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紀王妃和趙禎,果然住在了凌家。
“官家突然想給大郎指了門親事,是建平侯府的二姑娘,今天問王爺和建平侯來着。”紀王妃突然對景氏道。
紀王妃原本不打算說的,因爲還沒有正式賜婚,可能有變故。但是住了下來,話題聊到了這個上頭,她也就告訴了景氏。
凌青菀和趙禎也在屋子裡。
聽到這話,凌青菀愣了下。
因爲前不久她還聽安檐說,周又麟即將和建平侯的三姑娘結親。
“怎麼又是建平侯府?”凌青菀心想,“這跟朝政有什麼關係嗎?”
她不太記得建平侯是誰。
上次安檐說,因爲牽涉到周又麟,她沒有心思多問。如今,她倒越發好奇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景氏也很吃驚。
紀王妃的長子趙礽,今年十八歲,尚未成親。最近十幾年,不太流行早婚,十八九歲纔是成親最恰當的年紀。
所以,紀王妃的長子還沒有定下。
紀王他們去年進京,之前就聽到了消息,也是打算進京之後再考慮兒女親事。
只是,進京之後,他們家的遭遇比較顯眼,紀王覺得以穩妥爲主,兒子的親事都要往後拖一拖,等官家謀劃的事定下來,再談兒子婚事。
“怎麼這樣輕易?”景氏又問,“從前壓根沒聽說這件事。怎麼突然就給指婚?”
“我也不知道,是今天早朝後,官家特意留了王爺和建平侯,指了這門婚姻。當時,建平侯也嚇了一跳,顯然他也不知道。”紀王妃道,
“雖然是指婚,也有王爺和建平侯答應,官家纔好在朝堂上公然去說。他們倆都當場答應了,估計明天早朝。就滿朝皆知了。”
官家賜婚。這是極大的榮耀,敢不答應嗎?
再說,紀王是官家的親信,官家提拔他。這個時候他怎好給官家添堵?
必須要答應的。
建平侯也是高門望族。配得上紀王的兒子。
“娘。姑母,我聽說汝寧長公主府,也要和建平侯結親。長公主相中了建平侯的三姑娘。而官家給大表兄指婚,是建平侯的二姑娘。這會不會有點緣故?”凌青菀突然插嘴道。
紀王妃和景氏都看着她。
她們大概是很意外凌青菀會知道這些事。
因爲汝寧長公主和建平侯府結親之事,八字尚未合好,不知道是否合適,所以還沒有說出來。
紀王妃也不知道。
要不然凌青菀說,紀王妃還蒙在鼓勵。陡然有了這件事,官家爲什麼賜婚,就變得明朗很多。
紀王妃沉吟良久,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一大清早,紀王妃就帶着趙禎,急匆匆回了王府。
她們剛走,三叔和三嬸就來了。
“大嫂,您同意分家了?”三叔問景氏。
雖然是被趕走的,到底還是要說“分家”。
這樣,大家都體面些。
“我同意了。”景氏笑道,很高興的樣子。
看來,是真的了。
這幾天,老太太和二房高興極了。他們得到了爵位,還將長房趕走,簡直大獲全勝。
長房是被趕走,而不是分家,所以家產一分也別想帶走。老太太和二房喜不自禁,沒想到鬥了這麼多年,老太爺一句話,就讓景氏慘敗了。
二房和老太太都志得意滿,想看景氏灰頭土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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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也以爲事情還有迴轉,景氏肯定不甘心,所以靜觀其變。直到今天陳七娘的陪嫁先搬走了,三房才反應過來,這是真的。
景氏同意了。
不過,景氏倒也是春光滿面。
三叔和三嬸就有點搞不懂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大嫂,你們要走了,蕊娘怎麼辦?”三叔又問,“您也要帶走蕊娘嗎?”
景氏愣了下。
這幾天鬧得不可開交,心緒起伏,讓景氏忽視了蕊孃的問題。
蕊娘到底是養在三嬸名下的。住在一起的時候,蕊娘天天在榭園,就惹得二嬸過來試探。
如今,長房要搬走了,蕊娘也要跟着去嗎?
蕊娘不去的話,景氏怎麼安心?
去了的話,旁人又是如何的言論?
三爺莫名其妙認回來一個女兒,卻總是養在景氏的跟前。住在一起,牽強可以說得通,景氏他們搬走之後,蕊娘還跟着去,就說不通了。
景氏的高興,頓時消失殆盡。
“娘,我有個法子。”凌青菀道。
景氏和三叔三嬸,都看向了凌青菀。
“並不怎麼高明,興許能應付一時。”凌青菀笑道。
請封世子已經三天了,二爺得意極了,簡直飄飄然,他活了三十幾年,從來沒有這麼志得意滿過!
他是世子了,將來就是晉國公!
從此,他的身份地位再也不同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高貴的功勳貴胄,不用擔心他父親去世後他淪爲旁枝。
“我今天要出去請客,拿一百兩銀子給我!”二爺去賬房,對先生說道。
“二爺,公帳上的錢您可以用。不過,分家在即,從前總是大奶奶管賬,您得留個借據,免得大奶奶走的時候說閒話。”賬房對二爺道。
賬房的態度,畢恭畢敬的,和從前大不相同,對二爺敬重有加,令二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長房十天之內必須搬走,景氏的賬本都要交上來。到時候,二爺也需要對賬,看看景氏是否貪污。
假如他自己賬目不明。自然不好說景氏什麼。所以,他不能在這個關頭,給景氏把柄。
整個家業都是他的,他還在乎這一百兩銀子嗎?
故而,他聽了賬房的話,道:“行,借據在哪裡?”
賬房先生把借據寫好,給了二爺。
二爺蓋了印,轉身走了。
他拿着一百兩銀子,請了幾個狐朋狗友。胡吃海塞。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將銀子花得一文不剩,半下午纔回家了。
回到家裡,發現二奶奶正在找繡樓的人。準備做些新衣裳。
她請來了京裡比較昂貴的金縷閣。
金縷閣的衣料。全是蘇杭進貢的同批。價格昂貴,料子華麗,而做工更費銀子。
景氏從來不準家裡奢侈。所以二奶奶對金縷閣的衣裳豔羨不已,可望而不可求。
現在,景氏要被趕走了,二奶奶當家。她頭一件事就是要瀟灑瀟灑,購買一些奢侈的衣物。
穿了金縷閣的衣裳回孃家,看她嫂子們還敢不敢輕視她?
“二爺,您瞧瞧這料子。”二奶奶把衣料給二爺看,“這個料子給您做兩件風氅,您意下如何?”
玄色金絲暗紋團花的綢緞,低調又奢華,是二爺最喜歡的。
“甚好甚好。”二爺噴出酒氣,對二奶奶道,“早就想做這麼一身風氅了......”
他對二奶奶大爲讚賞。
二奶奶就非常得意。
她看了好些布料,給自己、二爺、兒子女兒各做了四套冬衣。
一共十六套。
“太太,一共二百四十兩銀子,先付五成的定銀,一百二十兩。金縷閣的規矩,您中途改變了主意,定銀是不退的。”管事的媽媽笑呵呵對二奶奶道。
二奶奶愣了下。
她知道金縷閣貴,但是沒想到這麼貴。這一套衣裳的價格,夠平常做三十套的。
二奶奶有點肉疼。
二百四十兩,足夠生活大半年的吧?
可是,既然把金縷閣的人叫到了家裡,給她選料子,量衣裳,折騰了一個下午,這時候說不要,豈不是自打臉?
二奶奶剛要當家做主,正是要彰顯的時候,這種打臉的事,她豈能容忍?
反正一套衣裳可以穿幾年,甚至十幾年,買了就買了吧!
她一咬牙,想到自己還有些私房錢,足有二百兩。她沒什麼陪嫁,所以這些年收益比較薄弱,攥了幾十年,纔有這點私房錢。
她將來嫁女兒、娶媳婦,都靠公中的。
如今,她即將要當家了,整個晉國公府都是她的。到時候,她還不是用不盡的金銀?
“好,媽媽稍等。”二奶奶忍着心疼,進去拿了銀子。
她將兩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胸前,猶豫片刻。
而後,她一狠心,拿出來一張一百兩的,又拿了四個五兩的銀錠子,給了金縷閣管事的媽媽。訂金付了之後,二奶奶既心疼,又興奮。
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
“景氏他們,搬得怎樣了?”等金縷閣的人走後,二爺問二奶奶,“老太爺可是讓他們十天之內搬走的,今天第幾天了?”
“第六天。”二奶奶道。
還有四天,她就要徹底當家做主了,想起來就非常開心。
“賬本到底什麼時候交出來?”二爺和二奶奶都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景氏還沒有搬妥,所以賬本仍在她手裡。
凌家到底有多少家產,二爺和二奶奶仍是不知道,所以他們比較焦慮。
不成想,第二天景氏就把他們都叫到了老太太的院子裡。
而後,景氏又把管事、賬房全部叫上,準備將家產全部交給二爺夫妻。
祖父將長房驅逐之後,重新閉關,不再理會世事,所以景氏請老太太主持。
老太太和二爺夫妻一樣,想看景氏落魄的樣子。不成想,景氏眉眼含笑,和從前無疑。
“哼,這些年當家,不知佔了很多便宜,我就不信你這麼捨得放下這家業。”二奶奶和老太太都在心裡冷笑,“現在裝得這麼大方,真的交出來的時候,不信你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