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滬峰上,點雲宗內,練道場中。
與景程跟陸雲滄舞起來大開大合的劍式不同,江璐雙的每一招,都靈動細緻,揮灑間宛如小河淌水,潺潺不絕又內含萬千變化。
本就姿態優雅的劍招,再搭配上舞動起來劍周翩翩飛舞的靈蝶,襯得江璐雙整個人宛如蝴蝶仙子一般。
待到一套劍式練完,江璐雙收劍回鞘,同時將靈力回納入丹田,而後目光一轉,立刻就揚起甜甜的笑容,對着練道場邊喊了一聲:“大師伯!大師兄!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都不喊我一聲。”
“你正在練劍,喊你豈不是亂了你的劍式。”
看着整個人都宛如一隻彩蝶般撲過來的江璐雙,景程寵溺地一笑回答道。
“我哪有那麼不中用。”
江璐雙對着景程皺了皺小鼻子,而後就把目光投向戰天一:“大師伯,看你的樣子,像是要出門啊?”
“正是要外出。”
戰天一雖然一向不苟言笑,但面對着點雲宗後輩裡最爲活潑的一個,眼神裡也不禁染上一絲笑意:“你陸師兄自蓬萊回來了,我要帶你大師兄去接他。”
“陸師兄回來了啊!大師伯你們是要去凌廣門那邊嗎?”
一聽戰天一他們確實是要出門,江璐雙眼睛瞬時亮了起來,可想到自家師父前幾天剛下達給自己的安心練劍不準外出的指令,最終還是憋住了沒開口,只是一雙圓溜溜的杏眼閃着光,一會兒看看戰天一,一會兒又瞅瞅景程。
最終還是景程憋不出,先笑出聲來。
“好了,別用這表情盯着我們看了,師尊方纔就已經跟四師叔打過招呼了,這次前往凌廣門帶上你。”
“大師伯是好人!”
得償所願的江璐雙歡呼一聲:“那大師伯大師兄等我一下,我去跟師父辭行。”
“嗯,去吧。”
戰天一點了點頭。
看着江璐雙跑遠的背影,景程笑着搖了搖頭:“小師妹性子跳脫,聽到出門就坐不住,四師叔原本還想約束一下她的性子,現在也敗下陣來了。”
“你四師叔幼時便文靜得很,當年我們的師父,還怕她一個女孩子,性格太過纖弱不適宜劍修之道,想過要將她送入紫丹谷去。”
戰天一隨着回憶打開了話匣子:“後來沒想到,你四師叔雖然性子文靜,內心卻極其要強,聽聞師父想送她去紫丹谷,竟然自己跑去後山躲了起來。”
“想不到四師叔還有過那樣的過往。”
景程聽到典秋黎跑進後山的事蹟,嘴角彎了彎,但又覺得笑出來似乎對前輩不敬,又努力把嘴角壓平了。
“是啊,自那之後,師父才歇了送她去紫丹谷的心思,想不到當年因爲性子叫師父頭疼的人物,現如今也收了個因爲性子叫她頭疼的徒兒。”
“師妹雖然活潑好動,但練劍的時候還是十分認真的。”
景程笑着說道:“總歸還是年紀小,孩子心性罷了。”
“你四師叔總是拿你跟你師弟來類比,覺得雙兒過於跳脫了。”
戰天一想到一貫八風不動的師妹,一
提起自己的徒弟就滿臉無奈,臉上也帶出三分笑意來。
“小師妹雖然幼時也遭逢不測,家破人亡,但畢竟年幼,太過沉悶反而不好,雲滄倒是一點也不跳脫,我反而時時擔心他會不會什麼事都悶在心裡,悶出病來。”
景程說道。
話題從江璐雙轉到了陸雲滄身上,戰天一臉上淺淡的笑意又收了起來。
“聽說雲滄此次又受了傷,也不知他傷勢如何了。”
“師弟雖然有時執着得近乎執拗,但也正因爲這個性子,師弟才能在劍修一道上進展神速。”
景程看着遠方的天空,腦海中卻回想起當初陸雲滄在練道場上創出凌雲劍式的那一刻。
“是啊,劍修之路,本就不是條平和的道路……”
戰天一低嘆一聲。
“我來啦!”
江璐雙真可謂不管到哪兒,都是先聞其聲再見其人,這會兒人還沒跑過來,一聲我來啦就喊得兩個大男人精神一震。
“走走,下山下山。”
看着一提下山就開心得不得了的江璐雙,戰天一與景程對視一眼,俱都莞爾一笑。
景程已經可以御劍而行,所以三人這一路上,是江璐雙站在景程的劍後,一路御劍飛去凌廣門的。
雖然沒能沿路逛個街啥的,但江璐雙知道陸雲滄受了傷,也很懂事的沒有鬧,沒用多久,三人就趕到了凌廣門。
因爲戰天一事前有給鳳子凡傳過消息,所以此時已經有凌廣門的弟子在山門口候着了,見到戰天一來了就急忙迎上來。
“是點雲宗的戰前輩吧,晚輩劉瑾,是鳳長老殿中弟子,他派我來迎接你們。”
來迎接戰天一的凌廣門弟子劉瑾,是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男子,長着一張圓臉,看起來和善得很。
“鳳長老此時正在殿中與其他諸門派的來使商討事宜,前輩的高也在其中,不知前輩是想先去客房稍作歇息,還是直接去殿中。”
“去殿中吧。”
戰天一想都沒想地開口道。
“煩請前面帶路。”
“好,諸位請隨我來。”
當戰天一他們在劉瑾的帶領下,趕到執典長老大殿時,恰好聽到千桑派秦長老那頗有幾分威脅意味的言辭。
戰天一當時就沉下臉來,也不急着進去,而是掃了劉瑾一眼後,默然站在外面繼續聽。
被戰天一那一眼震懾了一下,又因着秦長老的話而面上帶了幾分尷尬的劉瑾,此時也只好無奈地站在了門外,沒有出聲稟報。
直到陸雲滄開了口說了話,戰天一面色才稍有緩解,當即不等那秦長老作何表態,舉步就邁進了殿中。
“秦思火,如此咄咄逼人,是當我點雲宗無人不成。”
這秦思火,便是千桑派秦長老的原名。
戰天一這句話,說得不急不緩,卻字字飽含千鈞之力,旁人或無所覺,只有被戰天一針對的秦思火,一時不查被戰天一這句話震得倒退三步,嘴角立時就流出一絲鮮紅!
“哎呀,戰道友,你來了。”
原本以爲事態已
經緩解下來的鳳子凡與明義道人,在看到戰天一走入殿中後,打招呼的同時,心中也只剩下一聲喜憂參半的苦笑。
喜的是,戰天一既然來到了此處,那必然不會再有人不長眼去爲難陸雲滄,點雲宗自開宗以來,代代門人都是出了名的護短,但凡知道了陸雲滄與點雲宗之間關聯的人,都不會傻乎乎地去犯這個忌諱,秦思火這次可謂是自己送出去,做了那殺雞儆猴的雞。
憂的是,這一來,秦思火雖然礙於戰天一與點雲宗的實力,不敢直攖其鋒與之叫囂,但背後煉製陣盤的時候,出幺蛾子那可是必然的了。
“雲滄,你手上的傷如何了?”
戰天一對着明義與鳳子凡點頭示意了一下算是迴應方纔的招呼,也不與他們二人搭話,直接開口問陸雲滄傷勢。
鳳子凡與明義道人見狀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得,看來還是先別急着憂那陣盤之事,當務之急,是先想辦法安撫好戰天一這位護短到極點的好師尊吧。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師尊不必擔心。”
因爲知道鳳子凡與明義道人出於各方面的考慮,方纔不爲自己出頭是正常的,所以起初陸雲滄心中也沒覺得有多委屈,只是自家師尊一露面就將方纔氣勢逼人的秦長老給打壓了下去,感受到這份來自自己人的關懷,陸雲滄心中還是很有幾分激動的,待聽到戰天一問起他的傷勢,陸雲滄不想他太過擔心,便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不要逞強,好好休養。”
戰天一看陸雲滄舉手投足間動作流暢,確實不像是還有太大問題的樣子,便點了點頭,隨即目光又投向了還捂着心口站在一旁,說不出話來的秦長老。
“秦思火,今日之事,我會找百里宜槐親自討教的。”
戰天一此話一出,原本雖然說不出話,神色間卻頗有幾分不忿的秦長老登時白了一張臉。
百里宜槐是誰?百里宜槐正是千桑派的掌門!
戰天一故意說出這句話來,分明就是不想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要追究到底了,說句實話,方纔秦思火那個要求,其實是源自於自己的私心,要是此事被捅到掌門那裡去,恐怕僅僅丟掉長老位子都不足以解決這件事。
“師尊……”
還是陸雲滄發現了鳳子凡眼中的無奈之色,想到鬼族之禍最初的源頭就是自己,現在鳳子凡百般籌謀,亦是爲了不讓鬼族爲禍人間,儘管戰天一是爲自己出頭,但陸雲滄還是決定不將事態繼續擴大。
“秦長老其實只是對新陣法感到好奇而已。”
“嗯。”
一看向陸雲滄,戰天一臉上那冰冷神情立刻就煙消雲散:“既然是雲滄這般說,那此事就暫且擱置。”
“哎,戰道友深明大義,自是最好不過的,大家聚到一起,也都是爲了對抗鬼族嘛。”
明義道人見機插口道,同時對着陸雲滄笑了一下,還趁着衆人不注意,偷偷對他擠了擠眼。
爲老不尊……
在看到明義道人對着自己做鬼臉的時候,陸雲滄腦海中只回響着湯沐陽喊過的這個詞……
(本章完)