她看着姑姑的臉色,並不是很好,心裡總有些莫名的不安。
“沒問題。”邱亞拉微笑,“好多年沒見了,我也確實想他們。”話說到這裡,已經有點傷感。郗廣舒母女沉默着,心知她這多少是想到了自己的病情。
郗廣舒說:“明天早去早回。不舒服了馬上叫醫生。”
“我也去!”從裡面跑出來,火箭炮一樣,撲到邱亞拉懷裡去,仰着臉,“我也去!”
“好,你也去……”邱亞拉被他纏不過,見郗廣舒跟屹湘不約而同的露出不太贊成的意思來,說:“你們明天不是去拜祭嗎?不然就得留他自己在家,讓保姆看着。”
“那今天好好休息。”郗廣舒點頭,看看屹湘,說:“你也是。”說着,捏了捏她的臉蛋兒。
屹湘看着膩在姑姑懷裡的,不由得也靠在母親身邊。
臉上淚痕未乾,涼涼的。
屹湘抱着鮮花跟在母親身後,走在墓園寂靜的路上。早起開始下小雨,路面上一層薄薄的雨水。雨滴打在傘上,比平時聲響格外大些。屹湘心跳有些急。越走近外祖父的墓地,那種心慌的感覺,便越重。
郗廣舒在墓地入口處伸手給屹湘。
屹湘握了母親涼涼的手。
身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扶着母親的手往裡走的瞬間,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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