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目光,都聚集在凌青菀的手上。
她拿着一個白色的茶盞,交給了舅舅。
舅舅接過來,認真看着。這是隻材質很粗糙的茶盞,沒有上色,全然天然的。但是雕刻的花紋精緻,細小的地方都栩栩如生,打磨也用心。
所以,這是一隻很貴重的茶盞,有見識的人可以發現這點。它不是用白瓷做成的,而是別的什麼石頭雕刻而成。
看上去普通,但是絕對不便宜。
舅舅知道八娘生活驕奢,可能是哪裡淘弄來的珍品。
這個珍品難道有問題嗎?
“這是什麼做的?”舅舅也看不明白,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材質。
舅母立馬接過去,仔細看起來。舅母也不認識,滿眸焦慮,不停問凌青菀:“是誰下毒的,什麼毒,用這個杯子下的嗎?”
其他人也看過來。
安檐打量舅母手裡的茶盞。他也算見識過些東西,可這茶盞是什麼材質,安檐還真不知道。
從來沒見過,這種材質很罕見。
不過,很漂亮,這種材質既粗獷又厚重,安檐也挺喜歡的。
“你胡說八道!”突然,景五郎氣狠狠站起來,勃然大怒,沒頭沒腦的指責凌青菀,“這個茶盞是我送給八孃的,你是想誣陷我嗎?”
大家都看着凌青菀。
凌青菀神色不變。
她不理會景五郎,只是對舅母道:“八娘生病,我斷乎不敢尋事,耽誤八孃的病情。舅母不妨吧這個茶盞給幾位大夫們瞧瞧,看他們可知道到底什麼材質......”
凌青菀知道。不管她怎麼說,舅母和景五郎也是不信的,舅舅也會質疑。
她畢竟沒有權威啊。
所以,凌青菀讓舅舅給大夫們看。
大夫?舅舅疑惑,爲什麼要給大夫看?
這是藥石做成的茶盞嗎?
其他人也有這樣的疑惑。
“什麼材質?”景五郎搶先道,聲音狠戾,“這是我朋友相贈。用的是三百年人蔘盤下的石頭。請了名家雕刻而成。故而有些藥味,強身健體,比普通人蔘還要管用!你休要信口雌黃。不懂裝懂!”
原來這麼名貴?
大家的目光,更熱切看過來。
舅母也好奇打量手裡的茶盞,對凌青菀的話起了疑心:“這孩子是不是知道這塊石杯名貴,很多人不認識。故意胡扯來誣陷五郎的?”
舅母知道凌青菀和景五郎鬧矛盾。
在場的幾個人,把景五郎的話聽了進去。不免好奇這杯子,到底花了很多銀兩得到的。
肯定非常貴。
舅舅不太拘束孩子們奢侈。
一直沉默的外祖母,突然開口道:“把這茶盞給大夫們瞧瞧,看看是不是中毒。八娘還在生病。你們吵什麼?”
景五郎立馬噤聲。他很怕他父親,而他父親最孝順祖母,故而景五郎也很怕祖母。
舅母對老太太也是敬畏有加。不敢遲疑,當即把這茶盞交給了孟大夫。
孟大夫仔細打量。他不是出身醫藥世家。只是拜師學藝,學會了醫術,對藥材、藥石不太懂。
這茶盞,的確有些淡淡的味道,是什麼藥味,聞不出來。
“只怕五少爺所言不差,是人蔘根下盆結幾百年的石頭吧.....”孟大夫順着景五郎的話道。
景五郎就很得意,衝凌青菀冷笑。
然後,孫大夫和另外兩位大夫,也接過去瞧瞧。
孫大夫仔細瞧了半晌,又使勁聞聞。無疑,這塊石頭的確有些很特別的味道,不使勁聞,是聞不到的。
但是絕非百年老參的氣息。
突然,個子矮些的大夫,靈光一閃,表情變得驚駭,道:“這不會是信石雕刻成的吧?”
孫大夫也嚇了一跳。
信石,就是砒石。毒藥砒霜是從砒石裡提出來的。假如是信石做成的茶盞,等於每天在喝砒霜啊。
能不中毒嗎?
“信石是這個色嗎?”孟大夫立馬藉口,鄙視這位大夫,也是替景五郎說話。
假如真的是砒石杯,就等於景五郎送了個毒物給他妹妹呢,接下來景五郎如何在家族自處?
平常所見的信石,都有紅色或者淡黃色的瑰麗顏色,似雲彩凃開,很瑰麗可愛。
而這個杯子,顏色純白,沒有色彩,不像是砒石。
“信石分爲紅信石和白信石。”孫大夫解釋道,“白信石罕見,毒性更烈些。”
孫大夫回答完孟大夫的話,再仔細看了一遍。
幾位大夫都在心裡沉吟。
最後,他們幾位大夫,確定這是白信石雕刻而成的杯子。
信石,就是砒石,經過煅燒可以提煉砒霜。但是沒有經過鍛鍊的信石,是無味的,用熱水浸泡,會有點苦澀,類似藥味。
那就是毒性,砒毒被熱水帶出來。
“將軍,這的確是砒石做成的杯子。假如把姑娘一隻從這個杯子飲茶,的確是中毒。表姑娘慧眼。”孫大夫和兩位大夫確定之後,告訴舅舅。
凌青菀這時才站出來,頷首道:“不錯,就是白砒石。八娘突然發奇癢,又生疥子,莫名其妙,也來得突然。這個時節,不應該發這種病,而且也不會這麼快而烈。
是因爲她用這砒石杯子喝水有了些時日,毒一下子就發了出來,故而誘發了疥子。”
滿屋子人都驚呆了。
“居然是砒石......原來還有白砒石啊?”
“幸虧是發作出來,生了疥子。若是沒有發作,存積體內,等知道的時候八娘就性命不保。”
“五郎從哪裡弄這些怪東西,差點害死了八娘。”
景五郎也驚愕。仍是難以置信。
舅舅臉色鐵青。
舅母想護住景五郎,又想到景八孃的病情,對景五郎有點心灰意冷,也知道護不住!
“你聽到了嗎?”舅舅厲聲問景五郎,“這是你送給你妹妹的杯子!你之前知道不知道?”
舅舅懷疑景五郎是故意而爲。
景五郎嚇得慌亂,噗通給舅舅跪下:“爹,孩兒不知道!再說。這幾位大夫連妹妹的病情都看不出來。哪裡知道是什麼杯子?也許他們胡說,陷害孩兒的!”
“是啊。”舅母立馬過來,攔住了景五郎。對舅舅道,“再去請人驗驗。一個乳臭未乾的臭丫頭和幾個蹩腳郎中的話,你怎麼能信,還要責罵兒子?”
她話裡對凌青菀和幾個大夫都不敬重。
這些話。舅母信口就來,說明她在背後也是這樣形容大夫和凌青菀的。
衆人聽了。心裡都不舒服。
大夫們除了生氣,也覺得這位夫人不敬重,毫無涵養。
外祖母重重拍了下桌子。
舅舅和舅母、景五郎立馬斂聲,不敢在說話。等着外祖母開口。
“咱們太原府,也不是窮鄉僻壤。城裡有百年藥店,他們的藥賣往京師。不比御藥差。請了老的製藥師傅來,一辯就知道了。”外祖母冷聲道。
她一改之前的慈祥。變得殺伐果斷。
外祖母平日裡不想管事,但出了事外祖母也能一手把持好。
舅舅立馬派人去城裡,把幾家大藥鋪的老師傅都請來。
請了三位師傅來。
那三位師傅,一瞧見這茶盞,都毫不猶豫說:“哎喲,白信石!這種白信石,毒性最烈,提煉的砒霜毒性好,怎麼做了茶盞,又不能用?”
三位師傅都是這樣的口氣:對這塊白信石很欣賞。
白信石原本就昂貴罕見,市面上難得。
舅舅就知道,果然是白信石不假。
景五郎當即臉色慘白,只差癱軟在地上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謀害親妹的罪名成立。
舅母的臉色更難看。和女兒相比,兒子的前途更重要了。舅舅這個人,素來不論嫡庶,幾個庶子寵得比嫡子還要尊貴。
出了這種事,以後軍中景五郎只怕徹底沒地位了。
“來人,先把五郎關起來,從後發落!”舅舅怒道。
“爹,孩子知錯了!孩兒原也不知道這杯子是毒物,不過是旁人孝敬我的,我疼愛妹妹纔給她的!”景五郎哭着求饒。
他知道他父親不會偏袒的。事到臨頭,強硬毫無用處,還不如裝可憐。
“拖下去!”舅舅毫不留情。
“將軍......”舅母也急了。
舅舅瞪了她一眼。
舅母想,她可以給五郎求情,畢竟她手裡還有景家的把柄。但是,假如在人前鬧出來,就是魚死網破,拼到最後自己也要失去這份榮華富貴。
舅母不再說什麼,她的心思也回到了八娘身上。
也許幸運,被凌青菀發現了那個杯子有毒,等於救了八娘一命。怪不得八娘用藥毫無用處。
她喝完藥,還用這個杯子喝水了。
舅母痛心疾首。
“這個丫頭,總算做了件好事。”舅母心想,慶幸之餘,有點感激凌青菀。
她正想着,舅舅就問凌青菀:“菀娘,你既然看得出這杯子有問題,就是說你的診斷最準確,怎麼用藥你知道嗎?”
舅舅想讓凌青菀來治。
幾位大夫心服口服,都不開口。他們診斷了半天,壓根沒想到是中毒。
凌青菀是先診脈,發現了異常,再四下裡搜查。假如她醫術不好,或者不認識白信石杯,都不能發現。
可見,這個小姑娘的醫術和見識,遠勝幾個大夫。幾個大夫也算有自知之明,不敢賣弄,都沉默了。
“我知道,我來治吧。”凌青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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