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見狀，微微一驚：“骨靈？”說話之間，猛然一擡手，將方天畫戟甩了出去，而人往後一仰，背脊貼着地面掠了過去。
不用借力，不用蓄勢竟然可以憑空移動。這就是天鷹一族的天賦麼？司馬衝目中精光閃動。不過他也不去幫忙，而是繼續激活一塊塊陣盤。他自然不是想用陣法困住這老者，只是想用這些低階的陣盤稍微掩蓋一下此地的動靜。畢竟千餘里對於高手來說不過是眨眼就到的路程。還是小心一些好。
老者此時已經重新抓住了方天畫戟。小白這時候也暫時停止了攻擊。老者將畫戟一橫，口中沉聲道：“區區骨靈還不是老夫的對手。司馬衝。我勸你還是乖乖住手。否則的話，後果……”
司馬衝打斷道：“否則能怎麼樣？你若殺了我。未家那邊就是打草驚蛇。我殺你可沒負擔。”
老者目光一冷，口中冷笑道：“哼。我將你打個半死，再做成人偶，也瞞得住一時半刻。倒是你憑什麼殺我？憑藉這些像紙糊一樣的陣法？還是憑藉你那半吊子的魔功？或者這條硬又粗的骨龍？”
司馬衝輕笑道：“除了魔功，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能動你？”
老者身上黑光閃動，一身魔紋被他激發到了極致。他將手中的方天畫戟交到左手，右手上又多了一把長不到三尺，金光閃閃的描金盤龍戟，口中淡淡道：“你不妨試試。”
司馬衝身上黑氣滾滾，人已經漸漸隱沒，而他的輕笑聲飄飄渺渺地傳了出來：“有一些老朋友急着想和你敘舊。我還是把機會讓給他們吧。畢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這麼多鬼魂，再加上小白的輔助。老者完全沒有勝算。戰鬥結束時，打掃戰場的司馬衝卻發現一件奇怪的事。老者的魔源不見了，一長一短兩把槍也不見了。司馬衝心中一沉。難道被這老傢伙跑了？不對，他一直在旁看着。魔魂都被分食了，這樣還能逃，那才真的是天方夜譚。
想了想，司馬衝展開了山河社稷圖。仔細一看，山河社稷圖背後的百鬼夜遊起了些變化，有一些鬼魂手裡換了兵刃，而其中一隻鬼魂手裡的正是一長一短兩把寶槍。司馬衝將這鬼魂抓了出來。它手裡的確實是老者的兵刃不假。這麼說來，魔源應該也是被吸收了。
鬆了一口，司馬衝也不再停留，立刻朝遠方掠去。這百鬼夜遊肯定還有門道，但是眼下還不是研究的時機。魔淵城的水已經夠渾了。不需要他再回去攪和。他現在要去月亮灣看一看。究竟被滅絕掉的人族會在生命之門後面隱藏些什麼。
月亮灣水面千頃，水色漆黑如墨。天空上明明有兩輪圓月，而無論你從什麼角度去看，水中都只有一個月亮的倒影。但是，這不是司馬衝感興趣的。他趕到這裡可不是爲了研究倒影來的。他來到此地之後已經潛進了這烏水潭裡好幾次，什麼也沒發現。
除了邊上那條礦道因爲太深司馬衝沒有探到底，周圍的一切幾乎都被他翻遍了，哪裡有一點人工建築的痕跡？更別說什麼生命之門。看了看手裡如同一把鈍劍的黃銅鑰匙，司馬衝嘆了口氣。未無傷說動手的日子就在明天了。如果今晚再發現不了什麼東西，那他只好趕回魔淵城了，畢竟他的最終目的是傳承石碑。
一輪圓月漸漸西沉，另外一輪圓月慢慢升高。周圍的景色也開始昏暗下來。司馬衝早已經習慣了，這是因爲月亮灣倒映不出上面正中天的圓月的緣故。他正打算再潛入水底查探。就在這時，插在腰上的黃銅鑰匙突然閃了一閃。司馬衝立刻屏住呼吸，來了麼？
嗡，嗡，嗡——黃銅鑰匙一邊輕輕顫動，一邊發出柔和的綠色光芒。過了一會，光芒開始持續發出，而鑰匙也停止了顫動，上面那些綠色的光
紋亮得耀目。突然，一股大力從鑰匙上傳來，拉扯着司馬衝朝月亮灣內沉去。司馬衝也不抗拒，將鑰匙抓在手裡，任由它帶着自己沉入了漆黑如墨的水中。
墨色的潭水在黃銅鑰匙綠光照耀下呈現出了墨綠色，原來這些水並不是真正的黑色，只是因爲綠色綠得太深，這纔看起來像黑色。越往深處，黃銅鑰匙發出的綠光就傳播得越遠，到了最後，司馬衝入目的就是一片墨綠的世界。
這……這潭水有這麼深麼？司馬衝覺得有些不對。他潛水進來幾次了，雖然各處的深淺不同，但是最深的地方也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底。現在，他都沉了兩個時辰了。不過他卻沒有窒息感，抓着黃銅鑰匙，他彷彿變成了游魚，可以在這些墨綠色的水中自由地呼吸。
呼。一蓬濁水泛起。終於到底了。周圍有一大堆的骸骨。這個情形司馬衝前幾天已經看過了。不過前幾天看到的骸骨都很零碎，而且一碰就化。但是眼前這些骸骨都很完整，而且呈現出墨綠色，彷彿不是真正的骸骨，而是翡翠雕刻。
司馬衝心中暗歎，袖子一揮，像前幾天一般將目力所及的骸骨都收了起來。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在以前，他看到骸骨也不會在意，但是在此地，人族被屠戮殆盡，他心中也不免傷感。雖然不能爲他們報仇，但是至少讓他們入土爲安。
嗡——黃銅鑰匙又輕輕顫動起來，將司馬衝往一處拉扯。司馬衝隨之而動，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微凹的地面上，將地面上的淤泥和沉積物撥開，便看到了一塊方形石板。石板四四方方，非常平整。顯然是人爲切割。
司馬衝不由精神一振，是這裡了。小心翼翼地將石板揭開放到一邊。只見石板之下蓋着一扇小門。小門三尺見方，上面佈滿了細細的紋路，正當中有一個大大的鑰匙孔。司馬衝毫不遲疑地將手中的黃銅鑰匙對準鑰匙孔插了下去。
刷！黃銅鑰匙發出了一陣光芒之後慢慢融化，小門上的漆黑的紋路中出現了幾顆稀疏的綠色光點，這些光點沿着紋路慢慢蠕動。隨着黃銅鑰匙融化加劇，綠色光點也越來越多，最終，光點連成一片，川流不息，紋路泛起綠光的同時，小門也隨之打開。
司馬衝一縱身，從小門縮了進去。裡面是一個沒有水的大廣場，約莫能容納幾千人。而廣場邊沿同樣都是骸骨。只不過這些骸骨與之前看到的不同，他們每一個都衣着光鮮，司馬衝甚至看到了幾件不錯的防禦法衣，顯然這些人不是普通的修士。偏偏他們都拿着鐵鎬，似乎是在挖掘廣場的過程中力竭而死的。
這又是怎麼回事？司馬衝越看越覺得不對，他心中猛然一跳，難道這些人是被強行抓來，困死在這的？這般想，司馬衝立刻身形一閃，想要從小門竄出去。小門不等他靠近，‘咣噹’一聲，閉合了。
小門出乎意料地堅固。憑藉他的實力，想要強行破開幾乎不可能。司馬衝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可能。爲了困住他這般大費周折，這不合理。而且，此地的骸骨這麼多，如果輪番出手，絕對不會破不開這一扇小小的鐵門，其中一定還有別的緣故。
想到這，司馬衝開始朝骸骨走去。但是沒走幾步，司馬衝突然停住了腳步。地面上有字。司馬衝定睛一看。字體雖然第一次，卻認得：感謝各位爲人族血脈的延續做出的貢獻。我們安逸了太久，已經和強大的魔族拉開了太多的距離。幸好。我們懂得殺身成仁，捨生取義。所以，我們才堅持到了今天。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將永遠被我們的後代所銘記。要知道，我多麼希望能葬身於此。
竹仙叩首這裡是作爲人族的最後藏身之地？司馬衝皺了皺眉。如果打不過魔族，爲什麼不離開這修真星？而且，藏身在這裡，沒
有資源和靈氣的補充，神仙也得困死，那跺起來又有什麼意義？但是最主要的，司馬衝現在還是出不去。雖然他不會被困死，但是難道要在這裡修煉到能夠破門而出爲止？
司馬衝又逐一地去檢查那些屍體。屍體幾乎每一具都維持着挖掘的動作。四周石壁的材質很特殊，司馬衝看不出是什麼，只是知道它們絕對不是他看到或者聽說過的東西。沉吟一下，司馬衝一拍靈獸袋，將金眼雕喚了出來，反正也沒有外人。
金眼雕盯着這些如同翡翠一般的石頭道：“不懂。沒見過，沒聽過。不過一離開石壁就變得柔軟，這一點倒有些像磁石吸鐵，看似整體，其實說不定不是同種。”
司馬衝點了點頭。他卻不知道。外面正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變化。天空的其中一顆圓月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撞向石磊星，不出半柱香，石磊星上的大半的生靈都要遭殃了，除了修爲高深的魔族可以飛離星球暫時躲避，低階魔族必然無可抵擋。
首當其衝的就是魔淵城。這有些偏差。其實首當其衝的應該是月亮灣。只不過修真星和修真星之間的大小比起來，月亮灣和魔淵城那點距離根本微不足道。此時月亮灣漆黑的潭水已經變成了墨綠色，彷彿是鑲嵌在石磊星上的一塊翡翠。
離魔淵城萬里之遙的天空中，有一名手持長劍的老者漂浮着，他正緊皺雙眉盯着飛速而來的月亮。唉。石磊星完了。他雖然有辦法破壞一顆修真星，但是要改變它們的軌道卻根本無能爲力。要抵擋更是不能。已經有多少萬年沒有過這種無力的感受了？老者不記得。
嗖！嗖！嗖！石磊星上一直隱藏不出的老怪物，和修爲高深的魔族紛紛沖天而起。不過當他們看到有一人比他們更早出現在天空中時都是一愣。但是隨即有人大喜道：“尊者！多謝尊者爲我們石磊星出手！”其他人本來滿面愁容，一見老者都是精神大振。
老者搖頭長嘆一聲道：“無能爲力。”
“尊者這話怎麼說？”有人大驚。不過一名鬍子都到了腳面，偏偏長得如同童子的魔族一開口，其他人都閉了口。原來連魔祖都來了。
老者苦笑道：“我想過了。我根本擋不住它。劈開它又有何用？它變做兩半，還是會砸向石磊星，到時候只怕死傷更重。”
其他魔族都沉默。魔祖遲疑了一下道：“不知道尊者能劈開幾下。如果把它分成百餘塊，我們這些老傢伙拼着元氣大損，若是能攔下大半，石磊星也未必就完。”
老者點了點頭道：“劈開百餘塊倒是沒有什麼問題。”說話之間，月亮已經佔滿了衆人的視野。月亮上的山川大漠清晰可見。老者一擡手，刷！一道夾帶着星光的劍芒直朝月亮劈了過去。
啪。月亮竟然真的一分爲二，在場的魔族心中驚愕的同時，不禁多看了老者手中的長劍幾眼。好霸道的劍！老者再次一擡手，但是這一次不等他手中長劍落下，底下魔淵城碑林之中突然有五道光芒沖天而起，一下就將老者罩在了當中，他舉起的長劍再也落不下去了。
“竹仙！想不到，你被鎮壓了這麼多年，居然還能掙開這五靈封仙陣！”老者目中寒芒一閃，用力一掙，掙脫了五道光芒的束縛，一劍朝下方魔淵城碑林正中的那塊魔晶碑劈了下去。
旁邊立刻有人變色道：“尊者，那可是魔晶碑……”他的話還沒說完，立刻就被身旁一人制止了。這孩子，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這麼衝動。尊者要做的事，是你可以攔阻的麼。
刷！一道劍芒之後，魔晶碑被一分爲二，同時被一分爲二的，還是碑林和魔淵城。一些倒黴的魔族更不必說，本來已經亂成一團的魔淵城更是炸開鍋，再也沒有人能壓得住場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